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多半是誤會一樁,顯然不是世家的陰謀,是這位笨蛋女孩的失誤。 欲還婚書之際,云淺的目光從女孩白凈的面容上掃過,頃刻間,她生了一計,將女孩留下完婚。 秦湘若娶了她,還會有日后顛覆朝野的秦皇后嗎? 云淺低頭掃了腰間的玉璜一眼,裝作不知般問道:你是秦默? 秦默十八歲,秦湘年十六。但秦默自幼多病,與秦湘身形相似。 明明是在家中排練好的,對方這么一問,秦湘額頭滲出密集的汗水,耷下眼睫,半晌不敢應聲。 然而對方沒有為難的意思,有意無意地瞥了她的唇角一眼,干的起皮,她轉身出門。 門旁婢女端著一盞茶久候,云淺見狀,主動將茶盞接了過來。 婢女抬頭看了她一眼,目露慌張。 云淺將茶盞遞給秦湘,又令她坐下說話。 秦湘穩穩地坐下,端起茶盞小小地抿了口,茶水冷過一遭,清冷沁人,入口便散去幾分暑熱。 她松了口氣的間隙,云淺開口:既然是父輩定下的婚事,我也認了,公子覺得如何呢? 林家認下親事,秦湘舒心地露出笑容,小小的梨渦掛在臉頰上,臉頰如紅潤的果子,讓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她立即回道:聽姑娘安排。 云淺點點頭:你急著回鎮江嗎? 秦湘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驚顫下抬首,對上云淺溫和的眼眸,方才冰冰冷冷的人兒突然換了模樣,瞧著不像十七八歲的年歲。 她不敢提,眼睛睜大大的,云淺眼底閃過一抹冷芒,在這里先完婚,再去鎮江。 不可不可,當去鎮江完婚才是。秦湘急得站了起來,驀地陷入牢籠中,她說道:父親的意思是迎姑娘去鎮江完婚。 云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重活一輩子,面對面前含蓄的少女,她有很多種辦法。 她冷靜地審視面前的女孩,手中捏著婚書,道:我大可不認這樁親事,你想我認,便聽我的,先完婚,再去鎮江。 云淺慣來有主意,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兩輩子,清貴無雙,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讓秦湘啞口無言。 云淺著寬袖長衫,柔順的長發垂至腰間,烏黑發亮,風曳間,青絲跟著浮動,無聲的婉約,又讓秦湘呆滯。 阿嫂是很美的。 秦湘心中后悔了,不該走這么一遭,更不該騙婚的。 她思索須臾,站起身,張口說:姑娘不認,我秦家也不會勉強。 她后悔了。 拒絕的瞬息,讓云淺恍惚想起了上輩子。 云淺曾問皇后:若娘娘沒有費盡心思成為皇后,你會做什么? 皇后沒有回答,神色如現在一般。 云淺回過神來,望著秦湘,果斷道:先拜堂,不洞房。 秦湘怔忪,阿嫂妥協了,為何要妥協了,拒絕不好嗎? 她愈發急了,而云淺站起身,吩咐管事:去給秦公子收拾客房,速度快些。 管事立即應聲,雙腳不著地般跑了。 秦湘聞言后,急得心口如爬了螞蟻,額頭汗水順著眼睫滑落,她有些急躁,不得不壓下心思。 林姑娘,秦林兩家數年不通音訊,你要不要再看看呢。 云淺回身,少女形佳骨嫻,氣質宜人,眼下年少還沒定性,慌不擇路了。 不知為何,與她斗了這么多年,云淺想見識見識她慌張的姿態,索性避開問題不答,反問問她:你從側門進入的? 秦湘點點頭。 云淺了然,正門匾額上掛著相府二字,秦湘不是傻子,怎么還會以為這是林府。更好奇的是誰給這個后世禍國殃民的皇后娘娘指路的。 賞玩須臾后,云淺說道:府內景色不錯,你可賞玩,算算時辰,也該打掃好了。 秦湘起身,忙雙手作揖,可起身的間隙里,頭重腳輕,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喉間干澀得厲害,多年的教養讓她很快穩住身形,忍了忍不適,道一句:謝林姑娘了。 云淺望著她,眸光漸深,方才的踉蹌落入她的眼中,不是有意,是突然的不適。 瞬間的功夫,她將目光落在茶盞上。 云淺拿起桌上的茶盞,面沉似水,而此刻的秦湘盯著她出神。 方才的初見,秦湘眼中若水,澄澈見底。 此刻的秦湘眼中光色變了。 云淺想起母親還在府內,驚得不覺后退半步,厲聲呵斥:茶是誰送來的。 茶中放了東西。 婢女早就不見了,管事立即派人去找,屋內氣氛跌至低點。 秦湘卻擺手,神色混著一股天真,獨有一種清純,茶沒事,我只是覺得頭暈罷了。 云淺何等敏銳,先問:你可覺得燥熱? 沒有,只是頭暈罷了。秦湘抿唇一笑,眼前的阿嫂對她很關切,比秦家的人看她都要溫柔。 她的語調很慢,頗有幾分仁善之意。云淺一時恍惚,眼前的女孩子究竟經歷過什么,才會變成日后的皇后娘娘。 秦湘繃著臉,眼前暈眩,漸漸地,白霧散去,只留阿嫂一人。 阿嫂憐愛地看著她,微微一笑,卻又是那般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