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與眾不同的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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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騎風馳電掣般的出現在了凌晨的草原上。 “章羽縣被攻打多久了?” 楊玄勒馬問道。 身邊的南賀愛撫了一下戰馬的脖頸,說道:“敵軍第一日到時已經是下午,不好攻城。章羽縣信使一日多一些到了太平縣,我軍輕騎而來,也就是一日多一些,算下來章羽縣已經被攻打兩日了?!?/br> “兩日?!睏钚肓讼?,“兩千人守護,杜輝若是指揮得當,我想應當沒問題?!?/br> 南賀說道:“此刻我軍已經繞到了敵軍的身后,郎君,我請命率軍突襲敵軍?!?/br> 五百騎突襲萬余人的敵軍,風險之高讓人絕望。 但南賀卻神色平靜,仿佛是去旅游。 那五百騎皆是如此。 我太平軍,總算是有了勁旅的模樣! 楊玄欣慰的道:“為何要去突襲?” 南賀一怔,“難道……襲擾?” “或是敵軍破城的那一刻再突襲,敵軍松懈,弄不好會被一擊而敗?!崩腺\摸出兵書,準備翻找這條兵法的記錄。 南賀贊道:“老賊長進不小?!?/br> 老賊嘿嘿一笑。 王老二瞪著眼睛,“老賊最近都穿花衣裳了。嗚嗚嗚……” 老賊捂著王老二的嘴,笑道:“這孩子最近喜歡說胡話?!?/br> “暫且不突襲?!?/br> 楊玄說道:“把信使叫來?!?/br> 鄭武來了。 “楊明府,小人愿為前驅?!?/br> 他愿意死在最前面。 楊玄問道:“你最后再確定一遍,敵軍可是輕騎而來?” “是?!编嵨浠叵肓艘幌?,“斥候說敵軍烏壓壓一片,速度很快?!?/br> “輕騎而來,敵軍無法攜帶大量糧草,如今牧草豐盛,戰馬倒是還能有吃的,可人吃什么?難道也去啃青草?”楊玄微笑道。 南賀一驚,“突襲糧道?” 楊玄點頭,“人以食為天,糧道是定然要突襲的?!?/br> 老賊摸出炭筆,一邊聽一邊記錄,全神貫注。 “敵軍護衛糧道的人不會少?!崩腺\提出了一個問題。 “所以才叫做突襲!” 南賀的能力沒問題,但楊玄在不斷成長。那個世界的兵法和各種知識在不斷滋養著他,讓他對事物的態度,以及處置事務的手段越來越‘偏’ 速度有些快了吧?楊玄的嘴角微微翹起。 “五百騎去突襲萬余士氣高昂的敵軍,毫無疑問會成為他們的盤中餐?!睏钚钢胺?,“我們需要從另一個地方去打擊他們的士氣,讓他們心慌意亂,猜測不休?!?/br> 老賊問道:“這是什么計謀?” 圍魏救趙……楊玄說道:“攻敵必救?!?/br> 這個世界可沒有什么魏國和趙國,強大的陳國籠罩了這塊土地多年,直至王朝末年,才出現了各路草莽。 “斥候馬上打探敵軍運糧隊的消息?!?/br> “鄭武?!睏钚粗荒槇砸愕泥嵨?,“你帶著人,小心些,看看章羽縣如今的戰況?!?/br> “其他人?!睏钚f道:“下馬歇息,該吃吃,該喝喝,打個盹也成?!?/br> …… 此刻的章羽縣城頭破敗不堪。 敵軍的營地里升起了炊煙,能看到那些基波人懶洋洋的在營地外溜達,撒尿拉屎,毫不顧忌扎營必須挖坑的規矩。 還有人沖著城頭方向撒尿,笑的格外的肆無忌憚。 只是兩日,杜輝的臉頰就瘦了不少,雙目深凹,頭發也有些凌亂。 他干咳一聲,在晨風中捋捋頭發,問道:“還剩多少人?” 謝如的手臂有傷,這是昨日中午一個敵軍給他留下的紀念。 “一千三?!?/br> “這一千三百人中,受傷的不少吧?” “是?!?/br> 兩千人減員七百,若非是守城,這個比例能讓將士們崩潰。 杜輝看看左右,那些將士神色疲憊,但依舊沒有懼色。 “援軍何在?” 一個軍士回身看著臨安方向。 “來不及了?!币粋€老卒坐在地上,目光茫然的看著城中,“臨安就算是輕騎而來也來不及了?;ú俊偭?!” 軍士說道:“這幾年他們一直安生,最多是來劫掠一番,此次卻要攻城,難道是準備攻下陳州嗎?” 老卒搖頭,呵呵一笑,“除非三大部聯手,方能與陳州一戰?!?