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宮中臺階有些高(為龐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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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萬物復蘇。 但楊玄依舊沒回來。 周寧坐不住了,令人準備禮物。 “娘子可是要回娘家嗎?” 怡娘進來問道。 “回去問問子泰的消息?!敝軐幠弥鴤€木匣子,外面寫著字:回春丹珍藏版。 這是楊玄私下打造的送禮版本。 “娘子安心?!扁镙p聲道:“老賊機警,老二修為越發的高深了。。還有一個屠裳在,除非是被大軍圍殺,或是被一群好手圍困,否則郎君必然能回來?!?/br> “可西疆那邊卻沒有消息?!敝軐幷f道:“阿耶總是說無恙,可若是好消息,他就該不耐煩了?!?/br> 周寧帶著禮物回到了娘家。 “阿寧!” 春天來了,但天氣依舊有些冷,周勤正在后面溜達,見到孫女來了,招手道:“上次你做的藥酒不錯,可還有?” 周寧搖頭,“這酒不能多喝,否則適得其反?!?/br> 周勤冷著臉,周寧說道:“要不換一種吧?” “還是阿寧孝順!” 周勤覺得兒子可以丟掉了。 等周寧拿出一壇子藥酒來,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塞子。 “阿翁小心!” 一條毒蛇猛地從壇子里探頭,張嘴就咬。 周勤的修為自然不可能被咬中,屈指一彈。 “阿翁,別弄死了?!?/br> 娘的!事情就是多! 周青干脆撒手不管。 周寧輕盈的握住了毒蛇的七寸,隨手丟進壇子里。 “阿翁,這酒再泡半年就能喝了?!?/br> “想毒死老夫?” “這個藥酒對阿翁的病情頗有些幫助?!?/br> “這酒老夫沒法下口?!?/br> “那就給阿耶吧!” 周寧逗弄著好酒的祖父。 晚些,她問道:“阿翁,子泰還是沒消息嗎?” 周勤搖頭,“估摸著是在西疆那邊有些事?!?/br> “可是出事了?” “哎!” 周勤嘆息一聲,“說是和人比試,兩敗俱傷,子泰傷了經脈,正在養傷?!?/br> 先忽悠過去再說吧! 在家吃了一頓飯后,周寧帶著更多的禮物回去。 回到家中,怡娘來了。 “娘子,可有郎君的消息?” 周寧坐下,“阿翁說子泰在西疆與人比試兩敗俱傷,傷到了經脈, 正在養傷?!?/br> 怡娘說道:“不能?!?/br> 周寧點頭, “就算是傷到了, 他也會令人送來書信,令我安心?!?/br> 周勤父子都是那等大男子主義,自然不會想的這般細。 “唯有一等可能, 子泰遇到的麻煩,比自己命脈受傷更嚴重?!?/br> 周寧當機立斷, “令人去西疆打探消息, 越來越好?!?/br> 韓石頭在宮中也在牽掛著楊玄。 開春了, 皇帝和貴妃的歌舞事業也開始了。 吏部,羅才正在看文書。 “東宮增添一個太子中允?為何?”羅才抬頭問道。 “尚書, 說是增補一個?!?/br> “太子中允二人,這是規矩。大唐的錢糧可是多的用不完了?” “尚書,說是……那楊玄怕是要被貶謫了?!?/br> “為何?”羅才下意識的摸摸老腰, 自從吃了楊玄給的草原草藥后, 他的老腰就越發的堅挺了。 官員說道:“下官今日才聽聞, 好似出了事?!?/br> “廣陵王!”憑著多年吏部的經驗, 羅才下意識的想到了這個。 “多半是?!?/br> “選了何人?”羅才心中嘆息。 隨即人選送上去,沒啥問題就送到了皇帝那里。 “可!” 皇帝隨意的道。 韓石頭的眼中多了一絲陰霾。 新官上任, 東宮的人詫異之下議論紛紛。 傻子也知曉事兒不對了。 “楊中允怕是倒霉了?!?/br> “定然是?!?/br> 消息隨即散播了出去。 周家終于遣人來了楊家。 “廣陵王跑了,姑爺率軍去追,還未回來。不過……貶謫在所難免?!?/br> 周寧沉穩的道:“告訴阿翁阿耶, 他去哪,我就去哪?!?/br> 回頭周寧就令人收拾東西。 留在長安不叫做貶謫, 所以,楊玄此次大概率回去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幾年。 至于皇帝的怒火, 周氏蹲在那里,皇帝也不好遷怒! 這便是吃軟飯的好處。 真香! …… “快些!” 