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娘子生了個小郎君！”

    看到楊玄從祠堂里沖出來，姜鶴兒大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

    楊玄關上門，轉身就跑。

    從容的姿態蕩然無存。

    什么修為，什么使君的矜持，這一刻都被拋之腦后。

    一路跑到產房外。

    怡娘抱著襁褓，溫柔的看著孩子。聽到腳步聲后，她抬頭，微笑，“郎君，是個小郎君?！?/br>
    楊玄沖著產房喊道：“阿寧，阿寧！”

    周寧疲憊的道：“好著呢！”

    楊玄心神一松，這才接過孩子，仔細看著。

    “多俊美的孩子！”

    “是??！”

    “長大了定然是個能讓小娘子們趨之若鶩的郎君！”

    前院。

    “生了，是個小郎君！”

    內院派人來通知。

    “神靈保佑！”

    楊略虔誠的祈禱著。

    熱淚盈眶！

    “這些年，苦了你了！”

    林飛豹同樣如此。

    郎君有了繼承人，這是一個重要事件。

    韓紀覺得楊略有些怪，“此人是郎君的什么人？”

    老賊搖頭，“故人?！?/br>
    呵呵！

    韓紀笑了笑，但沒繼續追問。

    許多時候，水到渠成才是最自然的。

    “郎君可取了名字？”楊略問道。

    “去問問?！绷诛w豹吩咐人去內院問。

    “名字？”楊玄愣了一下，從知曉周寧有孕后就一直在醞釀的那些名字在腦海中閃過，最終出現一個。

    “啟！”

    “啟，好名！”怡娘贊道。

    里面的周寧昏昏沉沉的，突然門開了一些，接著楊玄抱著孩子進來。

    “阿寧?！?/br>
    “你……你怎么進來了？”

    “孩子叫做啟，楊啟?！?/br>
    “啟？”

    “對?！?/br>
    楊玄把襁褓遞過去。

    “開啟，開門?！敝軐幭肓讼?，只覺得生機勃勃，充滿了朝氣。

    “小名呢？”

    孩子的大名不能在家里呼喚，當然，可以叫做大郎什么的。

    但楊玄說過要給孩子取個小名。

    必須是好聽的。

    楊玄說道：“阿梁?！?/br>
    “阿梁，高粱之意，主食……”周寧笑道：“好聽?！?/br>
    “是吧！我說定然能取個好聽的小名?！睏钚靡庋笱?。

    “阿梁?！敝軐庉p聲呼喚著。

    王老二回來了。

    剛好內院來人。

    “小郎君名啟，小名，阿梁?！?/br>
    眾人歡喜不已。

    “啟！好名！”韓紀撫須，紅光滿面。

    王老二渾身露水，學當初的衛王一般抖了一下，“韓先生說說?！?/br>
    韓紀笑道：“啟，本是開門之意。開啟，開門。小郎君出生時，正好紫氣東來。紫氣東來便是開啟之意，好兆頭，可見是有福之人吶！”

    “我想看看?！蓖趵隙行┖闷?。

    “此刻孩子不能受風?！表n紀說道：“晚些，過幾日再看?！?/br>
    “三朝洗兒?！崩腺\說道。

    生孩子是一件危險的事兒，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生下來了還不能高興，還得看看老天爺的意思。不小心的話，不是大人病倒，就是孩子病倒。

    故而要等三日，三日若是母子平安，就是個好兆頭，說明老天爺不準備收人。到了這個時候，就要請產婆來為孩子洗澡。

    “老賊，你說小郎君是不是郎君這般俊美？”王老二去廚房要了一碗馎饦，蹲在邊上吃。

    “定然是吧！”老賊有些唏噓，“當初郎君還是個少年，咱們一起在長安打拼。那時候，一個萬年縣的不良帥就能讓郎君低頭。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一日?！?/br>
    “這是好事?！辈芊f一直沒說話，此刻開口，韓紀問道：“曹先生是有了什么？”

    “只是歡喜?！辈芊f知曉韓紀是想問自己是不是憋了幾首詩賦。

    “對了，我聽聞一事?！睘踹_弄了幾張餅，還guntang，一邊在手中翻覆，一邊倒吸涼氣，“說是娘子生產不順，郎君就去祠堂禱告。哎！說來也神了。郎君一禱告，竟然就生了?！?/br>
    韓紀在盯著曹穎。

    曹穎眼前一亮，“果然是祖宗護佑??！”

    郎君的祖宗護佑，和老曹有何關系？

    看他興奮的，就如同是發現了郎君的祖宗是神靈。

    這里面，好像不大對??！

    看看楊略，雄壯，而且氣質不凡，一看便是上位者。

    這么一位氣質不凡的大漢，卻悄然出現在楊家，而且曹穎等人和他很是熟絡。

    曹穎，怡娘，大漢，黃林雄……這些人好似老早就相識了。

    曹穎走了過來。

    “琢磨什么？”