/br> 軍士不解,“那咱們為何不滅了他們,一個個的滅?!?/br> 這娃成不了將領……老卒笑道:“三大部的身后是潭州,赫連春盯著呢!三大部不妥當,潭州自然會出手?!?/br> 謝如聽著這些辯駁,若是以往他定然要板著臉呵斥一番,可此刻他卻無力的看著敵軍大營,輕聲道:“明府,若是太平縣來援,此刻該靠近章羽了?!?/br> “他來作甚?”杜輝冷冷的道:“太平能調動的人馬不過兩千五,他不滿老夫久矣,豈會為了老夫冒險?” 興許楊明府能不計前嫌……謝如苦笑,“咱們唯一的指望便是他了?!?/br> “沒指望?!?/br> 從發現敵軍開始,杜輝的心中偶爾也會泛起期冀,希望能看到右側出現援軍。 但不論是往日的恩怨,還是敵軍勢大,都讓他知曉此事太難。 他看了一眼左側。 那邊是宣州。 若是宣州輕騎而來,此戰還有希望。 但這一切都寄托在了章羽能抵御多久的基礎上。 “敵軍出動了?!?/br> 有人高呼。 杜輝深吸一口氣。 “戒備!” …… 鄭武回來了。 興奮的道:“章羽縣還在,如今基波部正在攻打?!?/br> 杜輝雖說陰郁尖刻了些,但能力不錯……楊玄心中微動,念頭隨即消散,“戰況如何?” “很兇險?!?/br> 楊玄能想象。 “基波部攻擊如何?” “很穩?!?/br> 不慌不忙嗎? 楊玄點頭,“等待斥候的消息?!?/br> 鄭武有些磨皮擦癢的,南賀看了閉眼的楊玄一眼,皺眉道:“安靜些?!?/br> 楊玄在歇息。 耳畔,朱雀在嘀咕。 “兵法萬千,靠的是隨機應變。小玄子,不行就歇了吧,什么杜輝,讓他灰灰。至于兄弟鬩于墻,他也算是你的兄弟?” 朱雀滿嘴胡柴,把那句話的意思曲解的讓楊玄都忍不住想笑。 章羽縣不能丟! 一旦丟了,太平左翼就失去了支撐。若說陳州是一張網,章羽縣一丟,這張網就破了個大洞,敵軍一旦突破,向右可突襲宣州,向左可突襲太平,長驅直入突襲臨安。 為將者,首重大局觀! 沒有大局觀的將領成就不會高。 南賀坐在他的身邊,低聲道:“鄭武有些夸大了?!?/br> “我知道?!?/br> “不過廝殺的很慘烈,城中守軍不多,郎君,若是敵軍發狂,我怕他們撐不過一日?!?/br> “嗯!” 楊玄心中也頗為焦急,但卻在維系著面色平靜。 上位者為何永遠都是一個表情,近乎于面癱? 楊玄在這一刻明悟了。 上位者維系著同一種表情,就像是面癱般的,好處有二:其一,能讓旁人無法窺探到你的真實情緒,也就無法從情緒上去判斷你對某些人事的看法;其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面癱能讓麾下增強信心。 敵軍十萬,俺們只有五千,要完蛋了! 哎! 郎君看著好像很從容。 你們看,郎君和平日一樣,還是面癱臉。 面癱臉的好處很多,朱雀說過,男人面癱是一種酷,而女人就喜歡裝酷的男人。 褻褲嗎? 南賀不在身邊的話,楊玄還準備戲弄一下朱雀。 等待是無聊且焦急的。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楊玄聽到了馬蹄聲。 “老二他們回來了?!蹦腺R起身去迎。 楊玄也跟著過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臉就黑成了鍋底。 王老二拎著一串人頭,歡喜的提起來,“郎君,你看!” 特娘的! 楊玄捂額,老賊過來,苦笑道:“攔不住?!?/br> “郎君,我不尋你要錢,我尋使君?!?/br> 這娃至少還知曉肥水不流外人田,楊玄不禁老懷大慰。 “人頭會臭,扔掉吧?!崩腺\勸道。 王老二差點一蹦三尺高,“不會,用鹽腌了就能存放許久,我出來前和怡娘問過腌制的法子?!?/br> 老賊哪怕是面對尸骸和爛rou都面不改色,此刻依舊咽喉涌動,想嘔吐。 怡娘若是知曉王老二和自己學腌rou的法子是用于腌制人頭,從此家里就別再想吃腌rou了。 “老二,咱們此次出來帶的鹽不多?!蹦腺R也有些被惡心到了。 “我帶了?!蓖趵隙钢缸约厚R背上的一個袋子,得意的道:“我特地帶了半袋子鹽巴?!?/br> 他用求表揚的眼神看著楊玄。