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起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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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態的發展果然如葉宇所料,當日成衣鋪以眼為尺的裁衣量體,經眾人私下里紛紛傳道之后。平日里門可羅雀的小院,如今卻成了城中商鋪老板的聚集之所。 當今之世,因為朱熹還沒有發跡,故而后世有名的程朱理學,還沒有正式的發展到鼎盛。但是理學自程顥、程頤二人之后,這種理學思想一直在慢慢的醞釀。 也正因為如此,南宋較之于北宋而言,男女授受不親的道德桎梏更加嚴苛,尤其是到了之后的明清,就更加形成一種禁錮。由于這種思潮的蔓延與盛行,使得男女之間相處多了幾分顧忌。 這種思潮的對與錯尚且不論,但是對裁縫這一行業而言,葉宇這種能以眼為尺的本領,是他們如今迫切急需的。平民百姓裁布做衣尚在其次,尤其一些豪門富戶的大家閨秀,想要做身合適的衣裳也要丈量尺寸。雖有專門的裁縫女工,但是其中也有著諸多不便。 可若是能夠在不觸碰身子的前提下,就可以量出尺寸裁縫衣裳,這是任何人都十分期望的。因此清流縣所有裁縫行業的老板,對葉宇都是志在必得。 其中不乏有不少人抱有質疑的態度,畢竟沒有親眼所見也很難信服。對此葉宇也只能故技重施,以解除眾人心中的疑慮。 待葉宇送走李桐之后,便獨自一人坐在輪椅上閉目休息,這幾日嘴皮子猶如跑火車,應對了一個又一個商鋪東家。此時秋蘭從廚房端著茶壺,輕聲捏步來到近前。 “窮處鬧市無人問,富住深山有遠親……”葉宇微瞇著眼,右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xue。 “咯咯咯!少爺真會說笑,如今哪里來的富裕?”秋蘭一邊笑著,一邊給葉宇斟茶。 葉宇嘴角微微上揚,輕輕道:“以后會好起來的……” 放下茶壺,秋蘭習慣性的站在葉宇身后,有些不解的問:“少爺,算上方才離去的李掌柜,已經是第四個,您決定答應那一家?” “那一家?”葉宇緩緩睜開雙目,直起身來端起茶盞,吹了吹縈繞的熱氣:“既然得不到我所要的,又為何要選擇他們?” “可是那李掌柜給出的條件很優厚,少爺您為何有意推脫呢?” “他?”一提李桐此人,葉宇不禁冷冷一笑:“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終究難成大器!與之為伍,實在是禍福難料!” 秋蘭回想起之前成衣鋪的事情,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葉宇見秋蘭神色有些躊躇,于是安慰道:“不用擔心,該來的總歸會來!秋蘭,你這茶煮的是越來越好了!” “是嗎?”得到葉宇的贊許,秋蘭甜美一笑甚是開心。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院門外傳來一陣輕而有序的敲門聲,葉宇示意秋蘭前去開門。 秋蘭將院門打開,發現門前站立的是一名女子。眼前女子秋蘭并不陌生,正是當日在成衣鋪里見過的蘇月蕓。 “蘇小姐,您這是……” 蘇月蕓莞爾一笑,甚是知禮道:“月蕓今日特來拜訪葉公子!” “哦,蘇小姐請進!” 秋蘭引蘇月蕓向院中走來,葉宇見狀并不感到意外,而是率先拱手寒暄道:“原來是蘇小姐蒞臨寒舍,實在是讓葉某始料未及!” “葉公子客氣,當日相助之恩豈敢有望,故此受家父所托前來探望!”蘇月蕓施身還禮,淺笑回應道。 “請坐!” “多謝!” “……” 一陣寒暄之后,蘇月蕓屏退跟隨而來的婢女,葉宇見狀便知是該步入正題的時候了。于是示意秋蘭暫且退下,石桌旁僅留二人品茗相談。 “近日貴宅可真是車水馬龍,葉公子有何感想?”蘇月蕓看了葉宇一眼,接著輕聲詢問道。 “感想?不過是‘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八個字罷了!”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道出了天下人的本心,這一點是蘇月蕓之前沒有想到的。她沒有想到,葉宇會看得如此清晰透徹。 “看來葉公子是深有感觸,但不知葉公子有何打算?” 葉宇知道,蘇月蕓這是在問自己的選擇,因此故作茫然感嘆道:“不瞞蘇小姐,葉某至今仍十分茫然無措!” 噗嗤!蘇月蕓掩面一笑:“葉公子,為何不能與小女子坦言呢?” 