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皇帝扼腕嘆息,太后擺手, 令吏部遞交新的大理寺卿人選, 就此退朝。 大理寺卿喪命, 溫孤一案的重頭再度落在京兆尹府與刑部。刑部尚書顫顫驚驚地出門后攔住丞相, 云相,聽聞昨日京兆尹遇刺,幸遇您搭救? 舉手之勞罷了。云淺放慢腳步。 刑部尚書慌得不行,您可曾看過什么? 對方武功極高,相府三十余名侍衛隨行都未曾討得便宜,你覺得呢。 刑部尚書言道:那下官出門,豈不是、豈不是險矣。 那倒未必,對方五人折損繩索,近日不會出手,你趕緊查出兇手。云淺望向虛空。 這番言辭不足以安慰刑部尚書,甚至加劇了他的恐慌,眼看著云相大步離去,他的衣襟已然濕透了。 散朝后,朝臣各自離開。 刑部尚書出了宮門,打馬離開,路行半道,遇一黃狗,狗撞上馬,馬蹄前揚,將他摔下去,小腿摔斷了。 得知消息的顧黃盈正在啃著燒餅,聞言后呸了一聲,膽小怕事。 同時,梅錦衣也得到了消息,歪著頭看向虛空。外間陰云陣陣,怕是要下雨了。 她慢悠悠地合上案錄,指尖撫上頸間的傷痕,停頓兩息后,她收回手,翻開案錄,繼續辦差。 **** 云淺的名單上又少了一人,看著朱筆劃掉的名字,她還處于懵態中。這是第五人了。 同樣沒有牽扯家人,大理寺卿就這么死了,一朝官員,辛苦爬上來,十年如一日,就這么折損。 久久凝視名單,下屬來稟刑部尚書的事情,她沒有意外,這廝膽小如鼠。 大理寺與刑部同時沒有了領頭人,如何安置,還要看太后安排。 午后,太后下旨,大理寺少卿鄭景軒今升任大理寺卿。 接到旨意后,云淺翻開名單,眨了兩眼后找到了鄭景軒的名字。 又是一個。 天色入黑后,云淺打馬去吊唁。 前大理寺卿朱亭的府上等火通明,招魂蟠在夜空中飄蕩,府門大開,白色的燈籠里燈火朦朧。 跨過門檻,管事匆匆來迎,云相。 檀香繚繞,撲入鼻尖。 管事初見云淺,眼皮上撩,驚訝地發現云相極艷,一身常服,行走蹁躚。 朱夫人見到云淺后撲了出來,痛哭流涕,訴說著自己的丈夫死得冤枉。 云淺蹲下來攙扶她,語氣平靜地說了一句話:你的皮膚可真好。 朱夫人大吃一驚,云淺淡笑,外面的傳聞可曾聽到了? 棺木停于廳內,煙火繚繞,森森冷意,襲骨而上。 朱夫人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云淺一眼窺破她的心思,朱亭死了,你以為你還能留下溫孤氏? 我、放走她了。朱主人臉色蒼白,攀著云淺裙擺的手放了下來,努力揚首,觸及云相深淵般的眼神后嚇得松開了手。 云淺容色不改,繞過朱夫人,直接走進靈堂,身形巋然不動。 朱夫人癱坐在地上,婢女們上前攙扶,將人扶了起來,可她雙腿軟得厲害,壓根走不動路了。 婢女們攙扶她入內,一腳蹭著一腳走了進去,扶著她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云淺負手而立,面對棺木,神色陰于暗中,她開口說道:想好了,如何回答嗎? 云相,我、我將人打死了朱夫人掩面哭泣,我不敢再留她、也不敢再用 她哭得極為傷心,似哭訴似難過,大抵還有悲傷,獨獨沒有后悔。 云淺的身形晃了晃,蹲下來,凝視著朱夫人:將人放了便是,為何打死。 我不敢放,打死了,就沒人知曉她在我們府上,可我們老爺還是死了、云相,你一定要幫我伸冤啊。我不過是買了人回來,當作婢女使喚的,我沒有惡意 可你將人打死了、活活打死。云淺氣得額頭發疼,一股無力感涌上心口處。 哪怕是她如今位列百官之首,手中沾染血腥,可也知一命珍貴,她就這么活活打死了。 放人家一條活路,不好嗎? 朱夫人還在哭,哭哭啼啼說自己委屈,云淺煩了,低呵一聲:一條人命,就這么沒有了,你還在哭,有何臉面可哭。 冷言厲色,嚇得朱夫人止住了哭聲,云淺順勢詢問:買家在何處? 您要、您要買嗎?朱夫人不知所措了。 云淺意外:還有? 有,我當時挑了個年歲大的,還有年歲小的。 在何處? 我若說了,云相可能保我全家安全。 你說來,我自盡力去辦。 朱夫人起身擦擦眼淚水,細細道來:北疆來的人,做香料生意,游走于南北之間,三年前來過一回,走了。近日又出現了,他家的香料極好,我買了不少呢,他還問我可需要了。 你將人找來,我買些香料。云淺壓制著心口蓬勃的怒氣,不知為何,心口有一團怒火在燃燒,似要將吞噬。 她在努力與這團怒火做斗爭,試圖用自己的定力壓住怒火,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