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事態嚴峻要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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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月宮,其實就是一座皇宮幽靜小居,雖然沒有其他后宮妃嬪宮殿大氣,但卻是極為雅致與清幽。 當葉宇跟隨劉武岳來到這婉月宮的時候,葉宇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方向,暗忖這大內皇宮何時有了這么一座幽僻的庭院。 “武岳兄,這婉月宮為何與其他宮殿不同,倒像是個民間小居?”葉宇終究沒有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好向身旁的劉武岳詢問道。 劉武岳與葉宇很是熟稔,所以也就無話不說,于是邊走便解釋道:“葉大人有所不知,這座婉月宮建造于十年前,也就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二年,之所以與其他宮殿不同,雜家倒是不清楚。不過……” “不過什么?”見劉武岳欲言又止,葉宇頓時來了興致趕忙追問。 “不過這么多年來,陛下每每有心情抑郁,以及處理不了的大事時,陛下都會來到這婉月宮小住幾日,至于究竟是何原因,雜家就不得而知了……” “哦?陛下還有這等喜好?那這婉月宮還真是解憂去愁的好地方!” 聽了劉武岳的講述后,葉宇此刻終于明白趙昚為何會在婉月宮,因為慶王意圖行刺的這件事情,對于這個作為父親的皇帝,是一件極為棘手而又十分痛心的事情。 所以,趙昚選擇在這里召見他! 至于這個婉月宮為何有這種療傷的功能,恐怕也只有趙昚自己知曉了。 二人說話之際,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婉月宮的內庭…… 陰郁的夜色沒有一點星光,似乎在映襯著此刻趙昚的心境。葉宇跟隨劉武岳走過長長的回廊,便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池塘邊。 初春的天氣,對于南方的杭州而言,已然是翠紅疊影芬芳飄散。 池塘邊有一處簡陋卻格外清幽的草廳,劉武岳送到這里便沒有再前行陪同。葉宇整理了一份衣著,便徑直向草廳方向而去。 草廳里隱有幾縷青煙繚繞,廳中的竹制桌案上放著一套古樸茶具,桌子的右側是一個煮茶所用的炭爐。 葉宇人還沒有走進草廳,就已經遠遠地將這些擺設盡收于眼底。 “微臣參見陛下!” “免了,這里不是朝堂,葉卿家就不必多禮的,坐吧!”趙昚的臉上看不到悲喜,十分平淡的招呼葉宇坐下說話。 葉宇也沒有客氣,就順勢坐到了對面。他的這個行為,若是放在明清兩朝,定會遭致不遵君父之罪,但放在宋朝卻并沒有這么的嚴苛。 “葉卿家,應該知曉朕此刻召你前來是為了何事……”趙昚說著,就從右邊的炭爐上取來煮好的茶水,先是給葉宇的面前倒了一杯茶,隨后再給自己斟滿。 一個毫無掩飾的行為,卻是讓葉宇嚇得不輕,他趕忙站了起來,惶恐道:“陛下,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趙昚手中的茶壺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隨后才放回桌案上問道。 “君臣有別,身為臣子的,豈能接受陛下斟的茶,這杯茶,微臣不敢飲!” 葉宇是個現代人的思想,對于尊卑看得并不是很重。但是看的不重,并不代表無知。 尤其是在君臣關系上,葉宇一直是謹小慎微,因為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最為難測,所以在這方面他是以:平等之心去相處,尊卑之行去應對。 