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北疆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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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靈兒一邊打馬疾馳,一邊回頭看向身后。 “靈兒,你在看什么?” 張冬青漸漸領悟了馬術的奧妙,心中頗為感激楊玄和魏靈兒。 “我在看追兵?!?/br> “追兵被楊司馬帶著人攔住了?!?/br> “嗯!” “楊司馬英武!” “冬青?!?/br> “嗯?” “楊司馬……若是他為了我們戰死了怎么辦?” “應當不會吧?!?/br> “我腦子里想著的都是這個,我……好難過。?!?/br> “不會的!” 一行人疾馳,直至下午,這才尋了個地方宿營。 有人急不可耐的道:“為何不繼續走?” 一個軍士冷著臉道:“夜里容易迷路,再說了,夜里看不清路,弄不好一個坑就能坑死人?!?/br> “生火!” 篝火升起,魏靈兒坐在篝火邊,呆呆的看著北方。 常倩不知從哪過來,坐下后,伸出有些臟的纖手在邊上烘烤,“靈兒,追兵應當來不了了?!?/br> “哦!” “我問過軍士,說若是追兵能來,廖副使決計不會令人生火?!?/br> “哦!” “咱們得救了?!?/br> “哦!” “你不高興?” “嗯!” “為何?” “我以前在長安時,聽人提及北疆就是八個字,窮山惡水,盡出刁民。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北疆兇惡,不大看得起他們。 可此次我卻看到了許多……那些將士奮勇沖殺,悍不畏死,只是為了救護咱們。他們吃的是干餅子,那么粗糙的餅子,咱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可他們卻吃的狼吞虎咽,說是難得的美食?!?/br> “衛國戍邊自然該這樣的?!?/br> “不對。他們吃著粗餅子衛國戍邊,我們卻在長安歌舞升平享受美食,你覺著心安嗎?” “你……” “我不心安?!?/br> 常倩笑道:“今日經歷的太多,你心緒難寧,等明日就好了?!?/br> “我沒有心緒難寧?!蔽红`兒看著北方,“楊玄當時策馬掉頭毫不猶豫,就算是去赴死也毫不遲疑。那些人說他是貴妃的走狗,有臉嗎?” 常倩:“……” “貴妃的走狗都在高官顯職上得意,楊玄卻在北疆為了大唐拼殺,這是誰的走狗?”魏靈兒看著她們。 張冬青的大腿被磨的有些痛, 她不顧矜持撇開雙腿, 抬眸, 輕聲道:“若說是走狗,那也是大唐萬民的走狗?!?/br> 魏靈兒的眼睛一亮,“冬青你說的真好?!?/br> 張冬青反手輕輕捶打著酸痛的后腰, “楊司馬當初在曲江池半首詩鎮住了那些權貴子弟,文采風流。今日返身殺敵義無反顧, 豪邁熱血, 此等人……當是世間第一等豪杰?!?/br> “嗯!”魏靈兒眼神漸漸黯然, “可他去阻截追兵一直未歸,我就擔心……” 張冬青嘆息, “出長安時我等想著北疆應當是牛羊遍地,處處青草樹木。沒想到此處如此艱難。我等此行……輕浮了?!?/br> 常倩說道:“為何說輕???我等游歷也是常事,地方不靖, 以至于我等被劫掠……” “咱們不該去遼境?!蔽红`兒說道:“當初就有人勸阻, 可我等興奮難耐不肯聽從, 這才倒霉, 和北疆有何關系?” “你!” “好了好了,別吵架了?!?/br> 魏靈兒就像是炸毛的貓, 突然肩頭一松,“可楊玄卻沒了?!?/br> 張冬青安慰道:“興許在路上吧?!?/br> “在路上也該派人來報信?!?/br> 眾人默然。 外圍有人喊道:“誰?” 眾人如驚弓之鳥,紛紛起身看去。 一抹黑影在前方出現。 “別咋呼!” 說話間, 一人牽著馬走了過來。 “烏達,你家主人呢?”軍士歡喜問道。 烏達指指后面, “弄些吃的?!?/br> “有干餅子,還有咸rou?!?/br> “咸rou卷餅子, 好吃?!?/br> “你跟著楊司馬倒是學會了吃?!?/br> “那是?!?/br> 隨即一片黑影牽著馬過來。 魏靈兒焦急的等待著。 “他沒在!” 