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傾銷,大功(為醉里掌燈白銀加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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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道歉! 這不是大唐使團的終極目標嗎? 孫石目光炯炯的看著楊玄。 他看到了一抹輕蔑之意,心中一個咯噔。 “若是剛開始南周就開口致歉,那么我想這份友誼將會深藏于大唐的某個地方,興許十年,數十年后方能再見天日?!?/br> 楊玄笑道:“最具威懾力的兵器,自然是握在手中之時最有用,而不是揮舞之時?!?/br> 這便是一枚核彈! 大唐何時會把它丟出去,南周何時就得憋出前列腺炎來。 “可大唐的友誼卻換來了踐踏!” 孫石深吸一口氣,“貴使,老夫需要一個時辰?!?/br> “請便。?!睏钚闷鸩璞?,習慣性送客。 韓壁起身,眾人隨即出去。 呃! 屋里竟然只剩下了楊玄一人,接著有官員跑進來,面紅耳赤的道:“貴使可要飲酒?” 這是擔心楊玄偷窺機密,所以請他換個地方。 “這地方不錯,我想打個盹?!?/br> 這里是樞密使的值房,樞密院職責寬泛,且重大,一個大唐使者坐在里面,天知道他會干什么。 官員使個眼色,有人去拿酒。 韓壁等人急匆匆進了宮。 “諸卿這是……” 愛女歸來,年胥最近心情不錯。 孫石行禮,“陛下,大事?!?/br> 年胥擺擺手,站在邊上的年子悅福身告退。 這位南周珍寶出去時,看了太子弟弟一眼。 太子瞪大眼睛,一臉神秘。 這是晚些去尋她的意思。 等她出去后,孫石說道:“陛下,大唐使者帶來了一種織機?!?/br> “織機?比之我們的如何?” “更好?!?/br> 年胥神色嚴峻,“可證實了?” “工部多名老工匠只是看了一眼,贊不絕口,說此人揭開了數十年來的難題?!?/br> 年胥深吸一口氣,“諸卿,布匹乃我南周的命脈之一。咦!大唐既然弄出了新織機,為何不用?” 孫石微笑,“臣以為,他們剛弄出來,此次拿出來,其一是炫耀,其二是震懾?!?/br> 工部的官員說道:“陛下,就算是大唐弄出了新織機,可要想用上,原料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增加的,得慢慢的耕種?!?/br> 年胥松了一口氣。 韓壁說道:“陛下,此事雖說不是迫在眉睫,可臣以為,也不可小覷。數年后,最多十年,大唐的布匹將會成為南周的勁敵。如此奈何?” 年胥負手看著群臣。 孫石說道:“臣以為此事我等不行?!?/br> 能被委以主持新政重任,孫石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執拗的脾氣,才干不可或缺。 “還有誰?!” 年胥覺著李泌正在長安沖著自己譏笑,不禁有些焦躁。 “是。陛下,臣請問商人?!?/br> 年胥恍然大悟,笑道:“朕這里就有?!?/br> 皇室需要錢糧,僅僅靠著每年朝中的撥給日子過得不好不壞,于是自己也弄了不少生意。 一個笑容可掬的商人來了,卻是皇商。 聽了情況后,商人面色微變,良久說道:“陛下,為今之計最好的法子便是……賣!” “賣?” “對。便宜賣!”商人認真道:“讓大唐人覺著自己弄無利可圖!” 在另一個世界,這種商業行徑叫做:傾銷。 …… 秦簡等人在前面喝茶,心中焦慮,所以不停的喝,跑了幾次茅廁。 “哎!韓壁來了?!?/br> 張若站在門邊,看到了韓壁等人進來,行色匆匆。 “正使呢?” 楊玄在樞密使的值房里喝酒。 說出去你不信,大唐使者在南周樞密使的值房里喝酒,身邊就一個官員作陪。 韓壁進來了。 “貴使?!?/br> 韓壁一臉沉重,隨即變為歉疚。 大人物們必須修煉一個本領,不是能力,而是變臉。 這門絕技領悟的越深,官品就越高。 自然界的變色龍在不斷減少,人間的變色龍卻越來越多。 楊玄喝了一口酒,暗贊好酒,然后放下酒杯,“韓相這是……” “已經查出來了?!?