如今這趙昚不僅給他斟了茶,而且還是第一杯,這種有違君臣之禮的行為,使得葉宇腦里的警鐘瞬間敲響。 趙昚卻輕輕一笑,隨即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你一向都是不遵于禮法之人,為何今日卻是如此注意繁文縟節?” “這……”葉宇心說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說我平常肆意妄為? “好了,坐下飲茶,這可是你當年制的毛峰與紫砂壺,這二者聯合共用,真可謂相得益彰,來,嘗一嘗朕的煮茶手藝如何?” “呃……微臣遵旨!”葉宇施施然的緩緩坐下,鄭重地端起茶盞請輕呷了一口。 趙昚抬眼望著葉宇,凝聲問:“如何?” “好茶!陛下煮的一手好茶!”葉宇帶著十二分微笑,很是真誠地說道。 而葉宇的回答并沒有得到趙昚的滿意,反而有些傷感道:“朕這一輩子,一直想做個有作為的皇帝,可是如今皇帝沒有做好,也沒有做到一個稱職的父親!” “陛下,您登基以來……” 葉宇很想安慰一番趙昚,卻不料趙昚直接接過話茬:“你不必安慰朕,其實朕心里很清楚,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往往終究是殘酷的。如今朕不能光復祖宗偉業,甚至連身邊的親人,都要置朕于死地,難道朕真的老了?” 這個問題很尖銳,所以也很難回答。若是用奉承的話去搪塞,這個時候反而是一件不討好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的葉宇,習慣性地選擇沉默。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葉宇見趙昚一臉憂戚郁郁寡歡,終究是于心不忍的安慰道:“身在帝王家的人,其實是這個世上最為可憐的一種人。他們享受別人一生無法企及的榮耀與財富,卻也甘受這榮耀、財富背后的巨大風險……” “所以,陛下,作為父親,你,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錯生了這個帝王之家!或許這就是命運,陛下雖是天子,但也終究是個凡人,又豈能凡事盡如人意?” 聽了葉宇這番客觀的解說,趙昚似乎情緒有所改觀,抬眼看著葉宇,說:“卿家能如此思慮,著實是讓朕心中大慰!關于慶王的案情,不知卿家有何看法?” 終于說到了正題,葉宇輕輕地放下茶盞恭敬道:“慶王殿下的案情已經明朗,微臣雖有心相助卻以無能為力……” “朕想讓你救慶王,卿家可愿意?”趙昚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頗有為難之色的輕聲問道。 趙昚此刻說出這句話,倒是讓葉宇感到有些意外,因為這件事情不該出自當今陛下之口。即便趙昚有意讓他暗中私心救慶王,也不會直接的當面表露心意。 一般常見的方法就是由他人代為轉述,亦或是用含而不漏的言語讓臣子明白天子心意。 不過趙昚如此坦言相待,倒也體現出此刻內心深處的焦慮。 “陛下,慶王所犯之罪可是謀逆大罪,微臣又有何能力相救?” “卿家不必過謙,以卿家在民間的聲望,以及在天下士子中的地位,只要卿家改判此案另有緣由,相信天下人定然信服!” “陛下所言雖說有理,但若是如此,那我朝廷還要律法作甚?若是微臣順從陛下做了這件事,那么微臣豈不是辜負了天下人的心?” 葉宇說到這里,卻十分鄭重的起身,隨即向趙昚施身一拜,斬金截鐵道:“為了陛下一人之心,而失去天下百姓之心,微臣做不到!” “咳咳,咳咳……”葉宇強硬態度的回應,讓趙昚的情緒陡然上升了不少,因此又牽動劇烈的咳嗽之中。 “陛下,還請保重身子!” 葉宇在一旁安慰著,趙昚就勢從一旁的要瓶中取出丹藥,貪婪地吞下那救命的藥丸,隨后以茶水送服才漸漸緩解咳嗽。 