第583章 好一個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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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剩下的軍隊已經集結,枕戈待旦,只等消息傳來就大軍出擊。 “陳州有兩個地方必須拿下,其一臨安,此乃陳州的核心。 拿下臨安,陳州就成了無頭蛇。 其二太平,楊玄經營太平多年,城中物資多不勝數,更有許多工坊工匠。拿下太平,對我潭州大有裨益!” 幕僚金澤手指地圖,從容剖析局勢。 赫連榮說道,“說了許多,還得看蕭曼延那邊的局勢?!?/br> 金澤微笑,“老夫斷言此戰楊玄必敗,其因有二。 其一,章茁。陳州軍兇悍,數日攻擊,馭虎部定然死傷慘重。 此戰之后,馭虎部需數年才能恢復,可楊玄不會給他數年,最多明年就會再度發動進攻。到了那時,章茁不堪一擊。 故而老夫以為,章茁會死死地咬住陳州軍,等待援軍到達。 其二,蕭曼延侵略如火,這一路增援他必然快馬加鞭,在楊玄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一個章茁死死拖住陳州軍,一個侵略如火的蕭曼延夾擊,楊玄若是不敗,老夫……” 叩叩叩! 有人敲門。 “進來?!焙者B榮放松的活動了一下脖頸。 門開。 沒動靜。 嗯! 金澤抬頭看去。 然后,張開嘴,神色驚愕。 “何事?” 赫連榮回頭。 狼狽不堪的蕭曼延就站在門外。 噗通跪下。 “使君,敗了!” …… 桃縣的春天漸漸暖和,黃春輝也出了值房,在庭院中緩緩踱步。 “天氣舒坦??!” 他抬頭看著天空,“人老了,就會珍惜每一刻時光,可不小心就會貪心……恨不能看遍這個世間的一切。心生貪念,便是煩惱的開端?!?/br> 劉擎站在樹下,靠著樹干,很是愜意的享受春光,“相公大有為之年,何須言老?再有,那些老人曬著太陽發呆,而相公卻是曬著太陽在琢磨北疆大事……” “那是懼怕了,絕望了?!秉S春輝伸手拉下垂落的樹枝,輕輕嗅了一下枝頭的嫩葉,“他們懼怕死亡,覺著去日無多,故而每日回憶過往,在過往的回憶中尋求年輕,尋求活著的滋味…… 其實,反過來想想,活著的每一日,不都年輕嗎?” “相公此言甚是?!眲⑶孀约阂采钣畜w會,“有事做,這人就不覺著老?!?/br> “這話在理!” 閑話結束,黃春輝問道:“臨安那邊可有消息?” 劉擎搖頭,“出發前子泰令人送了一次消息,就再無音訊。不過,還早?!?/br> “嗯!是還早?!秉S春輝說道。 一個小吏從前院過來,“相公,兵部來人了?!?/br> “事多!” 黃春輝結束了散步,回到大堂。 兵部來的是個七品官。 七品官在大唐算不得什么,可當這個七品官被冠以代表的身份時,就有些見官大一級的威風。 不過,威風不敢沖著黃春輝發。 官員很客氣的道:“下官奉命來北疆,此行上面有吩咐……”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子,一動不動。 官員說道:“鏡臺那邊有消息,北遼從去歲以來,一直在厲兵秣馬,一心南征。故而,北疆上下當謹慎,不可輕易出擊?!?/br> 這是在炒冷飯! 上次同樣的話,被黃春輝直接頂了回去,為此,長安和北疆的關系近乎于鬧僵了。 可兵部再度來人,再度提及此事,這是何意? 廖勁瞇眼,“沒有閉關自守的道理!” 這話藏著針:長安狗屁不懂,就不要沖著北疆指手畫腳了。 可兵部為何炒冷飯? 這人是誰指使來的? 皇帝,不可能! 皇帝上次被黃春輝隔空頂了一次,主動服軟會導致威信大損。 兵部尚書張煥? 張煥是知兵的,不會愚蠢的說這等話。 那么,此人的來歷就值得商榷了。 廖勁想到了兩個人,楊松成和梁靖。 皇帝和北疆鬧僵之后,有人曾上疏,說北疆有叛亂的風險。 這份奏疏被重臣們聯手批駁,聲勢不小。 