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鬼使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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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人說得可是魏國公?”百里風從葉宇的只言片語之中,似乎揣摩出了一絲信息。 “這魏國公在此養老,多年積攢的人脈遠非你我能夠想象,所以對于這紹興的一草一木的動向,他比誰都清楚……” 百里風點了點頭道:“不過話雖如此,若是魏國公不來示好,我們又該如何?若是前來示好,我們又該如何?” 這句話問得極具趣味,若是不仔細聽,恐怕都會被繞暈了。 葉宇對此卻是擺了擺手道:“無妨,這史浩能夠混跡官宦一生而不倒,足以見得是個趨吉避兇之人。此時此刻,我以雷厲風行之勢勘察此事,他史浩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見百里風還是一臉的憂郁之色,葉宇接著解釋道:“史浩是個懂得進退之人,如今王憲、唐宏在我手上,如何取舍他還是分得清的!” 說話間,北堂墨進來稟報,說是史府的管家史安前來求見。 葉宇將棋子落下,饒有興趣地笑道:“這來的倒是挺快!” “北堂,你讓那史府管家把東西留下即可……” “屬下明白!” 待北堂墨領命出去之后,百里風拱了拱手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學生佩服!” “百里兄,你我之間年紀相仿,甚至你還虛長葉某幾歲,一直以學生自居,莫非覺得葉某不近人情?” 葉宇一直覺得兩個年輕人,在一起若是如此隔閡,真的有些不自在。 “學無先后,達者為先,大人學識遠非常人可比,百里風自稱學生也并無不妥……” “難道你我二人,就不能成為患難與共的至交好友?”葉宇放下棋子,十分鄭重地問百里風。 至交好友?這四個字在百里風的耳畔久久回蕩,他雖然為人灑脫不羈,但坐在他面前的,是他迄今為止,同輩之中最為敬佩之人。 在一般人面前,他都可以泰然處之。但面對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位極人臣的葉宇,心中卻是少有的不安。 這種不安十分的奇怪,至于這種感覺因何而生,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見百里風久久不作言語,葉宇微微一嘆道:“百里兄,莫非葉某不配做你的至交好友?” “不不不!大人誤會了……”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稱,別再顧及那些所謂的繁文縟節。若是再推推嚷嚷,可就是不給我葉宇面子了!” 看著葉宇那真摯的眼神,絲毫沒有虛偽做作,百里風爽快笑道:“那百里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知葉兄對于魏國公此舉,該作何打算?魏國公這種落井下石的行徑,一則是讓葉兄制裁王憲、唐宏;二則也是想向你示好……” 葉宇兩指轉動著白色棋子,笑了笑:“既然我來到了這里,不攪個天翻地覆豈能罷休?還記得,當時我跟你說的話么?” “點燃漫天大火,焚盡云煙瘴氣!” …… 有了史浩提供的罪證,王憲以及唐宏的罪責算是徹底落實了,但后續的事情仍舊是進行著。 例如這紙鈔一案之中,就牽扯到了戶部以及刑部。 試想這四十八名死囚,無故在名冊上消失,除了當地官員做了手腳之外,刑部也是難以逃脫罪嫌。 凡是命案以及死囚數目,都要都由各州、府、縣統計上報刑部備案。如今這四十八名死囚名錄消去,定然是與刑部有著貓膩。 而這私造紙鈔的紙張,乃是官府貢紙豈會輕易流落民間。京城臨安會子庫,乃是由戶部直接掌管。 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顯然戶部的官員也難逃干系。 如今一起案件,直接牽扯到六部之中的兩部,其案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而最為嚴重的是,朝廷每年流通貨幣高達幾百萬貫,而這大量偽幣的參與其中,勢必會引起幣制的混亂,甚至會引起錢市動蕩。 如此惡劣的情況,才是當下的重中之重。 因此在劉公公前來取《濟公札記》的稿件時,葉宇將寫好的奏章一并奉上,讓劉公公火速回京呈報此事。 