    韓紀心中一動，“琢磨著，郎君有了子嗣，以后的基業也有了繼承人。只是老夫在想，這份基業能有多大?！?/br>
    “想！”

    “什么？”

    “想！”

    ……

    清晨，臨安城中灑掃的人出現了。

    楊家的大門打開。

    一個仆役出來，伸個懶腰。

    “辛苦！”

    兩個掃地的笑道。

    仆役說道：“昨夜一夜未睡?！?/br>
    掃地的男子問道：“可是生了？”

    “生了?！?/br>
    “生了什么？”

    “說弄章之喜?！?/br>
    “弄章，什么意思？”

    “就是兒子！”

    “使君生了個兒子？”

    楊使君有后了。

    消息傳的很快。

    等楊玄出門時，就發現城中喜氣洋洋的。

    “這是……”

    老賊去問了，回來說道：“城中百姓聽聞使君有后，就自發慶賀。許多商人都掛牌子，說是打折?！?/br>
    這也算是與民同樂了。

    到了州廨，盧強笑道：“恭喜使君?！?/br>
    “多謝?！睏钚Σ[瞇的，哪怕一夜未睡，依舊精神抖擻。

    赫連燕進來，“郎君，有馭虎部的消息?！?/br>
    “說吧！”

    赫連燕昨夜奉命把守廚房，也是一夜未睡，看著精神沒楊玄好。

    “馭虎部可汗章茁去了潭州，帶了不少禮物?！?/br>
    韓紀說道：“最近我陳州對草原越發的主動了，基波部覆滅之后，馭虎部定然自危。章茁嘴硬，覺著以馭虎部之力能抗衡我陳州，可誰都知曉，這只是癡人說夢?！?/br>
    “不，是路過墳山唱歌，給自己壯膽?！辈芊f說道。

    你非得要和老夫唱反調……韓紀看了他一眼，“章茁此去潭州，老夫以為，他是去求援?！?/br>
    “興許只是拜見?！辈芊f眼中有血絲，卻頗為興奮。

    這貨是故意和老夫抬杠……韓紀看了楊玄一眼，發現楊玄瞇著眼，彷佛不知曉自己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

    不知怎地，韓紀突然發現楊玄的身上多了威嚴。

    這是什么感覺？

    楊玄說道：“章茁心虛了?！?/br>
    這話輕聲說出來，可所有人都聽到了自信之意。

    不！

    是一種睥睨之意。

    楊玄起身。

    三人不知不覺的站起來。

    楊玄說道：“凌晨，我家開了個門?！?/br>
    眾人想到了叫做楊啟的那個孩子，不禁會心的一笑。

    “那么，接下來，我陳州也該開個門。不管門外是什么，義無反顧，一往無前！”

    楊玄走了。

    盧強面色潮紅，“使君這話，你等可知何意？”

    曹穎說道：“陳州的蟄伏，該結束了?！?/br>
    “是??！”韓紀撫須含笑，“陳州蟄伏的時日太長了。如今，該開門了?！?/br>
    ……

    章茁到了潭州城。

    “這是本汗的一些心意?！?/br>
    禮物很多，但受理的管事神色平靜，彷佛送來的都是瓦礫。

    隨后他被帶了進去。

    失去了一只手的赫連榮不怒自威，“你怎地來了？”

    狗，主人沒召喚就該蹲著。

    章茁心中惱怒，但卻笑道：“使君，最近陳州磨刀霍霍……陳州軍頻頻出擊，上次已經逼近了王庭?！?/br>
    有人拎著打狗棍來了，你作為主人管不管？

    “聽聞楊玄重農耕，農耕時不出兵，這是中原王朝的規矩。他再蠢，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那么，所謂的逼近，只是斥候?！?/br>
    赫連榮有些不耐煩。

    “是。不過，春耕也快了?！闭伦抡f道。

    “安心，若是發現唐軍大軍出擊，令人來報?！焙者B榮說道。

    “使君，可否派駐……”

    赫連榮似笑非笑，“當初皇太叔曾說派駐大軍，你三大部異口同聲拒絕，只說能抗衡陳州。如今，怎地改口了？”

    赫連春當年就謀劃過駐軍草原，一來，可直接盯著陳州。二來，可以慢慢瓦解三大部，最終吞并。

    可三大部哪里看不出這里面的危機，齊齊拒絕。

    如今章茁改口，他難道不擔心被潭州吞并了？

    赫連榮澹澹的道：“此事，容老夫想想?！?/br>
    章茁隨即告退。

    大門外，蕭曼延看著他，眼神微妙。

    章茁拱手，隨即出去。

    蕭曼延進來，說道：“使君，此人狡黠，要小心?！?/br>
    “他想請潭州駐軍草原，你怎么看？”赫連榮問道。

    蕭曼延笑道：“這是驅虎吞狼?！?/br>
    “哦！那么，我潭州駐軍草原難道不好？”

