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庶子高門(45)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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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高門(45) 老太太去了,可是恍惚聽著,臨去的時候,給金成安留下話了,叫他結蘆守孝三年。 結蘆守孝,那就得遠離京城。一去三年,這可就跟權力中心更遠了。 楚氏急的在屋里轉圈圈,“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這是糊涂了!” “住嘴!”金成安猛地睜開眼睛,看著楚氏的眼神像是帶了刀子,“你要是有老太太一分明白,家里就不會是如今的樣子?!?/br> 這話可真是打在臉上了。 “我明白事兒?你叫我明白什么?”楚氏冷哼一聲,“這家里的事,你有多少事是告訴了我的。就連我的兒子媳婦年前被人帶走,你是一句交代的都沒有。這會子卻嫌我不明白事了。這家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要我cao心。我什么時候處理的不明白了?”拿我跟老太太比,老太太這么多年,何曾管過一天的事。自己進門的時候,太婆婆還健在,家事一直在她老人家手里攥著,根本就沒交給婆婆過。后來更是直接給了自己。自己主持中饋這么多年,還比不上一個整天吃齋念佛,不知道半點俗物的老太太?“如今,兒子都娶媳婦了,眼看就有孫子了。你倒編排起我的不是了……” 金成安起身,一甩簾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整天計較這些雞零狗碎的事,算計府里這點多寡,要不是因為楚源,自己怎會娶了這么一個蠢婦。 金守仁和四爺等在書房,見金成安進來,金守仁就趕緊迎上去:“爹!要不要找外祖父商量一下,看這事該怎么辦?雖是老太太臨終的吩咐,但若是皇上奪情,留下來繼續任職也不是不可。忠孝忠孝,忠自然在孝的前面?!?/br> 金成安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雖說這是實話,也確實是急著為自己出謀劃策,但聽到從兒子嘴里說出的話,心里還是有些別扭。今兒,能攛掇自己不必理會老太太的遺命,那么明兒,等自己留下遺命的時候,他是不是也能選擇不聽從呢。他張口就想訓斥,可見老四也在,不好當著庶子的面折了他世子的面子,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就陰著臉扭頭看四爺:“你是怎么想的?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自己也算是頂門立戶了,總得有點自己的想法才是。不能在父兄的蔭庇下得過且過的過日子?!?/br> 四爺心道,這是心里不自在,不舒服了,到自己這里來找存在感了。他起身拱手行了禮,這才道:“雖說忠孝難兩全,可父親在老太太病重之時,也在為大行皇帝和皇上盡忠。如今,大事已定……”正是該功成身退的時候。這話在嘴里滾了一遍,出口便成了,“父親無愧于君王重托,正是該回來為老太太盡盡孝才是?!?/br> 金成安就朝四爺看去,這孩子剛才說‘大事已定’。 是??!大事已定!留下來做什么呢? 在皇上面前晃悠,提醒皇上說,您做過的那些惡心事,我都知道。 這不死擎等著板子往屁股上打嗎?要真是只是一再的打壓,這還好辦,就怕這位皇上下起手來,太狠太毒,要是丟了性命可就真沒的玩了。 這家里,除了老太太,還真又出了一個明白人。老四倒是看的明白了。 金成安過去坐下:“你說的是!為父為君盡到了臣子的本分,也該為老太太盡一盡為人子的本分了?!?