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146）

    九零年，有一件大事，那就亞運會。

    連電梯里，都掛著一個小白板，上面寫著‘距離亞運會開幕xx天’。

    說起電梯，叫林雨桐納悶的是，不明白為什么要安排一個專門開電梯的人？

    這又不是醫院，或者是貨梯，有個電梯工看著，能安全點。這里更不是什么大酒店，大公司，有個專門開電梯的，顯得有面子。

    這就是自家住的樓，電梯又不是什么難掌握的高科技。

    所以，每次林雨桐一進電梯，看到坐著板凳靠在電梯邊上的大媽，就犯嘀咕。

    有時候，這位大媽還經常帶著自家的小孫子在里面。這一點，林雨桐也不反對，誰家沒有個人手不趁的時候呢？但是拉著三五個人在電梯里扯閑篇，這好像就不好了吧。

    自家一回來就五口人，電梯里哪里塞得下。這些大媽還特別沒有自覺，看著林雨桐腳踩著電梯邊沿，就是不進來還納悶。

    今兒回來就是這樣，剛過完年，外面還下著雪。走了一路回來，鞋底有點濕?？呻娞蓍T一開，五個明顯在嘮嗑的大媽靠著電梯一站，騰出那點地方，根本就不夠自家人。而且一電梯的瓜子皮，花生殼。一會肯定全都粘在鞋上了。

    “你們去哪一層？要不你們先上，我們等下一趟?！绷钟晖┱f了一聲，就不進電梯了。等著！

    那幾個大媽這才撇著嘴出來了，只留下開電梯的大媽面色有點訕訕的。

    林雨桐只做不知，“這是才下來的，我還當這是要上去呢？”

    電梯大媽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所里職工的家屬，等著安排工作呢。問問我這開電梯的工資怎么樣？”

    所里進了不少新人，林雨桐還真認不全這么些人。

    她點點頭，笑道：“不管多少錢，這好歹輕松啊?！?/br>
    “也不輕松，一天天關在這棺材匣子里，上上下下的，忽悠的人發暈?！边@邊說著，電梯到了。

    林雨桐跟在四爺后面出了電梯。

    這位大媽還真是的，什么棺材匣子，也不嫌不吉利。

    四爺邊開門邊道：“如今，到哪都是這樣，人浮于事，人員冗繁。養這么多可有可無的人……”說著，就搖搖頭。這鐵飯碗是越來越不結實了。

    誰說不是呢？樓蓋起來了，每一單元兩個電梯，就養兩個電梯工。

    錢根本就不是這么花的。解決大家的工作崗位，事情也不該是這么辦的。

    進了門，雨生就道：“我看胖奶奶就挺好的，在小區門口支了個攤子，賣菜呢。不比這等著安排工作的人強多了?！?/br>
    一個人一個想法，大部分人還是愿意吃現成的。

    剛進門，家里的電話就響了?，F在，家里裝了電話。不光是自家裝了，這樓里大部分都裝了。

    不用共用電話了，胖嬸不就失業了嗎？不過人家賣菜，那生意其實也不錯。

    林雨桐這邊想著，夜生那邊就接了電話，“媽……是我姥姥……”

    林雨桐換了拖鞋，跑過去，拿了電話，“媽，怎么了？”

    “到了吧？”林媽的聲音特別的大。

    林雨桐捂著耳朵，有點明白了，老太太這是以往不怎么用電話，家里有了電話，她新鮮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老是想著給別人打電話。一說話，還特別大的嗓門，就害怕別人聽不清楚。這會子又想起給自己打一個，真是會逗悶子。林雨桐嚇唬她，“媽，這電話費可不便宜，一分鐘幾毛錢呢？你要是沒事，您打給112，查天氣預報去。千萬別打110，人家警察沒功夫陪你嘮嗑?！?/br>
    林媽‘吧嗒’一下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老太太真逗！

    “我姥爺還說，現在家里也跟高干一個待遇了。裝上電話了?！闭鹕睋u頭。又笑道：“咱們原來住筒子樓的時候，剛裝上電話，江淮哥給我大伯打了一個，我到現在還記著?！?/br>
    想起來就跟昨天的事一樣，這才幾年吶，電話慢慢的不稀罕了。

    “二伯拿的那個大哥大，手提電話才牛氣呢?！币股f著，就問四爺，“爸，你不買一個？”

    四爺還沒說話，林雨桐就先搖頭，“拉倒吧！那玩意多沉吶。你沒見那些做生意的，電話都是秘書拿著呢。我以前不知道為什么，等真掂量到手里了，才發現，這玩意拿著挺累。買電話幾萬塊，還得配著秘書，這事可甭干?！?/br>
    說的幾個孩子就笑。四爺也說林雨桐夸張。