/br> “查出了什么?” “禁軍有人犯事,為逃避處置,就潛逃到了大唐南疆,與叛逆為伍。南周深表歉意……” 楊玄指指酒杯,聽傻的官員下意識的起身倒酒,隨即發現不對。 這不是韓相,老夫憑啥這般恭謹? 可韓相此刻的姿態一言難盡,“老夫帶來了陛下的歉意,順帶,此人的家眷盡數被拿下,按律處置?!?/br> 楊玄舉起酒杯,知曉自己此行算是圓滿了。 南周道歉,這是出發前長安認為不可能的事兒,而他出使的目的就是要威脅南周,也就是撒潑。順帶觀察南周如今的情況。 撒潑是不可能撒潑的。 當他帶著南周的歉意和處置方法回到長安時…… 奇怪的是,楊玄此刻首先想到的不是此事對討逆大業的幫助,而是周氏。 老丈人還行,可周寧的祖父一直對他有些看不上。 等這個結果傳到長安時,老岳父會如何想,周寧的祖父會如何想? 娘的! 倍兒爽! “貴使,為此,陛下有令,從今日起,南周銷往大唐的布匹,降價……三成!” 老子沒聽錯吧? 楊玄楞了一下,但長久以來的修煉起了作用。 他迅速恢復了平靜,速度快的令人無法察覺到他方才的異樣。 ——當初在小河村時,他有時候偷偷躲起來吃東西,被楊定一家子看到后,就會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剛開始他的演技有些爛,經常被發現,隨后一頓打。后來他的演技越發的爐火純青了,不但能偷吃,還能掩飾自己藏私房錢。 韓壁在觀察他,見狀心中一嘆。 楊玄微微頷首,極力控制住自己想揮拳發泄興奮的欲望,拿起酒杯,輕啜一口,“好酒!” …… “不知如何了?!鼻睾喸俣冉o自己弄了一杯茶。 他是副使,必須保持矜持,但張若無所謂,就在門邊觀察情況。 “這茶水差些意思??!”程然喝到現在才發現問題,可見心情之緊張。 秦簡也是疏忽了,仔細一品,“比宮中賜宴給的茶水差多了?!?/br> 張若回身進來,不過是蹲點一會兒,焦躁的嘴皮發干。他喝了一口茶水,蹙眉,“普通茶?!?/br> 程然笑道:“罷了,有的喝就行?!?/br> “哎!來人了?!?/br> 眾人趕緊恢復了矜持……這是為大唐保持的矜持。 兩個小吏端著盤子進來。 里面兩壺茶。 “副使,方才怠慢了?!币粋€小吏放下茶水,歉然道:“先前送茶水的小吏被杖責,副使晚些可以去看到?!?/br> 秦簡眨巴了一下眼睛,端起茶杯。 只是嗅了嗅,就暗贊一句好茶。 喝一口。 老夫槽! 好像比宮中賜宴的茶水還要高一個等級? 他看了看程然。 老程見多識廣,此次出使給了大家不少幫助。 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就是這個意思。 程然開口,“好茶?!?/br> 使者和副使要矜持,那么就由他來試探。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秦簡瞇眼品茶,可茶水什么味道漸漸忘卻,全神貫注準備應變。 小吏微微欠身,“這是陛下賞賜給韓相的茶葉,一年不過出產二十斤?!?/br> 這幾乎是價比黃金了。 老夫喝了一杯金子? 秦簡深吸一口氣,一種預感讓他輕輕顫栗了一下。 小楊,正使……你特娘的究竟干了什么? “貴使慢走?!?/br> “無需相送?!?/br> 外面傳來了楊玄的聲音。 秦簡按捺不住心情,疾步出去,就看到喝的滿面紅光的楊玄和韓壁‘依依作別’。二人的目光仿佛是深情,又仿佛是不舍,竟然握住彼此的手。 老夫有了一首詩! 秦簡竟然想到了一首詩,還是關于男女之情的。 妖孽??! 老夫想什么呢? “千里相送,終有一別,下次希望能在長安見到韓相?!?/br> 韓壁這等級別的重臣,要想去長安只有一種法子。 俘虜! 氣氛驟然一變。 韓琦微笑道:“想來能長安再見?!?/br> 同樣是長安再見,韓壁這話卻讓人浮想聯翩。 ——等南周大軍攻入長安時,咱們自然再見。不過那時楊玄卻變成了階下囚! 這機鋒堪稱是刀光劍影。 和先前的待遇截然不同。 “走了?!睏钚厣碚惺?。 使團眾人跟在他的身后,程然吸吸鼻子,“是好酒,比宮中賜宴的美酒還好?!?/br> 老子就打個嗝而已,你竟然能嗅到那么多信息? 楊玄笑了笑。 出去一段,就看到一個小吏趴在長凳上,下裳褪了,整個屁部青紫腫起,看著慘不忍睹。 