    “自然不好?！笔捖诱f道：“我軍的根基在潭州，若是駐軍草原，便是魚兒離開了水。若是被人切斷補給，便成了孤軍。故而，此事，不可為?！?/br>
    “嗯！”赫連榮說道：“若是三大部皆在，他們彼此之間互相牽制，那還好說。如今馭虎部一家獨大，若是駐軍，我軍與馭虎部互相猜忌。陳州一旦出兵，我兩軍聯手，馭虎部反而會成為我軍的拖累?！?/br>
    “合力則強，猜忌則亂?！笔捖狱c頭，“可陳州若是出兵該如何應對？”

    “他能出兵多少？”

    “楊狗接手陳州之后，很是振作了一番陳州軍。鎮南部在側，他得留下一部分軍隊看護老巢。那么，最多能出動一萬余，不會超過一萬五?！?/br>
    “一萬五，老夫何懼？”赫連榮微笑。

    “使君的意思……”

    “三大部是禍害，能滅了，再好不過?！焙者B榮的眼中多了譏誚之意，“陳州出兵，潭州出兵。不過，不著急，等陳州軍與馭虎部大戰時，我軍再出手，出其不意，給楊狗致命一擊！”

    蕭曼延微笑，“使君當初曾用過兵，下官聽聞乃是雷厲風行，此次卻謹慎了許多?！?/br>
    “楊玄說是一條狗，可實則是一頭勐虎?！焙者B榮說道：“要想擒獲勐虎，就得萬無一失。此事，要緊的是消息。密諜都派去臨安打探消息，一旦知曉陳州軍出動，就馬上來報?！?/br>
    “大戰之前，諜報為先?！笔捖诱f道：“咱們能用鷹衛，陳州那邊卻無法指使鏡臺的人。這第一戰，咱們勝定了?！?/br>
    “據聞，皇太叔的那位侄女赫連燕如今執掌著陳州的探子?！焙者B榮笑的很輕蔑，“赫連燕乃是大遼有名的美人，楊狗用她做此等機密事，必然是做了她的入幕之賓。男女之事摻和公事，便是衰敗之始?！?/br>
    “使君說的是先帝的那位寵妃嗎？”

    赫連榮點頭，“當初先帝寵愛那位嬪妃，那位嬪妃喜狩獵，先帝便令她執掌宮中人馬。誰知曉那女人卻狼子野心，等收攏了人心后，竟然發動了叛亂。雖說被平息，可先帝經此一事衰老了許多，更是少了進取心?！?/br>
    他看著蕭曼延，認真的道：“女人，玩玩就好?！?/br>
    “玩玩就好！”赫連榮喃喃的道。

    蕭曼延想到了這位使君的一件往事。

    據聞當初赫連榮喜歡一位貴女，瘋狂追求，貴女欲拒還迎，弄的他如癡如狂。就在他以為貴女對自己情根深種時，卻撞到了貴女和幾個男人鬼混的一幕。他撲上去廝打，被幾個男子聯手毒打了一頓。

    使君對女人的恨意，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可人有好有壞，怎能以偏概全呢？

    蕭曼延嘆息一聲。

    “讓密諜馬上出發?！?/br>
    “是。使君，章茁如何應付？”

    赫連榮起身走出去，張開嘴：

    he~tui

    ……

    春天來了。

    萬物復蘇。

    草原上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嫩綠，馬兒嗅著味道就不舍得走，直至主人催促再三，這才不滿的嘶鳴著，緩緩前行。

    一支商隊到了臨安城外。

    “我等來自馭虎部?！?/br>
    為首的商人叫做耶律玦，微胖，頗為油滑。

    檢查了貨物后，軍士例行告戒，“進城之后，按照規矩行事，不可打架，不可坑蒙拐騙?！?/br>
    “知曉知曉，咱們都不是第一次來了?！币色i笑瞇瞇的道。

    商隊入城。

    進去一段路，耶律玦緩緩回頭。

    城頭上，赫連燕帶著十余手下正在盯著往來商隊。

    “sao狐貍在，這是察覺到了什么?！?/br>
    手下說道：“陳州要出兵，sao狐貍能做的不多?！?/br>
    “她能伺候楊狗?！?/br>
    有人低聲道。

    “這個尤物，可惜便宜了楊狗?！?/br>
    赫連榮說道：“都小心些。安置下后，輪班去盯著州廨和軍營?！?/br>
    “是！”

    城頭，赫連燕說道：“都打起精神來。那些人若是進了城，第一個要盯著的是州廨，其次是軍營。這兩個地方都給我盯緊了?！?/br>
    捷隆問道：“娘子，那兩處人多，若只是發現可疑……”

    赫連燕澹澹的道：“拿下再說！”

    眾人拱手。

    “領命！”

    赫連燕站在城頭，遙遙看著州廨方向。

    “郎君有了子嗣，每個人都有了奔頭?？梢氤鲱^，就得立功?！?/br>
    捷隆說道：“娘子若是愿意誘惑，想來郎君也擋不住?！?/br>
    赫連燕澹澹的道：“你覺著我是靠身體上位的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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