/br> 都說知子莫若母,老太太這兩年眼睛不行了,看不見了。但這眼瞎心不瞎,什么事情在她老人家的心里都明鏡似得。她這是斷了藥,給自己的退提供了一個借口。 見長子還要說話,他忙擺擺手:“不要多言。此時就這么定了。我跟你們二叔一起走,這家里就得你們先守著。行了,都去忙吧?!?/br> 四爺起身,就拉著金守仁往出走。 “老四,你說父親這……”金守仁嘆了一聲,“這等將來回來,朝廷上哪里還有父親站的地方?” 四爺看著金守仁搖搖頭,“父親決定的事,大哥還是不要跟楚丞相提為好……” 金守仁眼睛卻一亮:“怎么能不提呢?幸虧你的提醒了,我這就打發人去楚家?!?/br> 四爺看著已經竄出去的金守仁,眼睛瞇了瞇。貴武在后面跟著,低聲問道:“爺,您這是想叫世子去求助呢?還是不想叫他去求助?” 四爺瞪了貴武一眼:“等你能看明白了,你也能當爺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見林雨桐不在,就問丫頭道:“你們主子呢?” “大姑娘……不是!是世子那邊的一個姨娘來了?!睗M月低聲回了一句。 這是說林雨枝吧。 滿月奉了茶,“要去告訴主子一聲嗎?” “不必了!”四爺端起茶,喝了兩口,就起身道,“等你主子忙完了,就告訴她,我在書房。叫她忙她的,不用管我?!?/br> 滿月忙答應了,起身送四爺出去。 東花廳里,林雨枝坐在林雨桐的下首。屋里并沒有丫頭伺候。 “二妹,我不瞞你?!绷钟曛γ嫔蠜]有絲毫的異色,“我是裝的?!?/br> 林雨桐心說,我能不知道你是裝出來的嗎?她擺擺手,“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這些事情,你不必跟我講?!?/br> “二妹!”林雨枝站起身來,撫著微微有些顯懷的肚子?!岸?,這孩子生下來,于你也是有益處的?!?/br> 林雨桐就有些不耐煩了,“之前,能幫你的,我都已經幫你了。如今的路,你是自己選的。是好是歹,你都得自己受著。我不會插手的?!?/br> 林雨枝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道:“也沒有什么事,就是想來問問你,如今的的新皇,可是恒親王?我怎么恍惚的聽著,好似還有皇太孫?” 上輩子絕對沒有什么皇太孫的。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多出一個皇太孫來呢。她如今什么都還好,就只一點不好,那就是消息太閉塞。楚夫人對她像是養豬一般的養著,那還是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的。自己唯一的依仗就是這孩子的造化大。若是有了太孫,這孩子的造化又在哪了呢? 于是,她的表情越發的焦急起來,“都是丫頭們私下里嘀咕,我聽來的??蛇@些丫頭們她們懂什么……” 林雨桐點點頭,“沒錯,是有皇太孫,如今應該叫太子了。大行皇帝將端親王的庶長子過繼給皇上了。就是這么一碼事?!倍嘤嗟?,她卻不肯多言了。 這話一說完,就見林雨枝陷入了沉思。林雨桐沒心思陪她在這里坐著,起身叫了三喜,“送姨娘回去吧。你親自送過去?!?/br> 林雨枝一愣,還要說話,就被林雨桐打斷了,“如今,雖然已經是二月天了,但還是冷的很。有身孕的人,還是不要出來晃悠的好。要是萬一有個好歹……”她看了看林雨枝的肚子,“我可擔待不起?!边@府里不歡迎這個孩子的人多了,不自己躲起來,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四處打聽這些東西能做什么?憑她那點水平,還想改變什么不成。 “我……”林雨枝一把拉住林雨桐的袖子,“我還有最后一件事求你。幫我把春梅從林家要來……” 林雨桐就納悶了,自己長了一張圣母臉嗎?“你自己能從林家要回來,為什么非得讓我出面。你無非就是想告訴世子夫人,叫她別過分,別隨意的伸手。