緩解病情的趙昚,一臉虛弱的望著葉宇,眼中隱隱泛有淚光,隨后又無奈的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說的沒錯,不能因為朕的一個人的私心,而失心于天下人!” “陛下圣明!” “好了,天色已晚,卿家回去早些歇著吧,朕倦了……” 葉宇抬頭見趙昚緩緩地合上雙目,靜靜地躺在椅子上,神情復雜的拱手施禮:“陛下保重龍體,微臣告退?!?/br> 葉宇靜靜地走出了草廳,之后徑直就出了皇宮。 一路上葉宇心情始終處于陰郁之中,在婉月宮的時候他很想答應趙昚的要求。因為正如趙昚說的那樣,以他時至今日的名譽,只要他說此案有疑點,定然不會有太多人懷疑。 即便有朝中大臣出面干涉,那就直接由皇帝出面化解,這件事情其實可以輕松的解決。 而這個事情解決的根源就在他葉宇的身上,因為只有他將這個案件推翻,趙昚才可以以君王之威壓制住朝中大臣。 否則,在這個證據確鑿沒有回旋的情況下,就算他是一代君王也是身不由己。 虎毒不食子,即便親子真的有意謀反弒父,作為有血有rou的父親來說,任誰也不想下令處斬自己的兒子。 可是他拒絕了這個身為父親的請求,這讓葉宇內心感到隱隱地無奈。不過葉宇心里很清楚,這件事情他不能退讓,他更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接下來的日子里,所有人都是圍繞慶王謀反一事議論著,而趙昚已經多日沒有上朝處理政務,更沒有就慶王一事做出任何決定。 當然,高麗與日本兩國使臣,也自然而然的被晾在了一邊。 大理寺里燈火通明,禁閉的廂房里有一人在燈下看書,此人看的很安靜也很仔細,靜怡的夜里只有翻動書頁的聲音。 突然背后的窗戶邊出現了一道細長的身影,緊接著這道聲音突然消失不見。 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這道身影已經站在看書男子的背后。 冰寒的利刃隨手揚起,借著房中的燈光泛起點點寒光。這看書之人頓覺情況不妙,隨即一個回頭看向后方,露出一副面帶蒼白的臉。 此人正是慶王趙愷,陡然看到了一個黑衣蒙面的男子舉刀就砍了過來。 ………………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當東方的第一縷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整個京城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導致京城上下緊張的根源,就在于大理寺卿張蒙傳入宮中的一則消息! 慶王趙愷遇刺,身亡! 這一個具有轟動的消息,再次震動了滿朝文武的神經,更是讓當今皇帝趙昚一病不起。 趙昚在病情惡化的彌留之際,下令把大理寺卿張蒙打入死牢,將這個大理寺卿之位暫時由葉宇代理,徹底追查刺殺慶王趙愷的兇手。 葉宇對于此事也是極為慎重,隨即便接手整個大理寺,對于當夜行兇之事進行了詳細盤查。 然而經過一番追查之后,竟不料這件事的矛頭直指太尉府,因為在緝拿到殺人兇手后,才得知這個兇手名為袁鵬。 袁鵬官拜京中皇城司都尉,當年就是由太尉張說親自舉薦的。所以這件事情的根源,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越來越復雜,因為袁鵬歸案之后,聲稱是受了張說的指示。 這一下可真是鬧翻了天地炸開了鍋,短短幾日的時間竟然接連發生這些事情。 先是慶王趙愷意圖謀反元宵節行刺,之后又是太尉張說雇用兇手刺殺慶王,這接二連三的連番事件讓人應接不暇。 不少敏感的人,漸漸地覺得這臨安的天,似乎真的要變了…… 既然事情牽連到了太尉府,那葉宇不得不慎重起來,所以在請示病重的趙昚后,,他這才將張說提審到了大理寺。 當然身為太尉的張說位高權重,單憑袁鵬的一面之詞根本無法定案。 但是借用當初御書房虞允文說的那樣,張說或許就是蠱惑慶王弒殺父親的幫兇。如今因為慶王事情敗露已經難有回天之力,故此為了免受牽連而暗殺慶王以免除后患。 