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審訊與叛徒
距離被抓捕,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 這一夜,對于馬明來說極為難熬。 被鐵鏈捆在十字刑架上,沾了鹽水的皮鞭,把他打得皮開rou綻,痛不欲生。 兩個行刑的偽警察,輪番上刑,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和信仰,他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疼痛已經麻木。 敵人打了一夜,也都累得不行坐下休息了。 馬明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時機,頭一歪昏了過去。 “喲呵,哥倆這是玩上了?” 一大早,茍潤地背著手走了進來,看見手下在偷懶,陰陽怪氣的問道。 “所長,我們剛玩兒,昨個熬了這小子一夜?!?/br> “剛玩?” 茍潤地是半點不相信:“交代了沒有?” “沒有,這家伙嘴硬著呢!” 憋著的火蹭蹭的直沖腦門兒,茍潤地毫不客氣的訓斥:“那你們就繼續問,兩個廢物。先給我把人弄醒了?!?/br> 一瓢摻了鹽的冷水澆上去,馬明渾身的傷口都在疼,整個人顫抖著疼醒了。 他兩眼迷茫的觀察周圍。 忽然,馬明聽到身后傳來汪霞的慘叫聲,他頓時像只被綁縛的野獸一樣掙扎,憤怒的喊叫: “放開她,你們放開她,有什么沖我來,別他娘拿女人撒氣?!?/br> 站在窗邊的劉勝奎,扭頭看著馬明激烈的反應若有所思。 茍潤地走上前嘲諷道:“放開她?你腦子進屎了吧,看清楚,這是哪???爺爺我是誰呀!” 馬明唾了茍潤地一臉,像只野獸在嚎叫:“狗,你是狗,你就是一條人見人厭的哈巴狗!” 茍潤地抹了一把臉,不怒反而笑了,日本人叫他哈巴狗,他忍了。 一個階下囚還跟他裝大尾巴狼。 “哎喲喲喲,夠膽?!?/br> 他對兩個手下惡狠狠地命令道:“給我打,只要不打死,就給我往死里打,你們能歇,他不能歇?!?/br> “我不信我撬不開你的嘴?!逼垵櫟匦呷璧纳攘笋R明一巴掌,放下狠話離開了。 劉勝奎扭頭看著一臉痛恨堅毅的馬明,心中已有了一個計劃,臉上充滿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他跟在茍潤地身后離開,路上詢問。 “所長,抓住這兩個八路,上面有什么說法沒?” “說法?不外乎就是給幾個大洋。過段時間等日本人的賞錢下來了,咱們兄弟再分潤?!逼垵櫟剌p飄飄地搪塞道。 實質上,他昨天一回來,已經給縣城的日軍報告了此事。 憲兵隊的小野太君,對他是好一頓夸獎。讓他再接再厲,最好盡快把八路的嘴巴撬開,掏出有用的情報來。 那就愈發是大功一件。 能在小野太君面前露臉,那以后還怕升不了官嗎? 有了權利,撈錢就更順理成章了。 只要在后天太君派人來接手之前問出情報,升官發財大大的有。 茍潤地心里美著呢! 跟在后面的劉勝奎頓時整張臉都垮下來了,他那么精明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被那么兩句話糊弄過去。 劉勝奎知道,一準兒是哈巴狗吞了他的功勞,隨便拿兩個錢就把他打發了,想的真尼瑪美。 但他也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 茍潤地這條哈巴狗,畢竟是所長,還是頂頭上司,拿捏他一個小隊長輕輕松松。 現在根本不是翻臉的時候。 只能把這筆賬記著,等哪天發達了,再報今日之仇。 虛與委蛇,糊弄過了半天。 下午的時候,劉勝奎折了回來,打發走了審訊室的兩個打手,要與馬明單獨談談。 他的態度跟那兩個粗人不一樣,就像是相識的朋友,態度親切,讓人忽略他包藏的禍心。 劉勝奎端著碗水,遞到了馬明的嘴邊:“馬專員,你受苦了,來喝口水潤潤嗓子吧?!?