否則,這府里還有我這個嫡親的妹子在,你真要出事了,自有人為你出頭張目??赡阍趺床粸槲蚁胂?。jiejie給人家做了侍妾,我的臉面在哪?你叫我跟世子夫人這妯娌之間如何相處?不要再打著姐妹的幌子挑戰我的極限了?!痹挍]說完,林雨枝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起來。林雨桐不去管她,只對三喜道:“將姨娘送過去,告訴世子夫人一聲,叫她看管好妾室,別再放出來到處晃悠了?!?/br> 三喜扶著面色鐵青的林雨枝出去,心里嘆了一聲,大姑娘這是何苦呢?再說了,自家主子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還能有求必應不成。 楚懷玉打發了三喜之后就不由的笑出來,“這樣的蠢貨,既然想留下就留下吧。你說,同一人家出身的姑娘,相差怎么就這么大呢。這位四弟妹可是個人jingzi?!?/br> 而林雨桐在三喜帶走了林雨枝后,就回了屋子。聽說四爺在書房,林雨桐沒去打攪。他最近在忙著重新編制密碼符號,還有完善傳信識別的辦法。因為他懷疑,舊有的東西,金成安大概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可將固有的東西重新替換掉,他自己忙就不說了,但就對所有的暗衛來說,重新學習也是個艱難的過程。很多東西是他們都習慣了半輩子的,突然要變,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關鍵是,很多人還在任務當中,并不能隨時的撤回來重新叫他們來熟悉這些新規矩。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還不能搞一刀切。原來的東西還得用,但怎么來完善它,叫它能跟新的規定銜接上,才是個大問題。 已經二月了,天氣也慢慢的和暖了起來。林雨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自家莊子上,得重新梳理一遍。之前不管是誰的人,這管事不能用心任事的都被林雨桐給換了一遍。也不留這些人在莊子上了,直接將賣身契給發還了,該干嘛就干嘛去。 “主子就得這么治一治這些人?!睗M月撇嘴,“離了主家的庇護,我看他們怎么過活?!?/br> 三喜點點頭:“說的也是,外面如今的糧食價錢都翻了兩番了。沒點家底的,光是這個春荒就得把家底給刮干凈了?!?/br> 林雨桐原本還隨意的聽著,聽了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說什么?” 三喜納悶的道:“糧食價格翻了兩番了?!?/br> 林雨桐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這些大臣都是吃干飯的,京城的糧食價格漲成這樣,他們也不聞不問。 正說話呢,四爺進來了,“幫我收拾一下,我出門一趟,晚上回來的可能有點晚?!?/br> 林雨桐揮手將丫頭們都打發了,才進了里間,叫四爺將衣服換了,他應該是急著去暗衛營吧?!翱墒菫榱思Z食價格的事?” “比這還兇險?!彼臓斠贿厯Q衣服一邊道,“我剛從外面回來,京城多了許多御林軍巡邏?!?/br> 御林軍?! 禁衛軍是戍守皇宮的安全,御林軍卻是負責整個京畿的防衛。 如今出動御林軍,肯定是有什么變故了。最怕的就是這一動作鬧的人心惶惶,激發民變。 林雨桐給四爺收拾好:“你不用擔心家里,自己小心就行了?!?/br> “安心吧。爺什么時候辦過以身犯險的事?”四爺說著,轉身就走,“外面亂的很,你就在家里呆著吧。不管什么事也別出門?!?/br> 送走不放心自己的四爺,林雨桐在屋里轉了幾圈,自己能做點什么呢? “來人……”林雨桐朝外面喊了一聲,隨后,三喜就快步走了進來。她這才低聲交代,“請石掌柜來一趟?!?/br> 三喜見林雨桐小心,就道:“我明白了,進來的時候一定會謹慎的?!?