劉公公深知此事的嚴重,因此也不做耽擱,直接由葉宇選派侍衛火速回京。 而與此同時,對于紹興的諸多錢莊予以查封審理,并親自出面張貼布告以示安民。 經過賬目的盤查之后,果然不出葉宇所料,這些偽幣的流通除了軍營之外,就是城中的錢莊以及賭坊。 這兩個地方是錢幣流通的最好地方,將這些據點悉數查封,便可有力地阻止偽幣的蔓延。 其次就是關于那六十七條人命,最后府衙的劉捕頭供認不諱,乃是知府王憲命令暗中殺害。 歸其原因就是,擔心葉宇巡查此地露出蛛絲馬跡。只是不曾想到葉宇會暗中私訪,將此事早已摸了清楚。 由于葉宇的雷厲風飛,將王憲、唐宏二人繩之于法,于是百姓們將多年的積怨,一下子也全部釋放了出來。 每日里都有不少人前來公堂喊冤,紛紛都將矛頭指向知府王憲、唐宏的頭上。 葉宇也沒有想到,王憲、唐宏在任兩年的時間里,竟然累積了這么多的冤情。 整理府衙多年來的陳年舊案,可不是一件省心的事情,因此這幾日葉宇可謂是忙碌的不可開交。 不過幸虧有百里風的幫助,否則還真是有些力有不逮。 都道百里風生性懶散放蕩不羈,其實當葉宇看到他的第一眼時,葉宇就知道此人并非表面那般恬淡。 從能夠妄談各國大勢,十年游歷山河大川,就足以說明百里風是個心存抱負之人。 再從紹興民事案情多有了解,也能看出他有除暴安良之心。 正如當初在字畫攤前,葉宇所說的那樣,百里風所欠缺的就是個機會,一個足以展現自己的機會。 平心而論,他葉宇對民事、民生、民計談不上精通,當年安豐縣的良好景象,也是由于他用錢財修繕的緣故。 若是論及治理一方民生,他只有大致的方針與策略,至于那些細致入微的具體措施,并非他葉宇所專長。 所以葉宇看中了百里風,從這些日子的觀察,以及對事情細節的處理,都讓葉宇十分的滿意。 所以無論是牢獄的訴訟、還是府庫的查封清算,甚至如何安置民生諸多決策中,百里風都充當著具體的實施者。 紙上得來終覺淺,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 百里風或許才學方面與科舉格格不入,但這份與生俱來的治世之才,也并非一般進士、狀元所能比及。 夜色如幕,徒添幾點星光,葉宇乘坐馬車一路慢行向府衙而去。 突然車內傳來一陣悶哼,緊接著馬車就停了下來。 葉宇一個箭步竄出了馬車,來到一處柳樹旁,翻江倒海的吐個不停。 今夜被邀請到府上赴宴,這一場酒宴下來,葉宇喝的是昏天黑地。本想婉言謝絕,可當著魏國公的面,似乎也不好意義推搪。 本來就喝得有些高,再加上這馬車晃晃顛顛,寒風一吹,就成了這副窘態模樣。 葉宇扶著柳樹吐了大半天,總算是止住了反胃的惡心。 隨即轉過身去,正準備上車回去休息,卻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 循聲望去,原來柳樹旁有一座高聳的院墻。而這悠揚的琴聲,就是從院墻里傳來。 此刻有些暈暈沉沉的葉宇,倒是很想見一見這個彈琴之人,因為這首曲子他很熟悉。 當年在清流縣的醉春樓,他就吹奏了這一首《孤星獨吟》。 如今這院中有人彈奏,他自然想要見上一見,因為聽了這首曲子,讓他想起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柳芊羽。 待他順著院墻來到門樓處,示意隨行的孤狼前去敲門。 隨著大門的洞開,從院內走出一個中年人,葉宇抬眼一瞧頓時愣住了。 這不是那個曹家的管家么,難道…… 葉宇下意識的抬頭看著門樓,上面赫然掛著‘曹宅’兩個大字。 怎么又轉悠到這里? 葉宇心中頓時有些無語,此前是被人騙進了曹家大院,今日怎么又鬼使神差的到了這里。 正準備轉身離開,顯然這個管家認出了葉宇,也不管什么場合,當即就跪倒在地高聲便拜:“草民曹達,拜見欽差大人!” 聲音高亢而洪亮,生怕周圍鄰居不知道似的。 果不其然,曹達這一嗓子的效果真是不簡單。聲音剛落不久,曹家上下全部聚集到了大門前。 曹員外領著兩個女婿,率先來到門前恭敬施禮:“老朽不知欽差大人蒞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一家之主都行了跪拜之禮,其余眾人更是紛紛跪地。 葉宇一瞧這陣勢,自己想走也走不了,站在門口恐怕也會遭來非議。 于是拍了拍還有些昏沉的頭,徑直走了進去:“都起來吧,葉某也只是路過此地,酒鬼鬧騰以至于口渴不已,這才冒昧打擾了諸位?!?/br> “大人能駕臨寒舍乃是榮幸之至,豈有打擾之處,大人請隨我來……”曹員外一邊吩咐仆人去煮醒酒茶,一邊忙著將葉宇引進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