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前兩日,陛下與云相鬧了不愉快,東宮太子去相府請云相入宮。秦湘解釋。 云相的地位,儼然超過昔日的太后娘娘,世家都聰明,不敢輕易得罪相府,再三斟酌,還是會息事寧人。 溫孤嫵震驚,云相竟有如此大的權勢 云相在準備北伐了。不僅如此,她還將阿娘尸骨找到,運來京城。秦湘深吸一口氣,面色浮現笑容,長姐,你不說兇手是誰,便是與她為難。 話雖如此,溫孤嫵依舊不愿說。 秦湘無意勉強,高興地出了天牢。 深冬之日,天寒地凍,外面走一圈,都會凍得手腳發寒。 秦湘來回奔波,陸陸續續接出了二十名族人,不好都留在慈幼所,秦湘買了宅子給她們居住。 定好宅子后,溫孤族長的尸骨送回了京城,入縣主府邸,擺靈堂,受人吊唁。 溫孤嫵被放了出來,見到生母棺木后,哭得泣不成聲。 朝臣也來吊唁,發現靈位上赫然寫著生母溫孤意,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猜測安平縣主也是溫孤一族的女子。 只這點,難以查證,不能說姓溫孤,便是溫谷中人。 棺木擺放七日,上至大長公主,下至無名小吏,都來府上吊唁,葬禮規制不亞于國公夫人。 秦湘守了七日,奇怪的是沒有一滴眼淚,她很平靜,在聽到旁人說節哀的時候,她的神色如舊,沒有悲傷。 反是溫孤嫵來時痛哭流涕。 出殯的前一夜,云淺也來,祭拜后,在秦湘身側跪下。 秦湘習慣性靠著她的肩膀,云淺,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我是不是很冷血? 人的情緒很難由自己控制,不想哭就不哭。你做的不錯了。云淺抬手撫摸她的臉頰,輕輕揉著,阿湘,人之初性本善,同樣,沒人生來冷血。 我曾恨過她,隨著長大,我就不恨了,甚至很想她。秦湘小聲開口,她蹭著云淺的肩膀,你信我,我想她,可是我真的哭不出來。 秦湘,不瞞你,我也不恨程氏,只是希望她別出現在我的面前。云淺低低地言語。 兩人依偎著,聲音輕輕的,說著心里話。 靠著云淺,聞到熟悉的香氣,秦湘困得閉上眼睛,她說:云淺,我睡會兒,天亮喊我。 好,天亮喊你。云淺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腕,輕輕摩挲手背,讓她睡得舒服些。 秦湘幾日不眠,困倦卻又睡不著,眼皮很重,腦子里卻很清醒。 挨著云淺,腦子放空,她終于睡著了。 只她一閉眼,又夢到了那個金盞。 盞中是毒酒,想起秦尚儀,她努力喊了一聲:別喝。 目光漸漸地放遠,緩緩上移,她終于看清了那雙手的主人。 是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女子看著她,目光凜冽,與云淺一般,威儀氣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秦湘明白了,這是梅錦衣口中的秦皇后。 她走到她的跟前,別喝、別喝,會死。 皇后果然頓住了,望著她,沒有面臨死亡的恐懼,唯有一抹淡淡的笑。 她說:總得死一個,你死,還是心愛的人死呢。 秦湘怔住,云淺有那么值得你喜歡嗎? 值得?;屎筝p笑一句,你可知人在黑暗中,最喜歡什么? 明月。秦湘脫口而出。 皇后點頭,笑意盈盈,于我而言,她是明月。 秦湘不解,她是明月又如何,她卻想置你于死地。 秦湘,你沒有走過血海,沒有殺過人,不知曉沾染鮮血后在后悔邊緣徘徊,當你看到那抹月光后,你想的唯有留住她。拼盡全力,留住那抹月光。 可那抹月光有毒,想殺你。 那又如何,終究是會死的呀。刀光血海,誰能全身而退。秦皇后笑容溫溫,凌然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看到她,秦湘想起了秦湘,她二人何其相似。 只路不在一起,南轅北轍,越走越遠。 秦皇后端起酒盞,目光平和,她告訴秦湘:我殺了太多的人,千余人的族人性命有千人、萬人的鮮血來彌補。我沒錯,她沒錯,錯的便是命了。我活了兩世,掙扎了兩世,這個結局很好了。有些人本就是塵埃,費盡心思爬上來,不過是曇花一現。 你便是納那朵曇花。秦湘悶悶出聲,心中壓抑得厲害,皇后,再來一回,你會怎么做? 依舊會這么做,因為月只有一輪。秦皇后含笑,揚首飲下金盞中的酒。 酒盞放下,她起身,許是因為久坐的緣故,身子晃了晃,接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秦湘被血迷住了眼睛,她睜不開眼睛,眼前一片血色,她掙扎著走了兩步,突然間,撞到一面墻壁。 血色淡去,她被眼前的景嚇得驚住了。 巍峨的宮墻,看不見盡頭,唯有頭頂的四方天地。 耳畔是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她驀地抬首,發覺周圍都是女孩,穿著一樣的衣裳。 花團錦簇,環肥燕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