/br> 自被抓捕以后,馬明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喝水了,嗓子里干的火辣辣的,現在連一口唾沫都吐不出來了。 他倔強的扭過頭去,以表明自己的骨氣,和絕不合作的態度。 劉勝奎不以為意,要是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把打了一天的硬骨頭搞定,那才叫稀奇呢。 他轉過身去在桌旁坐下:“馬專員啊,你心里藏著那么多秘密,你不怕把自個兒的身子給憋壞了?!?/br> “你們要想槍斃我,就動手吧?!?/br> 馬明說話的聲音極為沙啞,整個人也沒有了上午那股的狂躁勁。 他現在已經不準備活了,但求一死。死的痛快些,總比忍受無盡的折磨強。 劉勝奎輕蔑的笑了笑:“馬專員,你不要認為自己說了這句話,就是個英雄。 槍斃你簡單,一了百了??墒亲铍y的是受刑啊。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一看你就是害怕了?!?/br> “我呸!”馬明以憤怒的姿態,掩蓋自己的情緒。 劉勝奎的話直指人心,他不敢承認,也不愿意承認。 “你說你個大男人,你怕什么呀! 不過,那個女人倒是可惜了,那么年輕,那么漂亮。那身段兒,那臉蛋,招事??!” 伴隨著劉勝奎淡淡的陳述,進來之前安排好的打手,又開始用皮鞭招呼隔壁刑訊室的汪霞。 皮鞭抽在女人身上,一聲一聲的悶哼,馬明聽得十分真切,打在汪霞身上,痛在他心里。 馬明像野獸般嘶吼:“你們放開她?!?/br> 但這無濟于事,打手才不會聽從他的嚎叫,只會覺得十分痛快,更加用力的揮舞鞭子。 劉勝奎笑得更開心了,他不怕這種反應大的,反應越大,就越說明這是弱點軟肋。 他現在是更有把握了,起身走到馬明身邊:“其實你什么不說,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你是一個詩人?!?/br> 劉勝奎從口袋里,掏出了昨天在馬明身上搜出來的一張紙。 “我要高聲的朗誦這首詩,啊,那是光明的樂園,四萬萬人在高聲歡笑,世界***終于完蛋。 到那時,我和你相擁在人群里,我要輕輕的吻你?!?/br> “吻你,吻你?” 劉勝奎品味了這兩個字兒,笑意盎然的對馬明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你,就是那個汪區長吧? 哎呀,可惜呀,這么好的詩,汪區長是收不到了。 你相信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拉出去斃了。 然后我再告訴汪區長,我就說你什么都招供了,你把汪區長也給招了,她到死都會恨你。 而且,這還不算完。 要說我那幫弟兄,可都是兩條腿的畜生。我只要說一聲,他們足以變成禽獸??!” 一連串的威脅拷問,一點一點的擊破了馬明的心理防線。 自己死了,還要背上背叛者的臭名,被自己喜歡的女人恨死。 喜歡的女人還要遭受那樣的屈辱…… 馬明不敢想了,他不怕死,但害怕連累自己喜歡的人。 “想想吧,你能扛多久,她能扛多久?” 劉勝奎發出了靈魂的質問,笑瞇瞇的看著馬明臉龐扭曲,掙扎而不能解脫,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馬明恨啊,他恨自己不能保護喜歡的女人。 他恨自己,要為了私利,背叛一直以來的信仰。 咔嚓一聲,支撐他受刑一天一夜沒有招供的,那個叫做信仰的心理城墻,在此刻垮塌了。 良久,馬明平靜的開口道:“放我下來?!?/br> 劉勝奎笑了,好讓一個人妥協很容易,只要他肯邁出第一步,之后就能妥協無數次。 解開馬明身上的鐵鏈,劉勝奎將他放下來。 剛剛獲得活動能力的馬明,第一時間端起了桌上的水碗,大口大口的痛飲。一口氣全喝干了,似乎才覺得痛快。 很好,這樣的動作說明他的心理進一步瓦解。 