一個個黑影近前,都是護衛。 老賊來了。 王老二來了。 魏靈兒的淚水奪眶而出, “楊玄呢?” “誰尋我?” 聲音在更后面。 一個黑影走了過來。 “楊玄!” 楊玄的臉上帶著不少血痂,看著嚇人之極。 楊冬青不禁低頭念佛,“佛祖保佑?!?/br> 魏靈兒歡喜的蹦了起來,“你可算是回來了?!?/br> “我不回來誰回來?”楊玄餓慘了,接過王老二遞來的rou夾餅,蹲在火堆邊就啃。 魏靈兒蹲在他的身邊,連珠炮般的問道。 “敵軍沒追你嗎?” “你殺了多少人?” “那些北遼人可兇悍?” “……” 少女天真活潑, 聲音清脆,用來佐餐也不錯。 楊玄吃完,“追兵回去了,今夜你等好生歇息?!?/br> 常倩問道:“那陳子茂他們呢?” “被俘了?!?/br> “該去救他們!” 楊玄看著這個女人, “你去?” 常倩愕然,“你等是武人?!?/br> “武人就該為你等的莽撞去送死?” 常倩面紅耳赤,“武人就該保護百姓?!?/br> “你等可是百姓?” 這群人若說自己是百姓,那真正的百姓是什么? 豬狗? 還是牛羊! 常倩:“……” “誰來保護武人?” 對于這個女人,楊玄漸漸失去了耐心。若非惦記著要人情,此刻他就能讓常倩沒臉。 楊玄尋到了廖勁。 “如何?” “不算精銳?!?/br> “戰意如何?” “普通,更像是立功心切?!?/br> “那二人呢?” “被俘了?!?/br> “你覺著可該去營救?” “建水城不大不小,就算是能混進去,風險不小?!?/br> 楊玄看似漫不經心的應答,火焰熊熊中,卻不經意的看向廖勁。 耳邊朱雀說道:“給戰馬放血只發生在疾馳之后,戰馬血液發熱,放血后才能平息下來。還有就是在開春時給馬匹放血,隨后進補……” 楊玄想到了卷軸里看到的放血療法,什么病躺上去就是一刀,先放血再說。直至放死了一位總統。 但那兩匹馬卻事先就被放過血,剛開始看不出異樣,時間一長,戰馬就支撐不住了。 誰能動手腳? 楊玄可以擔保自己的麾下不會。 關鍵是,看管馬圈的是那五百騎中的人。 也就是廖勁的人。 為何? 要說陳子茂和潘正的父祖和廖勁有仇,楊玄是絕對不信的。若是有仇,那二人就該表露出疏離的態度??稍缧r候行禮,這二人可是站在最前方,想給廖勁留下個印象。 楊玄在路上想過了各種可能。 若是廖勁決定不營救,那么就是刻意要弄死那兩個倒霉蛋,順帶給他們的父祖捅一刀。 你家娃不知天高地厚,跑去北疆嗶嗶,結果被北遼俘獲了。別想了,這娃廢了,再練個小號吧。 若是營救…… 那就有趣了。 此行本是一次撈人情之旅,不算危險?,F在丟了兩個公子哥,不救是本分,那二人的父祖也挑不出毛病來。 ——那是北遼城池,北疆不可能為了救你家娃去攻打北遼堅城。 自認倒霉吧! 廖勁一旦決定去營救,就代表著什么? 哪怕是是失敗了,可依舊能賺取人情。 ——廖副使大放異彩。 消息傳回長安,廖副使果決、大義凜然、足智多謀的形象躍然紙上。而此行的九男四女的家族將會感激零涕。 廖副使,好人吶! 對于此刻的大唐來說,好人卡自然不足以酬謝,唯有成為親密的摯友。 廖副使名聲大振之余,還多了一群權貴好友,這…… 黃春輝會不會覺得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些發燙? 可黃春輝此次親自點了廖勁的將,說明二人之前有過溝通。 萬般想法讓楊玄腦子里有些抽抽,隨即脊背發寒。 他看了廖勁一眼,心想若非自己心中一動,去檢查了那兩匹馬。而且敵軍也不屑于帶走那兩匹馬,誰會知曉廖勁的謀劃? 這等謀劃堪稱是辛辣之極,若是廖勁把謀劃的目光對準楊玄…… 我多半也會被他算計!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這是狠! 楊玄知曉自己還差了一個狠字,瞬息明悟了許多東西。 帝王無情,只因帝王的眼中是全局,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棋子隨時都能變成棄子,帝王不會掉一滴淚。這是狠! 他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目光就如此刻天空之上的星宿,明亮,且溫潤。 廖勁把干餅子擱在邊上烤,臉盤被火焰映照的紅彤彤的,“那二人的身份看似簡單,陳子茂的阿耶陳述,家中姻親有戶部侍郎蔣煥成。