/br> 石中玉來的很快,“早想來看看姑娘了,可你們這府里又出了喪事,我倒不好上門了?!?/br> 林雨桐拉了石中玉坐了,將婚前石中玉給自己的那個玉佩又遞給石中玉。 石中玉一愣:“姑娘這是何意?這可是主子的一片心意?!?/br> 林雨桐擺擺手,“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彼龑⒂衽暹f過去,“這些錢應當花在刀刃上。娘現在在宮里,既不是皇后,也不再能做寵妃。她得在宮里站穩……”說到這里,話就不能再往下說了,“你只玉佩給我娘看了,她就懂我是什么意思了?!?/br> 石中玉這才接過來,“我回去就想辦法通知何嬤嬤?!?/br> 林雨桐就點點頭,“另外,我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對不對的,你自己琢磨?!?/br> “姑娘何必這么見外,有話盡管說就是?!笔杏裾f著,臉上就帶了正色。 “你以前,一直在交好后宅女眷,這一點做的很好?!绷钟晖┛粗杏?,“但如今不一樣了。你的視線應該從后宅里慢慢的抽出來,然后多朝外面看看?!?/br> “朝外面看看?”石中玉一時沒能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朝外面看?看什么?” 林雨桐這才低聲道:“看看外面的世道民情。就比如如今,外面糧價格翻了兩番,大街上到處都是御林軍。這背后又牽扯了哪些事?你將這些原原本本的傳回宮里,這才是我娘如今最想知道的事?!?/br> 石中玉心里有幾分不明白,但還是什么也沒說,默默的先記在心里。 等甘氏接到消息,已經是晚上了。她手里撫摸著又送回來的玉佩,轉手交給何嬤嬤,“你收著吧。以后凡是要用銀子了,你就從這里面取吧?!?/br> “姑娘這是何意?”何嬤嬤躬身接過來,這比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她大概真不知道這是多少銀子,才還回來的吧。 甘氏擺擺手,“嬤嬤,您跟了我這么些年,怎么還沒有一個孩子明白?” 何嬤嬤就笑道:“當年老奴跟著主子去聽老爺講學,老爺不也說,這不管做什么,都得有一份悟性嗎?老奴就沒這份悟性?!?/br> 甘氏不免失笑,“罷了。不說這個了。你打發人,請皇上務必過來一趟?!?/br> 何嬤嬤見主子臉上的神色凝重,就趕緊退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師妹跟朕真是心有靈犀。朕正說要來找你,你就打發人來請了?!被实圻M來,一身明黃的龍袍,讓他身上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 “什么事這么高興?”甘氏親自過去,遞了熱帕子過去。 “年號定下來了,就叫‘永康’。你看如何?”永康帝用熱帕子捂在臉上,卻不急著取下來,而是就那么蓋著,躺在榻上,等著甘氏說話。 “永康?”甘氏點點頭,“這個年號取的好?!彼χ?,就又擰了一個熱帕子給他換了敷在臉上,“這叫我想起小時候的事來?!?/br> “一個年號,怎么倒想起小時候的事了?”永康帝將熱帕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雙眼睛出來看著甘氏。 “您還記得,當時我爹問您這國之根本是什么,您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嗎?”甘氏輕聲細語,仿若說的只是那昔年的往事。 “怎么會不記得?”永康帝一下子就將臉上的帕子拿下來,然后坐起來,“朕當時說,農桑為國之根本。當時,朕也就八歲吧?!?/br> 甘氏點點頭,“是??!當時跟您一起的,還有端親王。當時端親王言,戎馬可得天下,故而,戎馬應是國家之根本。所以,爹爹就決定收了您為弟子?!?