楊玄歸心似箭, 可半道上廣陵王裝死,他干脆弄了一輛馬車,一路換馬不換車,就這么風馳電掣的趕到了長安。 進城沒問題,只是守城的軍士看向他們的眼神不大對勁,好像是看著…… “怎地像是地獄歸來?” 老賊想到了自己當年盜墓的經歷,“那年老夫去盜墓, 里面竟然有流沙,老夫被困了半日,外面把風的覺著老夫去了,就在外面燒香祭拜, 等老夫爬出來時,他那個眼神就和今日那些軍士的差不多?!?/br> 王老二有些好奇,“既然這般危險,那你為何還要下去?差錢?” “那時候倒是不差錢?!?/br> “那差什么?” “就是不安分?!崩腺\唏噓道:“那時候老夫連娘子都不找,一心就撲在了地底下?!?/br> 進城,楊玄令人回家報信,自己帶著廣陵王去皇城。 …… 皇帝今日親自上陣,和貴妃排演了一出雙人舞。 樂聲纏綿,二人深情對視,也是纏纏綿綿。 貴妃下腰,皇帝單手托著她的腰肢,剛想轉身。 這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 “陛下!” 一個內侍急匆匆的進來。 “何事?”皇帝依舊保持著姿勢。 “太子中允楊玄求見,還帶著廣陵王?!?/br> 皇帝下意識的松手。 貴妃一屁墩兒坐了下去。 “帶了來?!?/br> 皇帝的眼中多了冷意,貴妃識趣的告退。 少頃,楊玄帶著廣陵王到了梨園外。 “見過陛下!” 皇帝淡淡的道:“說?!?/br> 楊玄說道:“此行一路順遂, 隨后臣把廣陵王交給了西疆來迎的人馬, 剛回頭走了半日,就接到消息,說廣陵王遁逃?!?/br> 皇帝沒吭聲,只是看著跪在邊上的廣陵王。 這娃里通外國, 死了活該……楊玄說道:“此事雖說與臣無干,可臣卻無法坐視。隨后臣帶著隨行的軍士一路追趕?!?/br> 皇帝開口,“追到了哪?” “洛羅都城,靈頓?!?/br> “哦!”皇帝瞇眼。 “臣裝作是使者,進了城中……” 隨后的經歷說出來連那些內侍都聽的出了神。 “……丹巴斯為了壓制亞斯,尋到了臣……” 楊玄稍微把自己的作用壓制了些,以免長處太過突出。 皇帝點頭,“賞楊玄三萬錢?!?/br> 這是功勞。 若是廣陵王留在了洛羅,對于大唐而言就是羞辱。 皇帝看著楊玄告退出去,問道:“洛羅有什么?” 廣陵王抬頭慘笑,“洛羅至少無需擔心隨時被弄死。阿翁,我遁逃洛羅之事終究瞞不過人,阿翁若是處死了我,世人會如何說?我知曉阿翁一心想做明君,史冊留下英名……” 皇帝起身,眾人束手而立。 韓石頭看了廣陵王一眼,見他神色平靜,就知曉此人是篤定皇帝不會下狠手處置自己。 是??! 太子密謀刺殺皇帝都能活著,他只是逃跑,算不得什么。 皇帝走了過來,廣陵王抬頭,眼神平靜。 皇帝伸手摸摸他的頭頂,轉身,被人簇擁著進去,聲音悠悠傳來。 “宮中臺階有些高?!?/br> 韓石頭躬身,直至皇帝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這才回身。 “廣陵王失足跌死?!?/br> ……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古今中外都通用的用人手法。 新人上臺的三把火中,必然有一把是人事調整。前任的人要甄別使用,自己再提拔一些人上來,如此,構架就穩當了。 新任太子中允葉純上任的第二天,高越和馮時堂就靠邊站了,從楊玄身邊的小吏,變成了打雜的雜役。 這地位的轉變堪稱是災難性的。 大清早要灑掃,灑掃完了還得去搬運東西。 “老馮,苦不苦?”高越抱著一摞文書問道。 在他身后些的馮時堂端著茶水,“想吃這碗飯,別人說什么咱們就得做什么?!?/br> “老馮,你就沒去尋葉中允說說好話?”高越問道。 “你呢?” 二人相對一視,都笑了起來。 “這人太倨傲,老子不樂意!” “毫無用處?!瘪T時堂苦笑道:“我也恭恭敬敬的去伺候著,可葉中允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只顧著問楊中允的事?!?/br> “你沒說?” “楊中允對咱們不錯,咱再利欲熏心也得有個底線。別的好說,打聽楊中允的消息,一句沒有?!?/br> “我還以為你軟了?!备咴皆尞惖牡溃骸皼]想到啊老馮,你竟然能硬頂?!?/br> 馮時堂苦笑道:“后來也有些后悔,想著若是當時低個頭,說不得就成了葉中允的心腹??赊D念一想,做他的心腹是好,可晚上做夢卻不大好,多半是噩夢?!?