潘正的阿耶給事中潘進,潘進一旦再進一步,便能成為重臣。我北疆得罪不起?!?/br> 可他們被俘和我們無關,那二人背后的家族也怪罪不到北疆的頭上! 皇帝的文書或是旨意都要在三省過一道,而其中最為要緊的便是門下省。門下省有給事中四人,四人皆有封駁皇帝文書旨意的職權。 也就是說,給事中一旦覺得上面下來的文書或是旨意不妥當,有權利打回去。 這個職權堪稱是重中之重! 廖勁唏噓道:“不救,以后上面對我北疆有利之事,就怕被封駁了。做事,難?!?/br> “是??!”楊玄笑道。 可如何救? “副使,大軍攻打不可能,一旦出兵,北遼便會欣喜若狂?!?/br> 林雅敗的太慘,令北遼上下驚詫莫名,也一直在尋找報復的機會。一旦得知北疆出動大軍,北遼會炸毛。 “那你以為當如何?” “下官以為,要不……還是算了吧?!?/br> 廖勁看著他,“你能為了李晗遠赴基波部赴險,為何不肯去營救那二人?” 因為我不是棒槌,更因為大佬你有謀劃在里面,我怕死……楊玄笑道:“基波部身處草原,周旋余地大??山ㄋ菂s是城池,一旦被發現,只需關閉城門,那就是甕中捉鱉?!?/br> 北遼拿住楊玄,皇叔大概率會拿著心愛的小皮鞭趕來,先拷打問出回春丹的方子,隨后笑瞇瞇的看著楊玄去死。 “許多事,事在人為?!?/br> 呵呵! 楊玄用那種播音腔,深沉的道:“副使何等重要,豈能為了兩個貴公子赴險?” 廖勁干咳一聲,“相公知曉了也會營救?!?/br> 黃春輝知情! 楊玄心中疑竇落下兩成,但更多的疑惑浮現。 黃春輝這是圖什么? 楊玄嘆息,“下官去試試?” 這是試探,若是廖勁點頭,楊玄絕壁會在建水城周圍打個轉,隨后回去說營救失敗。 什么人情,比不過自己的小命要緊。 廖勁拍拍他的肩膀,“膽氣十足!” “副使謬贊了?!?/br> 廖勁把餅子翻個面,竟然烤糊了些,他一邊用指甲刮去烤焦的黑灰,一邊說道:“老夫也去?!?/br> 老廖果然是個狠人,我不及也!楊玄只覺得心中發涼,強笑道:“副使早些歇息?!?/br> 廖勁點頭。 老賊他們弄了篝火,楊玄到時,王老二在烤rou,咸rou的味道很香,但烤出來并不好吃。 “郎君,如何?” 楊玄坐下,“明日廖勁帶隊,去建水城?!?/br> “這是瘋了?” “我也覺得,可廖勁格外冷靜?!?/br> “他這般冒險作甚?” 楊玄不知,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但不敢確定。 若是未曾發現戰馬被人動了手腳,此刻楊玄大概會感慨廖副使牛逼,廖副使義薄云天,廖副使…… 楊玄突然身體一顫。 老賊也是如此。 二人相對一視,都面色發白。 “郎君,這絕對是故意的?!?/br> “可他這般做為何?” “人情?” “人情之外還有東西,否則不值當!” “名聲!” 楊玄抬頭,“沒錯?!?/br> 廖副使為了營救兩個倒霉蛋,潛入了北遼城池,這特么和卷軸里那些孤膽英雄有何區別? 廖副使要聲名大振了! 楊玄想到了收割流量這個概念。 廖勁收割了無數流量,成為頂流后,接下來就要流量變現,這需要積攢功勞。 隨后…… 黃春輝那老邁的模樣在楊玄的腦海中浮現。 黃春輝一旦退下去,誰來接班? 北疆頂流廖勁在此,舍我其誰? 瞬間,所有的事兒都在楊玄的腦海中定型了。 “黃春輝在為廖勁鋪路!” …… 當夜,那些男女睡的不安穩,不時有人驚醒,還有人做噩夢慘叫,鬧騰不休。 “就特么一群廢物!” 有軍士被吵醒,不滿的道。 “快別羞辱廢物了?!?/br> “那是什么?” “是蛀蟲?!?/br> 只知道吃喝和破壞。 楊玄也被吵醒了。 娘的! 他皺眉道:“都安靜了?!?/br> 凌晨,魏靈兒迷迷糊糊的醒來。 “哎!冬青?!?/br> 魏冬青抬頭,也是迷迷糊糊的。 “干嘛?” 魏靈兒起身,“廖副使不見了?!?/br> “是呢!” “還有……楊玄呢?” “楊玄的那些人也不見了?!?/br> “少了好些人?!?/br> 臨時營地里僅僅剩下百余騎。 帶隊的隊正過來,板著臉道:“諸位,用了早飯咱們就回桃縣?!?/br> 魏靈兒問道:“楊玄他們呢?” 隊正說道:“副使和楊司馬他們有重要事去辦,先走了?!?/br> 魏靈兒不知為何,緩緩回首北望。 “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