葉宇聞聽此言,緩緩抬起頭看著蘇月蕓,凝聲問道:“蘇小姐何出此言???” 蘇月蕓與葉宇對視了一眼,隨即又很快地低下了頭:“葉公子這幾日一直未有做選擇,想必是這幾家給出的條件不合公子的意。我蘇家雖家小業小,但只要葉公子愿意,一切都可以商榷!況且……” “況且什么?” “況且以小女子看來,葉公子也是有意于我蘇家,否則也不會幾日來未有抉擇……”蘇月蕓笑意中帶著自信,十分篤定的說道。 “蘇小姐,看來你直到今日才來,也是有意為之,是要探一探葉某的心思……”葉宇沒有想到,眼前的蘇月蕓竟然如此深諳人心,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雖然他很欣賞蘇月蕓的判斷能力,但是被人看穿了心思,總是感覺很不痛快。見蘇月蕓含笑以對甚是自信,于是又接著道:“不過,蘇小姐要知道,人心是最容易變的!” 蘇月蕓見葉宇露出不悅的神色,依舊鎮定自若不以為意,接著抿嘴一笑道:“人心善變,小女子自然懂得,但對于城內眾多商賈而言,我蘇家勢微也無實力一爭,這才直到今日才登門拜訪!今日前來,小女子是帶著誠意而來!” “哦?多少?”葉宇漫不經心地問。 “我蘇家愿與公子合作,每月盈利公子可占四成!” “四成???”葉宇聽到這個數目,心中不由的暗暗吃驚不少,思忖這蘇家父女倒真是大方。 但是如此優厚的待遇,自然不會輕易得到,于是葉宇冷靜之后沉聲問:“說說你們的條件!” 葉宇的沉穩表現,讓一旁觀察的蘇月蕓頗為賞識,繼而回應道:“條件只有一個,希望公子能夠教授小女子,如何做到以眼為尺!” “你與他們的條件倒是如出一轍!”一想到之前幾撥人的條件,不由得訕笑無語:“我倒是想教授你們,但又談何容易?” 這其中涉及到立體幾何學,比例換算……這一連串的后世數學知識,又豈是宋朝簡單算術所能相比的?想要能夠做到這一點,恐怕真的要將后世的數學知識引入如今的宋朝。 這個能實現嗎?葉宇沒敢去想,反正以目前的能力,他沒有能力去想。否則就會被說成是歪理邪說,引發難以估量的后果。 葉宇的擔憂與沉默,在蘇月蕓的眼中就是‘技不外傳’的表現。對于葉宇所說的學習艱難,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眼尺,要是輕而易舉的學會,那也就不是奇跡了。 “葉公子放心,只要您盡心相授,小女子定會勤加學習!” “那好!葉某答應便是!”葉宇很想向蘇月蕓解釋,可話到嘴邊又苦澀的咽了回去。 如今事情已經談攏,蘇月蕓急于將這個消息告知父親蘇全忠,因此只是閑談了兩句,便起身告辭。對此葉宇也沒有挽留,在送走了滿意而回的蘇月蕓后,葉宇發現茶水已涼,正打算輕喚秋蘭添水,一轉頭卻看到秋蘭在遠處的柳樹旁,低著小腦袋撅著嘴,不停地摘葉子。才一會的功夫,腳下已經鋪滿一地。 “喂!秋蘭,我栽種的柳樹,被你摘成禿子了……”葉宇看著已經枝葉盡毀的柳樹,感到一陣的惋惜。 話不說還好,這一說,秋蘭的手上更是勤快了,轉眼的工夫,又是一層柳葉散落在地。并且嘴里還不住的嘟囔著:“成了禿子正好,出家當和尚,省了剃頭的功夫!”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院子本就不大,所以葉宇能聽的一清二楚。秋蘭的一番話倒是把葉宇逗樂了,于是笑道:“當和尚有什么好的,你家少爺可是六根不凈之人!” “少爺是不是看上了蘇小姐?”扔掉樹枝的秋蘭,神色暗淡的轉身來低聲問道。 額…… 這莫名其妙的發問,倒是讓葉宇覺得茫然。又見秋蘭一副神色哀怨的樣子,這才恍然明白了一些,于是佯作不悅道:“胡言亂語!” “可是她很美……” “沒有什么可是!”葉宇強勢地打斷秋蘭的話,隨后自推輪椅來到秋蘭近前,沉聲的說:“秋蘭,不該想的別想太多!” 此言一出,秋蘭頓時雙眸淚如泉涌,緊要嘴唇委屈自語道:“是我想多了,少爺喜歡何人,與我這個婢女又有什么關系!是我不該想,不該妄想!” 嘎! 葉宇心道這到底是怎么了,一句話怎么就這么難解釋呢。一向安靜聽話的秋蘭,如今情緒如此失控,著實是讓葉宇手忙腳亂。葉宇心中暗道:一句明顯的話,怎么女人都能揣摩出千百個含義呢? 不過這也讓葉宇明白了秋蘭的心意,見秋蘭欲要掩淚離去,他急忙抓住手臂,隨后一用力攬入了懷中。秋蘭驚嚇之后欲要掙脫,但葉宇卻死死地抱住不放。 “秋蘭,聽我說!我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你,那么當我終老睡去的那一刻,看到的也應該是你。我希望你能一直推著輪椅,和我一起走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