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君子一言,口舌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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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 安紫雨在值房內來回轉圈,寧雅韻依舊安坐如故,輕輕撫琴。 安紫雨摸摸袖口里的火折子,心想哪日一把火將古琴燒了,耳根清靜。 “該怎么辦?”安紫雨咆哮著,戒尺在指間飛快旋轉,室內竟然平地起風。 寧雅韻說道:“老夫會去尋人斡旋……” 安紫雨大怒,恨不能一戒尺飛去,“尋誰?戶部堂堂正正出手,左相也無法干涉,王氏倒是有法子,直接給錢,可這錢國子監有臉要?如今唯有證明國子監有用?!彼蝗蛔?,單手托腮,問道:“祭酒,國子監這數十年可有用?” 寧雅韻干咳一聲,“早些時候還是有用的?!?/br>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門。 “進來?!?/br> 門開,楊玄沖著里面笑了笑,“祭酒,司業,好事……” “何事?”安紫雨怒火未消,手一動,戒尺飛起來,在空中飛舞,頗為懾人。 楊玄笑的很是誠懇,“祭酒,司業,萬年縣抓到了人犯,那人犯和南周密諜可能有勾結,拷打無果……” 這不就是現成的功勞嗎?寧雅韻的眼前一亮,“讓鐘會去,速去!” 鐘會正在和黃景瑜清談,被叫了來有些不滿。 “好生做,出了岔子……”安紫雨目露兇光。 隨即鐘會和楊玄去了萬年縣。 國子監的教授來了,唐小年等人趕緊出迎。 鐘會仙風道骨的甩甩麈尾,“那人何在?” “就在里面?!?/br> 眾人進了刑房,王二郎抬頭,慘笑道:“我冤枉!” 鐘會掩鼻,“太臭?!?/br> 唐小年看向楊玄,楊玄對國子監多了一分絕望,“教授,秘技問口供應當很快的吧?” 眾人點頭,心想不就是隨手動動的事兒嗎? “哎!” 鐘會皺眉,“罷了,弄壺茶水來?!?/br> 這人架子也太大了吧? 茶水送上。 鐘會拿起麈尾,清清嗓子。 楊玄使個眼色,暗示這等秘技要私下施展,免得被偷學。 可鐘會卻置若罔聞。 溫新書弄來了紙筆,對楊玄歉然一笑。 為了秘技,救命恩人也先擱在一邊。 連趙國林都是如此。 眾人都眼巴巴的等著看灑脫的教授如何灑脫的拷問人犯。 鐘會單手負在身后,麈尾指著王二郎,開口。 “天之高,高不可攀……” 眾人低頭記錄,隨即相對一視,心中暗喜。 這定然是玄學中極為奧妙的手段。 學了終身受益。 鐘會神色平靜,“天與地之間便是人間,人活著便要感恩……每日吃兩頓最好,三頓就有些過了……” 正在埋頭記錄的溫新書抬頭,覺得不大對。 鐘會繼續說道:“你看你渾身狼狽,看似可憐,可萬事皆有因果,何為因果?便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瓜最是省事,只需把瓜秧小心看護一陣子……” 眾人齊齊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鐘會。 這一說便是半個時辰,鐘會不時喝茶,再看看一壺茶水沒了,就干咳一聲,“茶來!” 眾人心想你還有心思喝茶? 本是箕坐在地上的彭軍卻猛地舉起雙手,鐐銬扯動聲中,痛苦的喊道:“求求你別說了!我說!” 門外隨行的國子監小吏欽佩的道:“這便是我玄學中的秘技,君子一言,口舌頓開?!?/br> 鐘會灑脫而去。 楊玄送他出來,鐘會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這等時候你還記得幫國子監尋功勞,好!好!好!” 唐小年追出去,“教授,可會反復?” 鐘會沒回頭,灑脫的甩甩麈尾,“只管問?!?/br> 看著他遠去,唐小年拍拍楊玄的肩膀:“幸虧你請動了國子監的高人,否則我等便是瀆職,罪責難逃。好!好!好!” 他進去問話,楊玄站在原地,有些呆。 “這是……左右逢源,一箭雙雕?!痹S多事兒在楊玄的腦海里閃過,他突然發現,自己就像是開了竅般的,領悟了一些好東西。 他低聲和朱雀說了。 朱雀說道:“人類一思考,神靈就發笑?!?/br> “什么意思?”楊玄覺得這是好話。 朱雀說道:“神靈就指著旁觀人類犯蠢逗樂過日子呢!” 楊玄,“那不是狗嗎?” 隨即的一番問話,王二郎堪稱是知無不言,甚至還把自己前年偷窺婦人洗澡的事兒都說了。 “他們給了我兩千錢,讓我晚上留門,不許干涉他們挖坑之事……” 唐小年追問,“可認識其中的人?” 