秦簡低聲道:“正使,這是先前給我等送茶的小吏?!?/br> “后來換了?” “是,換了好茶。價比黃金?!?/br> “應該的?!?/br> 出了樞密院,秦簡忍不住問道:“正使,樞密院小吏為何前倨后恭?” 楊玄說道:“南周皇帝委托韓壁致歉,那個南周人被丟出來背罪,說是叛賊,家眷拿下?!?/br> 使團眾人狂喜過望。 “當然,僅僅道歉是不夠的,口惠而不實。為了賠罪,從今日起,南周銷往大唐的布匹,一律降價三成?!?/br> 楊玄已經反應過來了,這是傾銷。 可他壓根就沒打算把織機之事在此刻拋出來。 南周的傾銷,銷了個寂寞。 …… 宮中,太子年崧去了年子悅那里。 “阿姐,那唐使你可熟悉?” “嗯,不大熟悉,不過也說過話?!蹦曜訍偲财沧?。 “阿姐,那使者你覺著如何?” “不如何,普通?!?/br> “可今日我聽了他一番話,此人竟然多才?!?/br> “是嗎?”年子悅歪歪腦袋,想到了楊玄一首詩碾壓那些狂蜂浪蝶的事兒,心想,那人有才是有才,可卻有些沒氣度,投壺贏了我那么多錢。 “阿姐,你說,要是我能有個這樣的先生該多好?” “不喜歡孫先生他們?” “也喜歡,不過他們太刻板了?!?/br> “當皇帝本來就刻板??!” “誰說的?” 年胥進來了。 “父親?!?/br> 年子悅起身行禮。 年胥溫和笑道:“坐?!?/br> 他走進來,看看年子悅作的一幅畫,點評了一番。 隨即出去。 年子悅說道:“父親看著有些不高興?!?/br> 年崧說道:“先前韓相去唐使那里致歉了,還得以布匹降價作為賠禮?!?/br> “??!”年子悅知曉楊玄此行艱難,可沒想到這才幾日,南周竟然道歉了。 “阿姐,你……”年崧覺得年子悅太過驚訝了。 年子悅摸摸臉龐,掩嘴打個哈欠,“我定然是昨夜沒睡好?!?/br> 年崧起身,“阿姐打個盹吧?!?/br> “好?!?/br> 等年崧一走,年子悅氣的不行,“他竟然哄騙我!” 來的路上,楊玄說此行可能會失敗,請她到時候出面緩和氣氛。年子悅覺得這是個和事佬的角色,就爽快的答應了。 可沒想到楊玄卻反手就把局勢逆轉。 啊啊??! 年子悅郁悶的想打人。 …… 楊玄此刻卻愜意的想睡覺。 “正使是如何做到的?”秦簡已經要瘋了,老頭眼珠子發紅,就像是個瘋子般的不停追問。 程然也好不到哪去,哆嗦著,“這可是大唐對南周從未有過的外事大捷??!” 如何解釋? 這個問題楊玄老早就想過。 偽帝的威名震懾……聽著好聽,偽帝目前還沒老年癡呆,酸爽之余,定然會不解,隨即盯著他。 或是年胥膽小,被他用大唐出兵恐嚇壞了……可年胥若是膽小,也不會弄新政。 楊玄說道:“還記得葉城之戰嗎?” 眾人點頭。 “葉城之戰之后是南周的諸多問題。其一民不聊生,其二,禁軍糜爛。南周倚仗的便是數十萬禁軍,可此戰中,三百所謂精銳禁軍騎兵,卻被一群亂民輕松絞殺……” “可這不足以讓南周降低布價??!” “若是加上一道出兵的旨意呢?” 秦簡:“旨意?” 楊玄拿出了一份旨意。 攤開! “這是給南疆軍的旨意,得到旨意后,南疆軍當起大軍攻打南周?!?/br> “這……” “這是恐嚇?!睏钚α诵?。 眾人這才釋然。 秦簡有些呆呆的看著楊玄。 “老秦看我作甚?” 秦簡說道:“剛出長安時,老夫心中沒底,擔心正使會出錯??纱丝滔雭?,若是無正使,我等此刻已經死在了葉城?!?/br> 程然點頭,難掩欣喜,“致歉就是功德圓滿,可還有布價大跌……此次歸去,正使自然是大功,我等也將升遷了?!?/br> “是??!”秦簡罵道:“家中那個小崽子,此次歸去再要死要活的,老夫便打折他的腿?!?/br> 楊玄皺眉。 秦簡見狀心中一顫……此次出行,從出長安開始他就對楊玄有些不滿,覺著此人搶占了自己正使的職務。另外還有些不屑,覺得一個外行人也能做正使,這是對自己能力的蔑視。 可這一路到了此刻,他不知不覺的,竟然對楊玄生出了敬畏心。就如同是見到當年帶自己入行的那位老前輩一樣,敬佩,且敬畏。 “老夫孟浪了?!?/br> 他覺得自己先前有些風sao。 楊玄微微搖頭。 “老秦?!?/br> “在!” “你要打斷他的第幾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