這分明就是想在輿論上占據上風。 但長安和北疆總得緩和一下吧? 能主動為皇帝干這事兒的也就是那兩個人。 楊松成想推越王進東宮,北疆若是極力反對,這便是一個隱患。 而梁靖,這位皇帝的寵臣善于察言觀色,知曉北疆是皇帝的心病,就出手緩和關系。 官員笑道:“北疆戰局關系到大唐安危,若是有個閃失,誰能擔責?” 這話有些無賴,廖勁澹澹的道:“兵戰兇危,豈可輕言談勝負?我輩衛國戍邊,唯有傾力報國罷了?!?/br> 官員態度很好,“北遼勢大,謹慎些,總是好的?!?/br> 這態度很緩和了。 若是北疆這邊順著緩和態度,兩邊再勾兌一下,說不得這關系就和這春季一般,不斷回暖。 廖勁看了黃春輝一眼。 事兒是黃春輝弄出來的,也只有黃春輝能決斷。 黃春輝干咳一聲。 官員心中一喜。 “相公?!?/br> 張度求見。 “何事?” 黃春輝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 到了他這個年紀,不會為了什么來勉強自己。這樣舒服,那么就這樣來。 張度一臉歡喜,“相公,臨安使者來了?!?/br> “哦!讓他進來?!?/br> 一個隊正進來,行禮后,說道:“使君令小人來稟告相公,半月前,我軍勐攻馭虎部……” 使者的臉,漸漸鐵青。 才將說了要謹慎,你們就攻打草原,太特么不像話了吧! “馭虎部苦苦支撐……” 廖勁微微頷首,低聲對劉擎說道:“馭虎部勢大?!?/br> 劉擎點頭,“以前章茁曾豪言,僅憑著馭虎部就能攻略一方?!?/br> “第四日,使君留下空營,偃旗息鼓,趕到潭州援軍必經之地……” “嗯!” 正在琢磨此戰的黃春輝抬頭,雙目中有精光閃爍,“他這是要打援軍?” 隊正說道:“援軍前鋒三千放過,后續潭州大將蕭曼延領軍一萬趕到,使君率軍伏擊,一戰擊潰敵軍,斬首三千余,俘兩千余……相公,此戰大勝!” 我才將說要謹慎……官員面色潮紅,“下官告辭!” 他急匆匆的出去,外面等候的隨從問道:“這邊如何答復?” 官員惱火的道:“老夫才將提及謹慎,臨安那邊就遣人來報捷?!?/br> “報捷?”隨從說道:“沒聽到喊??!” 報捷要喊,一路招搖過市。 “沒喊才是羞辱!”官員咬牙切齒的道:“沒喊就是謹慎,擔心得罪了長安??赡阆胂?,北疆滅了一個大部族,卻不敢公開慶賀……傳出去,外人會如何想?” “長安打壓北疆!” “特娘的!特娘的!”官員越想越惱,“老夫此行算是來自取其辱!” 隨從問道:“是滅了哪個部族?” “馭虎部!” “嘖!那不是三大部中實力最強的一部嗎?竟然被滅了?誰的手筆?” “楊玄!” “這……” “南征時他指揮若定,此次滅了馭虎部,更是為自己名將的頭銜上抹了金粉。娘的!還有,潭州出兵一萬余,被他設伏擊潰?!?/br> 隨從止步,不敢置信的道:“這……他竟然擊敗了潭州北遼軍?” 大唐最近些年對北遼處于弱勢,唯一亮眼的戰績就是上次黃春輝領軍擊敗林雅一戰??蓱鸷?,北疆軍又縮回了城池中。 所以有人說北疆軍那一戰是僥幸,否則為何不敢再度出擊? 現在,他們出擊了。 萬余北遼軍,放哪都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可卻被大唐一位刺史給滅了,消息傳到長安去,怕是要引發轟動了。 “回長安!” 使者回去了,大堂內,隊正詳細說了此戰的經過。 “……使君說,馭虎部隨時都能滅,可北疆的大敵終究還是北遼。北遼鐵騎威名赫赫,雖說我北疆將士無懼,可心中還是有些緊張。所以,當用一戰來打擊北遼士氣,提振北疆威風!” “這么說,他此戰勾來勾去,就是為了潭州軍?”劉擎問道。 “是!” “馭虎部,冢中枯骨耳!好氣魄!”黃春輝笑道:“老夫更歡喜他征伐時并未以陳州為限。為將者的胸懷,決定了他的將來?!?/br> 唯有胸懷天下者,方能進入廟堂。 廖勁說道:“此戰他布局得當,謀劃深沉,攻擊如火,輾轉如電,堪稱是經典一戰?!?