/br> 二人到了值房外,高越先進去。 “葉中允,這是文書?!?/br> 葉純看著頗為冷漠,淡淡道:“放案幾上?!?/br> 文書放案幾上,可馮時堂端著茶水就有些不知所措……放哪?放文書邊上? 打濕了算誰的? “葉中允,這茶水放在何處?”馮時堂老老實實地請示。 葉純淡淡的道:“不放老夫身前,難道放你的手上?做事戳一下動一下,老夫要你等來作甚?” 高越心中一顫,把葉純從到東宮后的言行合計了一下,發現從一開始這位新人就在清洗。 一般這等清洗需要后臺板扎,顯然葉純的后臺就不錯,順利清洗了幾個官吏。 他們二人幸免,只是被邊緣化。剛開始二人還以為是因為無足輕重的緣故,此刻葉純順勢發飆,高越聯想前后,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了。 他和馮時堂是楊玄的人,若是葉純一來就動他們,難免會被腹誹刻薄。 希望是我想錯了。 高越抬頭,就見葉純的嘴角邊掛著一抹譏誚冷笑,心中就是一顫。 都被邊緣化了,還要下狠手,只有一種可能,這位葉中允是楊中允的對頭。 這是要徹底清洗楊玄的身邊人。 “來人!” 外面進來了一個官員,“中允?!?/br> 此人是葉純新進提拔起來的心腹,對葉純堪稱是忠心耿耿,號稱第一打手。 馮時堂心中一冷,趕緊請罪。 葉純冷笑,“百無一用,送出去,令他們自行安排?!?/br> 這便是不要了! 這等被趕出去的小吏,基本上沒啥路子,要么滾蛋,回家吃自己,要么就被弄到某個臟亂差的地方去做苦力。 高越抬頭,絕望的道:“葉中允,小人做事勤勉,從未犯錯??!” “出去!”葉純指指門外。 二人剛轉身,就聽到了王顯的聲音,正在朝著這邊過來。 “你去了這么久,誰都以為是出了事,老夫還在想,這等人才真是可惜了。先前你突然進了老夫的值房,老夫還詫異,咦!這年輕人是誰?怎地這般眼熟?哈哈哈哈!” “下官剛去了宮中?!?/br> 是楊中允的聲音,高越和馮時堂身體一震。 “如何?” “此行不大順利,不過消息應當散出來了吧?王詹事不知道?” “小狐貍。都說廣陵王跑了,你率人去追?!?/br> “是??!這一追就追到了洛羅?!?/br> “洛羅就這么答應你把廣陵王帶回來?” “洛羅君臣不合,我就利用了一番,隨后兩邊打了一場……” “如何?” “隨行的將士很是爭氣,擊敗了洛羅皇帝的禁衛?!?/br> “嘶!這是揚威異域??!如此,你不但無過,反而有功?!?/br> “王詹事怎地這般模樣?” “哎!子泰??!” “您說?!?/br> “廣陵王逃走之后,朝中頗為不滿,都以為……” “都以為下官回來要被趕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粗俗,不過意思倒是貼切。于是朝中就安排了一個新人……” “這么說,我如今也算是無官一身輕了?!?/br> “看你說的,你此次揚威異域,陛下定然異常歡喜,回頭不連升三級,老夫這個詹事就留給你做?!?/br> “王詹事這是笑話下官呢!” “笑話你作甚?你不知,陛下最喜的便是外事立功,揚眉吐氣。你此行辛苦,正好在家歇息一陣子。對了,回頭一起飲酒,不醉不歸!” “王詹事客氣了,我請客!” “怎地,看不起老夫?” “王詹事這話說的?!?/br> 二人出現在了門外。 “中允!” 高越顫聲道,眼眶接著就紅了。 “中允?!瘪T時堂就像是個被欺負的孩子,兩行淚水滑落。 楊玄愕然,“這是……” 葉純微笑過來,拱手,“是楊中允吧!老夫葉純?!?/br> 兩個老手下熱淚盈眶,一副被外人欺負的孩子,在見到大人后的模樣,楊玄就知曉了些事兒。 “高越,你二人如今在何處做事?” 這是明知故問,王顯笑了笑。 高越說道:“小人和老馮沒事做?!?/br> 這是破釜沉舟了……當著老上官的面哭訴:葉純要清洗小人。 楊玄笑了笑,“這二人下官倒是知曉些,老東宮,做事不說勤勉,可也沒什么差錯。王詹事,下官此次之后,多半是不會回東宮了,就這么兩個不成器的東西,還請王詹事行個方便,讓我帶走,丟到別處去!” 楊玄此次咸魚翻身,過后定然會高升。而且他還是周氏女婿,身后有人。這樣一位前途無量的官場新星,老夫正愁尋不到示好的機會……王顯淡淡的道:“你這是要打老夫的臉?”,他沖著高越和馮時堂微微點頭,“跟著老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