這種分析之下是十分的合情合理,而且張說一向擁立袒護慶王是不爭的事實,如今兔死狐悲以求自保而做出這等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是這個結論得以成立的話,那么張說就具備了殺害慶王的動機,如今又有袁鵬指證張說為幕后元兇,這件事情顯然已經是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對于太尉張說的審理以及判定,葉宇沒有擅作主張,而是將案情的條陳卷宗呈交于趙昚。除了趙昚時刻關注這件案子之外,其次葉宇也不想在這件事情摻合太多意見。 當趙昚看到關于審理張說的卷宗之后,當即沒有去追問這件案情是否理清,而是直接下令將張說押入死牢擇日問斬。 將這件案子如此草草了事,這是葉宇乃至群臣所沒有想到的。 但回思一想,倒也能理解趙昚下達這個決定的心情,被喪子之痛的充斥的心理,已經無法去用正常的思維去考慮事情。 他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將殺害慶王的元兇抵命! 況且對于張說,趙昚早就已經心生不滿,若不是太后有與太上皇撐腰背后,他早就將張說趕出了朝堂。 如今可以說是新仇舊恨聚集一處,所以張說謀殺慶王之事已經無須再議。 慶王的死,預示著皇儲之爭的天平趨于傾斜;張說的落魄,預示著朝堂張派官僚群龍無首,隨時都會面臨著土崩瓦解。 因此,一時之間整個大宋的朝堂官僚體系,再一次面臨紊亂的局面。 之所以說是紊亂,其實就是一次大洗牌與官員站隊的現象。 面對這一個月來的朝堂風云,葉宇身處朝堂不會沒有感觸,如今皇帝病情越發的加重,朝中群臣因為慶王、張說之事后,已經是開始了亂象暗生。 但這些葉宇根本無法阻止,他只能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龍門鏢行的后園幽靜的小院里,葉宇與一個陌生男子對坐于石桌前,各自執棋子相互對弈著。 這陌生男子頭戴著黑紗斗笠,根本看不清此人的真正容貌,但言語之中卻是極為溫和:“葉宇,這一步棋你走的可夠兇險的,有可能萬劫不復……”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跟隨我的棋子走下去?”葉宇一臉平靜,靜靜地捏起黑子,然后隨意地落在棋盤上。 “對弈講究共同喜好,你我二人在這上面,倒是不謀而合!” “既然你都不懼,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陪你對弈下去?人生這一輩子,難得會遇到一個好棋友,即便萬劫不復,葉某也會再說不遲……” 斗笠男子爽朗一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但愿你我二人都不會錯!” “永墮地獄與直上九霄,其實只在一念之間,如同這黑白棋子犬牙交錯難分伯仲,不到最后真的很難說清勝負……” 二人相互閑談之際,這時北堂墨走了進來,葉宇停下手中的棋子,側臉問道:“何事?” “宮里來了旨,此刻傳旨官就在府內等候……” “哦?圣旨?” 葉宇峰眉微蹙,露出了一絲異樣。隨即將棋子輕輕落下,嘆了口氣道:“你自己多保重!” 葉宇說著便向斗笠男子拱了拱手,隨后起身匆匆的離開了小院。 而桌上的棋局其實已經分了勝負,斗笠男子搖了搖頭自語道:“但愿這棋如你,否則……” 圣旨的旨意是讓葉宇即刻進宮面圣,至于商議什么事情并未有言明。葉宇本想再打聽一番,可是這個傳旨內侍并非劉武岳,而是一個極為陌生的面孔。 由于圣旨措辭緊急,葉宇也就沒有耽擱,于是整理了一番衣著,便跟隨這個內侍進宮面圣去了。 “葉大人,這里就是崇華殿,陛下就在此召見,請!”這個內侍太監極為恭敬,示意葉宇進入崇華殿面圣。 圣旨之中提到了崇華殿議事,這個葉宇聽得清楚也看得明白,心里雖然質疑為何不在御書房,但也沒有過多的猶豫,于是便擺正了容姿,邁步走進了崇華殿中。 #大章節,手機不好分段,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