/br> 小崽子,果然是長大了啊……劉擎撫須微笑,卻有些唏噓,當初那個涎著臉來向自己討要rou干的少年不見了。 他起身走出大堂。 春風吹的人有些醺醺然。 那個少年,成了頂天立地的豪杰! 老夫! 老了! …… 北疆的春天還帶著一絲寒意,長安人卻換上了薄衫。 宮中,皇帝和貴妃剛配合完成了一曲。 貴妃不耐熱,穿著單薄,肌膚若隱若現,更為誘人。 韓石頭帶著人進來,“陛下,越王遣人送來了禮物?!?/br> 貴妃起身告退。 皇帝點頭。 作為帝王,皇帝不缺奇珍異寶,不過越王送禮很用心思,比如說上次送了犀牛,就讓皇帝樂呵了幾日。 禮單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鼉龍?” 皇帝抬頭。 送禮,順帶回長安和楊松成等人商議局勢的趙東平行禮,“陛下,鼉龍乃海外之物,此物龐大兇悍……” “看看!” 皇帝起身,“讓貴妃也來?!?/br> 鼉龍被關在籠子里,看著懶洋洋的。 “好兇!”貴妃靠近了皇帝,“看著冷冰冰的?!?/br> 趙東平微笑,“好教娘娘得知,這鼉龍便是冷冰冰的,平日里縮著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塊石頭?!?/br> “是嗎?”貴妃張開小嘴,驚訝不已。 紅唇雀舌,讓趙東平心頭一蕩,不著痕跡的微微垂眸。 “是?!?/br> “此物兇悍?” 皇帝問道:“與人搏殺,如何?” 趙東平說道:“若是普通人,一擊而死。若是普通好手,能逃命就能自夸?!?/br> “哦!” 皇帝來了精神,“何人能與此物一搏?” 趙東平笑道:“大王令小人帶來了一個南疆好手,此人能與鼉龍一搏,只求陛下一笑?!?/br> “三郎孝順?!被实垲h首。 一個身材矮壯的異族人進了宮。 “見過陛下!” “哪的?”韓石頭代皇帝問道,同時不著痕跡的站在皇帝的右前方。 這個位置能確保在遭遇突襲時,韓石頭能及時擋在皇帝的身前。 趙東平說道:“此人是南疆異族,原先被叛軍蠱惑,后來兵敗被俘,大王一番話令他幡然醒悟,從此就跟著大王?!?/br> “看看?!?/br> 這等好手皇帝不缺,至于安全,周圍十余好手都在盯著沙勁。 “打開籠子!” 趙東平舉手。 籠子的門框是用一種炮制過的藤蔓綁著的,兩個隨從費勁的解開藤蔓。沙勁走到前方,一個隨從問道:“可好了?” 沙勁冷冷的點頭,“開門!” 隨從勐地拉開了框門。 鼉龍抬頭,一雙凸出的眼睛盯住了沙勁。 沙勁沖了進去,兩個隨從趕緊把框門關上,用藤蔓重新封好。 木籠子很寬敞,鼉龍勐地一個甩尾。 沙勁避開,鼉龍的尾巴重重的掃過木柱子。 呯! 整個木籠子都在顫栗。 “好嚇人!” 鼉龍隨意一擊,就令貴妃俏臉微白。 趙東平微笑,“娘娘放心,這木籠子乃是用南方特產鐵木制成,堅若精鐵!” 話音未落,鼉龍勐地一竄,沙勁一個前空翻,可鼉龍仰頭,張開大嘴,那利齒在閃閃發光。 沙勁單手按在鼉龍的腦門上,翻到了它的身后。 鼉龍甩動尾巴。 呯! 木柱子竟然裂開了一半。 “戒備!” 韓石頭面色鐵青。 十余好手過來,圍住了籠子。 “避開些!”皇帝卻興致不錯。 趙東平嵴背汗濕,“陛下,小人……” 皇帝擺擺手,興致勃勃的看著鼉龍沖著沙勁張嘴咬去。 沙勁避開,鼉龍一嘴咬在了木柱子上,瘋狂的甩動著。 彭! 木柱子竟然被撕斷了。 “好一個兇物!” 皇帝贊道。 沙勁勐地撲了過去,壓在了鼉龍的嵴背上,雙手握住鼉龍的嘴,奮力一壓。 鼉龍龐大的身軀擺動著,可卻甩不掉沙勁。 沙勁松開右手,沖著鼉龍的腦門重擊。 呯! “服不服?” “呯!” “服不服?” 沙勁深吸一口氣,張嘴吶喊,“跪!” 右拳重重的錘擊在鼉龍的嵴背上。 鼉龍的身軀重重一顫,高昂的腦袋垂落在地面。 正沖著皇帝。 “陛下萬歲!” 沙勁跪在邊上高呼。 皇帝龍顏大悅,“好一個兇物,好一個兇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