    可叫林雨桐說，再過兩年就有手機了，要這大磚頭干嘛，閑的！

    林雨桐笑著，就拿著圍裙進了廚房。小芳今年回家結婚去了，以后，人家小兩口開小飯館了，不可能還來干住家的保姆。

    “不行就請個鐘點工?！彼臓敻M廚房，跟林雨桐商量。

    “不用，就咱們幾口人，孩子也大了，能幫把手了。不費事?！绷钟晖┦帐皬N房，推四爺出去，“不用你，我一個人就行了?！?/br>
    “趕明出去，再買一個冰柜吧。冰箱看著都擠得慌?！彼臓斆榱巳脻M滿的冰箱，才想起什么似得道。

    “好！我瞧著，好像有全自動洗衣機了，也把家里的換了吧?！绷钟晖┑吐暩臓數?，“叫愛妻牌的?！?/br>
    四爺看著林雨桐笑道：“胡說，真正愛妻，哪里舍得叫妻子洗衣服？還是叫個鐘點工吧。每天打掃屋子，洗衣服就行。做飯你來?！?/br>
    雨生卷著袖子進廚房，聽到四爺的話，嘴里嘖嘖有聲，“媽！你說我將來找不到比我爸好的人，可怎么辦？嫁給誰都差那么點意思?！?/br>
    “爸養你！沒事?！彼臓斪類勐犓|女說這話。

    瞧這父女倆膩歪的。

    夜生和震生開著電視，卻在那里打游戲闖關。

    四爺對這個也特別的熱衷，將倆孩子擠在一邊，自己開玩。爺三個嘻嘻哈哈的，到底是夜生反應更迅速，打的最好。

    吃飯的時候，雨生夾了西紅柿炒雞蛋給四爺，“爸嘗嘗，這我做的?！?/br>
    四爺很給面子的吃了，直夸好。

    “我也覺得有小時工就行了，家里有外人怪別扭的?！闭鹕叞抢?，邊道。尤其是他們都成了長大了，家里有個小姑娘保姆，有時候覺得不方便。

    夜生點頭，“關鍵是，你們沒覺得，媽做的飯更好吃嗎？”

    不是手藝的問題，而是原材料的問題。

    泉水和空間里的菜，味道更好點。

    為了一家人的健康，其實還是自己做飯好。

    孩子們這個學期開學早，因為是初三的學生，過年只有五天假期。該補課了。

    等孩子們去了學校，兩人才開車，去商場買洗衣機和冰柜。

    一進商場，音樂聲像是又把人帶到了過去。全是五六十年代的歌曲。

    這叫‘紅太陽熱’，外面到處都是賣這種磁帶的小商販。

    更有偉人的頭像，做成掛墜。四爺就花了一塊錢給自家的車上買了一個。

    冰柜和洗衣機，只要掏錢，人家就給送貨上門，是方便了很多。

    兩人從商場出來，順著人群，去了邊上一家電影院。

    買了票，林雨桐有些后悔，這部電影，她曾經是看一次哭一次。

    這一次，也不例外。

    “世上只有mama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音樂一起，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光給自己拿出一條手絹來，還給四爺塞了一條。

    她不敢扭頭看四爺，怕他覺得難為情。

    對于他那么一個感性的人，這會子一定是眼淚長流了。

    電影院里，抽噎聲不斷。就聽耳邊四爺幽幽的道：“也不知道咱們走了，弘暉他們怎么辦？傷心不傷心？都長成大小伙子的時候，還半夜想咱們想的往園子里跑，沒了咱們，這孩子得多傷心！”

    您能不招惹我嗎？

    再說了，那時候弘暉都有孫子了。也不是要阿瑪的小屁孩了。

    心里這么想著，但還是借著電影，哭了一回自己。

    出了電影院，兩人又不由的失笑。

    尤其是看著已經看了一場，還想看第二場，出來專門在路邊賣手絹的人，更覺得好笑。

    這些有生意頭腦的人，真是會看行情，怎么會想到專門在電影院門口賣手絹呢？

    林爸跟林媽，還專門去電影院看了一場。

    用林爸的話說，這是自己的日子過舒心了，有了閑心替別人掉眼淚了。

    可這才說日子舒心了，林雨桐就發現問題了。

    因為破天荒的，三個孩子問他們要零花錢了。

    這三個孩子身上的錢，向來就不少。雖然鋪子還都沒租出去，但是光是過年的壓歲錢，還有印昆和林雨亭給的零用錢，就不是小數目了。

    又沒見他們花錢，那些錢都去哪了？

    林雨桐就這么問他們。

    “小偉哥去學校問我們借錢了?！庇晟鷽]多想，就直接道。

    夜生和震生一扭頭，好像特別看不上雨生這種不講義氣的勁。

    “小偉借錢干什么？”林雨桐問道。

    “哎呦！我的媽呀。小偉哥都多大了，興許自己做點小生意呢？”夜生抱著林雨桐的胳膊，“您可別跟我大舅大舅媽去說去。那可太沒勁了?！?/br>
    震生擰眉，“也沒多少錢，再叫人家以為咱們是去要債的，多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