/br> 永康帝不由的就哈哈大笑起來,“他向來是看不進書的,在府里,啟蒙的先生也有講學,只他不肯聽,即便聽了,也只作亂風過耳,半點不往心里去。而朕當時確實記得幾句圣人之言的?!?/br> 甘氏點點頭:“圣人云,百人農,一人居者,王也;十人農,一人居者,強也;半農半居者,危也。緣何陛下八歲都能記住的道理,如今怎么偏偏給忘了呢?!?/br> “什么意思?”永康帝收起臉上的笑意,看向甘氏,“將你的話給朕說清楚了?!?/br> 甘氏將手里的帕子放回水盆,將挽起的袖子又輕輕的放下,這才坐在永康帝的對面,“陛下,如今已經二月了。春回大地,萬物復蘇。農人們都已經開始平整耕地,準備耕種了。這些事,在我看來,自是重中之重,要中之要?!彼f著,就輕嘆了一聲,“我也知道陛下擔心的是什么??赡媸嵌鄳]了。這天下的百姓,每天為自己的衣食之事,尚且忙不過來呢,誰有心去管坐在皇位上的天子是哪個?民以食為天,只要能叫他們吃飽肚子的皇帝就是好皇帝。安民、撫民尚且來不及,怎可以兵壓民?” 永康帝眉頭一挑:“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朕調御林軍來京城戍守的事,你知道了?” 甘氏輕哼一聲:“這宮墻之內,什么風刮不進來?更何況是這么大的事!我倒想知道,這是誰您出了這么一個陰損的主意?” “陰損?”永康帝哈哈一笑,“你這張嘴??!怎么?對于楚源,你還有怨氣?” 甘氏心里一動,眉頭卻越發的皺了起來:“楚源?沒想到還是一位老臣!” 老臣? 永康帝臉上的神色就奇怪了起來,“是??!是一位老臣。由先帝簡拔,輔佐過先帝的老臣!” 甘氏就看向永康帝:“陛下,要是我說這楚源是不安好心,您不會也以為我這出于私心吧?” 永康帝好整以暇的看著甘氏:“有私心是肯定的。但朕允許你將話說完。哪怕是出于私心的攻訐,只要你的話有道理,那就說說吧。說說也無妨?!?/br> “知我者陛下也?!备适鲜痔谷?,半點都沒有因為被人揭開心里的小九九而尷尬。只接著道:“去年冬的一場大雪,賑災救災,將庫存的糧食都已經征調完了。端親王當時想的是好的,從勛貴大臣,從糧商,從百姓的手里將糧食征調出來,也這確實是度過了當時的難關??扇缃?,大地回暖,積雪消融,江河湖海的水暴漲,春汛的可能尤其大。這是在京城之外的不安定因素。再說京城之內,天子腳下的地方,糧食如今短缺嚴重。即便想從外地征調糧食,可是雪水消融,道路泥濘。這路途上運輸慢不說,再加上耗損,已然是來不及了。糧價瘋長,商家囤積居奇,人人爭相購買。這樣的日子,普通百姓家里,能撐過幾天去?”她深吸一口氣,“到時候,京城之外,春汛蔓延,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必將導致流民四起。再說京城之內,以如今的糧價,撐不了幾天百姓們就吃不上飯,這一旦吃不上飯,可就要生事。這御林軍即便駐守京師,難道真要等出事之后,再血洗京城。那這可就無異于火上澆油。激起民變,也只在晝夜之間。到那時,陛下又該如何?” 永康帝的面色慢慢的沉凝起來,“依你看,朕當如何?” “皇上如今連登基大典都沒辦,自然萬事都該求一個‘穩’字!只要天下穩當,這朝堂便穩當。朝堂穩當,您的皇位才能坐的穩當?!备适险Z氣一轉,帶著幾分冷意的嘲諷,“這個道理,我這個婦道人家都明白,他一個丞相反倒不明白了嗎?穩,于您有利。但亂,又會讓誰得利呢?” 永康帝就想起之前甘氏的示警,金成安早就有不臣之心。亂了,自然就有人能趁亂而起了?!笆前?!你說的對!朕也意識到了危局。應對危局,不外乎兩種辦法,一種是震懾,一種便是安撫。楚源主張震懾,你主張安撫?!彼p笑一聲,“都對,也都不對!”他起身,轉了兩圈,就道:“朕即刻便擬旨,開皇家糧倉,平抑京城糧價。凡囤積居奇者,殺無赦。另外,也該叫工部和戶部,抓緊拿一個章程出來,應對各地可能會有的春汛。而御林軍……駐扎京城十里之外,以防不測?!比绱?,方可保萬全。 甘氏一愣,趕緊躬身行禮,“陛下圣明?!?