王二郎搖頭,“他們給錢,讓我先把妻兒哄回娘家去,到了晚飯后便不許我出來,等天明我去看了,竟然找不到新土,那一晚上挖坑挖了什么,直至你們挖出了財物我才知曉?!?/br> 趙國林沉聲道:“南周密諜自然有這等手段?!?/br> 唐小年瞇眼,“是條硬漢,為何做出這等事來?” 王二郎慘笑著,“我的日子過的平凡,本不甘心,可后來娶妻生子后,也就漸漸平息了折騰一番的念頭??珊⒆訚u漸大了……我只是不想讓孩子這一生和我一般,為此死又有何妨!” 眾人默然,隨即出去。 “那些人是誰?”溫新書覺得自己是靈魂發問,看到唐小年撓頭發后,又有些后悔。 趙國林見楊玄也在冥思苦想,就說道:“這等事要的是感覺敏銳,我等沒有這等天賦,唯有閱歷積累,從舊事中去尋蛛絲馬跡?!?/br> 楊玄笑了笑。 “那些人大唐話說的順溜?!壁w國林指出一個問題。 溫新書搖頭,“南周密諜幾乎都會大唐話,和大唐人分不出來,那年……” 這貨的話真多……楊玄說道:“會大唐話不打緊,可他們卻能知曉王二郎悍不畏死,并且為了讓孩子的日子好過些,愿意赴死……這得對王二郎多熟悉的人?” 唐小年呯的一巴掌抽開溫新書,兩眼發光,“有道理!” 趙國林起身,“走!” 眾人魚貫而出。 走了一截,楊玄問,“唐帥呢?” 呯! 呯! 后面反復推拉門的聲音傳來,眾人無語望天。 嘭! 木板倒地的聲音傳來。 有人在值房那邊叫嚷,“唐帥的門又壞了?!?/br> 唐小年灰頭土臉的過來,“走!” 溫新書小心翼翼的問道:“唐帥,如今門都沒有,你卻不怕被偷東西了?!?/br> 是??!門都沒有了。 啪! 挨了一巴掌的溫新書縮縮脖頸,念叨道:“門都沒有,為何反而不怕了呢?” 四人隨即走訪了王二郎家的鄰居。 大嬸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喊道:“夫君,快去舀些冷水來?!?/br> 她看到四人咽喉齊齊涌動,就詫異的道:“可是渴壞了?那便多舀幾勺?!?/br> “水,就不喝了?!碧菩∧晷α诵?,“王二郎此人如何?” 從大嬸的口中,大家得知王二郎原先也混過惡少,父母見勢不對,就果斷給他說了親事,果然成婚后就老實了。 沒有價值。 唐小年問道:“那些惡少可有和他繼續往來的?” 大嬸想了想,“恍惚偶爾有吧……” 趙國林搖頭,示意沒有價值。 誰沒事兒了去盯著鄰居家誰來誰走? “不喝水?” 男人端著盤子過來,盤子上幾杯水,外面還掛著類似于露珠般的水滴。 吸溜! “不了?!?/br> 四人隨即去詢問了坊正和坊卒。 一無所獲。 “很麻煩?!?/br> 回到萬年縣后,唐小年被叫了去,回來時面色嚴峻。 “唐帥,什么意思?” 唐小年坐下,看似平靜的說道:“邱縣尉說了,上官對萬年縣遲遲不能查清此事很是不滿,他今日被呵斥了,明日明府也得去解釋?!?/br> 楊玄想到了一個詞:壓力傳導。 溫新書恨恨的道:“金吾衛為何不來搶了?” 趙國林抱著馬槊,眼神有些空洞,“趨利避害罷了,這時候誰愿意接手此事?查不出來就會倒霉?!?/br> “都想想法子!”唐小年伸手撓頭,楊玄微微抬眸,發現他的頭頂中間位置,發量有些令人感動。 回去的路上,楊玄問了朱雀,“中間空,兩邊多的發型叫做什么?” 朱雀回答:“地中海?!?/br> 回到家,飯菜已經做好了,曹穎在院子里踱步,神色沉凝。 “見過郎君?!?/br> 楊玄頷首,“辛苦了?!?/br> 這只是客套話,可曹穎卻認真的說道:“不辛苦。郎君,老夫白日與怡娘去各處收集消息,如今看來,一股大風正吹向左相,站在他兩邊的王氏與國子監也會倒霉?!?/br> “知道了,不關我們的事?!?/br> 楊玄覺得自己只是個小蝦米,沒法管這些神仙打架的事兒。 曹穎一怔,“郎君,左相原先做過孝敬皇帝的左庶子,他的女兒更是孝敬皇帝為太子時的太子妃,后來太子妃與孝敬皇帝一起飲了毒酒……” 楊玄不解,“那和我有何關系?” “皇帝與一家四姓心懷鬼胎,左相艱難?!辈芊f苦笑,“郎君,左相和阿郎當年也曾相得,等以后郎君做了官,只需表露身份,這便是一大助力??!” 這個算盤打的不錯。 晏城的身影在腦海里閃過,本想拒絕的楊玄默然進去。 “郎君什么意思?”怡娘菜也不端了,小跑過來問道。 曹穎撫須微笑,“郎君成長的速度……讓老夫倍感期待??!” “說人話!”怡娘摸摸腰間纏著的軟劍。 曹穎低聲道:“若是以前,郎君定然不會答應這等合縱連橫之事,可今日卻只是默然,這是什么?” “長進了!老娘果然比楊略那條老狗更適合隨侍郎君?!扁锏拿佳蹚潖?,“今夜加餐,還有美酒!” 屋里,楊玄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 “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