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楊玄無力的道。 老賊說了正事,“敵軍的糧隊就在后面,距離越六七里?!?/br> “數目?!?/br> “三百余糧車,隨行六百騎兵?!?/br> 楊玄看看日頭,快正午了。 “圍殺敵軍斥候時可曾漏網?”南賀照例問道。 老賊搖頭,“并無?!?/br> “三百余糧車,六百騎兵,郎君,就算是突襲也難以一戰盡殲敵軍?!蹦腺R面色凝重,“一旦潰兵去報信,敵軍會加速攻打章羽城?!?/br> “敵軍此刻軍中至少有一日到兩日糧草,章羽縣……按照我的看法,撐不過今日?!蹦腺R覺得楊玄的計謀過于樂觀了,“也就是說,我軍就算成功截斷敵軍糧道,他們依舊能打破章羽城,在城中奪取補給?!?/br> 除非城破之前杜輝令人焚毀所有糧草。 可這樣做只會讓敵軍從百姓手中掠奪糧食,最終的結果是敵軍吃飽,百姓餓死。 這便是戰爭的殘酷。 楊玄問道:“什么車?” “牛車?!?/br> 牛車緩慢。 楊玄點頭,“讓兄弟們吃干糧,隨后待命?!?/br> 干糧很干。 楊玄咬了一口干餅子,牙齒就像是卷軸里的切割機般的,利索的把干餅子嚼碎,一揚脖子咽下。 舒坦! 老賊吃的很講究:慢慢的撕咬,咬下一角餅子,隨后喝一小口水,慢慢的等待干餅浸泡軟了,再緩緩咀嚼。 “老賊是講究人??!”南賀隨口夸贊。 老賊矜持的點頭。 王老二吃的酣暢淋漓,嘴里帶著食物,含含糊糊的道:“老賊的牙要掉了?!?/br> 你特娘的! 老賊氣得想抽人。 轉瞬他陰惻惻的道:“怡娘教你嘴里含著食物不許說話,回頭老夫便和怡娘說了?!?/br> 王老二馬上就小心賠禮,“回頭我幫你把風?!?/br> 南賀詫異,“把什么風?” 王老二剛想說話,老賊奮力掐了他一把。 “嗷!” 慘叫聲中,一群人笑著吃了午飯。 隨即遁入糧車必經之路的兩側。 糧車延綿,隨行的騎兵懶洋洋的看著周圍。 帶隊的將領和身邊人不滿的道:“這一戰算是為了北遼人而打,可皇叔卻一如既往的吝嗇,一毛不拔。咱們自己出兵,還自帶糧草,草特娘的?!?/br> 身邊人笑道:“可汗也惱火,可有人勸說了一番,可汗便轉怒為喜。我恰好聽到了?!?/br> “說了什么?”將領甩了一下馬鞭。 身邊人說道:“雖說咱們是為北遼出力,可章羽縣中財物可不少。再把那些人口都卷走,想想,男為奴,女的分給有功之人,嘖嘖,大唐的女子??!細皮嫩rou的?!?/br> 這話題一下就跑偏了。 但將領已經明白了。 “是了,打下章羽縣,城中的東西都是咱們的。若是赫連春再敢來勒索,那便是三大部的敵人?!?/br> 想通了這一點,將領有些急不可耐,“催促他們快一些,早些趕到,說不得咱們還能跟著攻進城中。好歹也搶一把?!?/br> “哎!前面那是誰?是女人!” 身邊人指著前方,眼睛發亮,“看,是大唐女子?!?/br> 眾人也看到了,三個女子騎著馬緩緩而來,大概是發現了他們,隨即惶然掉頭。 “定然是章羽縣城外的女子,聽到大軍攻城就想跑,抓住她們!” 護衛的騎兵都sao動了,紛紛策馬追趕。 “回來!”將領罵罵咧咧的道:“好歹留些人手?!?/br> 那三個女人惶然逃竄,把整個護衛騎兵的陣列都拉散了。 身邊人笑道:“兄弟們也是無聊了,這里距離大營很近,無礙?!?/br> “若非如此,誰敢胡亂追趕,我定然要弄死他!” 將領笑著。 隨即笑容僵硬在臉上。 前方兩側出現了騎兵。 “有數百人,誰的人馬?” “是唐軍!” “戒備!” 可陣型已經散了。 兩側的唐軍騎兵宛如兩排刷子,從敵軍兩翼交叉掃過。 只是一次沖殺,陣型散亂的敵軍就徹底亂了。 楊玄喊道:“要快,擊潰他們!” 第二次沖擊過后,再也沒有成群結隊的敵軍了。 那三個女人策馬回來,為首的埋怨道:“郎君,我賈仁好歹是堂堂男兒,裝作女子,羞也羞死?!?/br> 老賊的不滿被楊玄無視了。 他看了車隊一眼,車夫們早就跑了。 “把大車趕過來?!?/br> “郎君,不該一把火燒掉嗎?” 南賀詫異問道。 燒是肯定要燒的,只是和你們想的法子不一樣。不,是天壤之別……楊玄看著敵軍方向,問道: “聽說過火牛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