/br> 永康帝點了點甘氏,“不過,你的提醒,朕記住了。這個楚源,的確有些不好琢磨?!?/br> 甘氏就抿嘴一笑,再不多說一言。 永康帝看著甘氏,不知怎的,突然發出一聲感嘆,“我最喜歡你的,就是這一點。知道分寸!”明知道自己對楚源已經心生不滿了,卻不會再針對楚源猛追狠打。這就是分寸。 看著永康帝離開的背影,甘氏的眼里閃過一絲憂慮??渥约河蟹执?,那這自然是映射別人沒分寸了。這話是說誰呢?她扭頭問何嬤嬤,“皇后又干什么了?” 何嬤嬤低聲道:“李家的老夫人進宮了。在朝鳳宮住下了?!?/br> 李家的老夫人柳氏,是皇后的母親。進宮陪伴皇后這也沒什么,但是這得皇上開口給皇后恩典,而不能由皇后開口,更不能由李家攛掇皇后開口。 外面都以為皇上真的敦厚,所以,行事難免有些失了進退。這位老夫人就是如此,女兒雖嫁進了皇家,可并不得當時的王爺寵愛。而且,這位王爺一直也沒有在李家面前表露過絲毫的奪嫡的心思。因此,李家早對這個女兒放棄了??烧l也沒想到,她還有一飛沖天的時候。如今,倒是有些揚眉吐氣了。只是看在別人眼里,就難免顯得張狂。 何嬤嬤低聲道:“聽說,柳氏進宮跟皇后提了太子的婚事。想從李家和柳家的姑娘中遴選一人……” “糊涂!”不等何嬤嬤說完,甘氏就皺眉了,“皇后怎么說?” “皇后……沒反對?!焙螊邒邍@了一聲,“您看,要不要提醒皇后……” “疏不間親,你叫我怎么說?”甘氏哼了一聲,“說她的親娘在坑她?” 這話哪里能這么說呢? 何嬤嬤趕緊道:“就當老奴什么也沒說過?!?/br> 甘氏又看了看何嬤嬤手心里攥著的玉佩,“像是給你這個消息的宮人,你就不要吝嗇了,只管打賞。如今可明白了那丫頭送回玉佩的意思了?” 何嬤嬤這才恍然,這是叫主子折節下交?!翱墒恰边@也太委屈了。 “痛柔屈不恥,以就大事?!备适相恼f了兩句,就不由的笑了,“如今,石中玉倒是越發不如那丫頭了。你明兒傳消息給石中玉,叫她聽姑娘的調遣吧?!?/br> 何嬤嬤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了,這是要將石中玉給姑娘了?!斑@也是她的造化?!?/br> 甘氏笑了笑,沒言語。這并不是給不給的問題,而是如今,石中玉的眼界和見識,明顯不及那丫頭。 林雨桐坐在炕上,等著四爺。她手里拿著針線,其實根本就沒做幾針。不時的撥弄一些燈芯,然后朝外面看上幾眼。 四爺回來的時候,腳步很輕。也沒叫外面的丫頭通報,結果一掀簾子,就看見她盯著燭火愣神,“怎么看著燈,也不怕閃了眼睛?!?/br> 林雨桐這才趕緊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四爺:“沒事吧。沒事就好,我給你端飯去?!?/br> 四爺拉著林雨桐:“叫丫頭們去?!彼f著話就先進了里間梳洗換衣,“你也別跟著提心吊膽了。今兒我順勢選了十八衛出來。之后有事叫他們傳話就成。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我就不露面了。省的我一離開你眼跟前,你就跟著懸心?!?/br> 這個當然好了。林雨桐嘆了一口氣,“見過你揮斥方遒,就舍不得你躲在角落里籌謀?!?/br> 四爺一愣,再是沒想到她是這么想的。他失笑道:“誰說揮斥方遒就一點得站在高臺上了。就算躲在角落里,也一樣能左右天下時局,朝廷動向。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呢。爺都覺得,爺正在升級呢。自己玩的挺好,你就別跟著傷春悲秋了?!?/br> 林雨桐才不信他的鬼話,卻也不和他辯駁,出去將丫頭們送來的食盒提進來,就打趣道:“叫我聽聽,接下來你打算左右什么?” 四爺將碗接過來,哼笑道:“咱們之前的計劃不變,第一個目標,楚源?!?/br> 楚家不倒,楚氏就依舊強硬,這府里,他們就勢必還會受些委屈。最重要的是,楚家一旦倒了,金成安的大事就得受阻。如今就得壓著金成安,不能叫他急著挑出來。要不然跟著他成了亂臣賊子,豈不委屈? 林雨桐這下才真的正色起來,“這說的是真的?”真的對楚源下手? 就是皇上,面對大行皇帝一手簡拔起來的老臣,都不好貿然出手的。 四爺卻奇怪的看林雨桐:“爺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如今的時機剛剛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林雨桐恍然。這朝中要是沒有應和自己的臣子,只怕皇上的政令,都傳不出皇宮吧。楚源雖是因為金成安的關系,跟皇上之間,算是有從龍之功。但是……皇上對這樣的老臣,心里存疑。在這樣的人面前,擺不出為人君的架子來。他就缺少底氣。 搬開楚源,自然就是給皇上的人騰位子了。 “這事什么時候辦?”林雨桐有些躍躍欲試。 四爺扒拉著飯:“再推一推。春汛將至,京畿又鬧糧荒。即便這楚源有些礙眼,但咱還是以大局為重。一個楚源,只不過是暗藏的癤廯之疾。跟那么多百姓的利益比起來,他算得上什么?!?/br> 林雨桐馬上湊過去,跟四爺說了給甘氏傳話的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領會我的意思??汕f別叫我失望才好?!?/br> 四爺放下碗,正色的看著林雨桐。 林雨桐被他看得毛毛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臉,應該沒臟,“怎么了?我哪做的不合適了?” 四爺就笑了下來,“爺才說自己能左右天下大事,這話出口了,但到底還沒做呢。而你不一樣??!你比爺高明!你做的這事,何嘗沒有攪動風云的功效?” 林雨桐推了四爺一把:“去!沒事拿我調侃起來了?!?/br> 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卻叫林雨桐眼中一亮。開皇家糧倉放糧,平抑京畿糧價。御林軍從進城撤離。樁樁件件,都證明甘氏確實明白了自己給她遞消息的意思。 而四爺卻馬上起身:“你也換衣服,咱們去見一個人?!?/br> 見人? 見什么人? 林雨桐換了一身素樸的衣服出來,跟四爺兩人只帶著三喜和貴武就出了門。 從車窗上往外看,京城跟之前還是有點不同的。 如今正在國孝期間,不準婚喪嫁娶,不準飲宴歌舞,甚至是不準食rou。如此想一想,這京城的生意可不就沒法子做了嗎? 四爺似乎知道林雨桐的心思,笑道:“內城是蕭條了,可外城該熱鬧還是一樣的熱鬧?!?/br> 林雨桐點點頭,到哪里都有這樣的事。城內怕被人逮住,怕被御史彈劾??沙峭?,在他們看來,就是‘天高皇帝遠’了。再說了,那里三教九流,人員混雜,誰也不問誰的來歷。出來碰上熟人的幾率也低??!“在哪都有這樣的人,總是嘗試著想要鉆空子?!?/br> 四爺則不以為意,“有一家素菜的館子不錯。豆腐宴做的,聽說是一絕。等會兒辦完事了,帶你去嘗嘗?!?/br> 林雨桐還真不知道他帶自己來是見什么人,辦什么事。結果馬車出了京城,在外城轉了幾圈,就停在一戶莊戶人家的不遠處。這院子沒有院墻,只有籬笆墻和柵欄門。馬車停在外面,就能將院子里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叫我看什么?”林雨桐朝院子里看去,除了一個婦人和兩個小子在磨豆腐,也沒什么人。 四爺擺擺手,“再等等?!?/br> 可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聽到驢叫聲,林雨桐才探頭去看。 結果就看到一個一身麻衣,還渾身補丁的漢子從驢上下來,朝院子里走去。 “你要帶我見的人是他?”林雨桐詫異的回頭。 見四爺點頭,林雨桐才又看過去,這個黑臉一身補丁的漢子是誰?有什么特殊之處值得四爺專門叫自己來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