劉勝奎笑瞇瞇的拿出紙筆放在桌上,“寫吧,全都寫下來,我好對上面有個交代?!?/br> “你說的是真的,只要我寫清楚了,你就能放我們兩個走?”馬明抬起頭,望著劉勝奎天真的問道。 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心理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 竟然對敵人的cao守報有僥幸心理。 劉勝奎是個拿個桿子就能往上爬的,自然順著他的話說:“說實話,我就是想放你一條生路?!?/br> “你拿什么擔保?” “我拿我的人頭擔保?!?/br>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只能指望我。就像你的汪區長只能指望你一樣?!?/br> 一問一答,盡顯馬明的幼稚,劉勝奎的狡猾。 現在,劉勝奎已經有百分百的把握了。 他起身拍了拍馬明的肩膀:“慢慢寫,寫詳細了?!?/br> 而后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只留下馬明坐在桌前內心掙扎煎熬,還有恐懼。 …… 往返中條山,一來一回又要花好多時間。 袁朗聯系到了縣委的同志,索性就寫了一封信,讓他們派人跑一趟,把信交給負責情報搜集的趙剛。 然后再轉交李云龍。 想來李云龍看到信以后,一定會盡快發兵。等那兩個jian商把糧食籌措的差不多的時候,人就該來了。 袁朗沒有忘記,他說要帶汪霞進縣城的事,便提前回到聯絡站來找人。 來到院門口,他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 人出去了? 袁朗沉吟了一下,用力的推了下大門,門竟然打開了。 他伸手把腰間的槍摸了出來,打開保險,出言詐道:“出來吧,看到你們了?!?/br> 果不其然,四個偽警察出現在大門口,端著步槍瞄準了他。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br> 偽警察大聲的嚷嚷道,眼中滿是兇狠。 總算是能撈到交差的了,也不枉他們在此守了一天一夜,又餓又凍的遭了那么多罪。 “讓我放下武器?” 袁朗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就是日軍也不敢這么對他說話,幾個二鬼子還成精了。 “應該是你們放下武器才對,麻溜點別逼我動手?!痹蕮P了揚手中的兩門盒子炮。 他開槍的速度一定比別人快。 “放下武器,你小子不要找死??!” 偽警察拉槍栓的動作,剛剛做出來,一聲槍響,他的腦袋就像個西瓜一樣被打爆。 “再不放下武器,打爆你們的頭?!痹食谅暤?,話語平淡中帶著nongnong的殺氣。 前車之鑒就在旁邊,剩下三個偽警察被震住了,老老實實的把槍舉過了頭頂。 把三人繳了械,袁朗知道里面肯定出事了,對三人說:“我只有兩個問題,沒有回答我問題的人得死?!?/br> “這一家人呢?” “都被打死了?!比水惪谕暤幕卮?。 其中一個矮個子更是機靈,又補充說:“是鎮上警察所小隊長劉勝奎干的,他說打死這一家人,要震懾那些給八路辦事的堡壘戶?!?/br> 袁朗頓時目露兇光,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味道。 應該是他前腳剛走,后腳就給日本人賣命的偽警察找上門兒來了。 娘的,二鬼子比狗日的鬼子都沒人性,那還有五六歲的孩子,王八蛋怎么下得去手??! “是我害了這一家人?!?/br> 袁朗內心自責不已,瞧這三個助紂為虐的家伙,眼神愈發不善。 “你們是不是抓走了什么人?” “抓走了兩個八路?!比丝吹皆誓樕簧?,都爭先恐后的搶答。 這一回都學聰明了,把被抓的汪霞和馬明的身份點出來,還主動說明被抓到鎮上的警察所了。 “大爺,知道的我們都說了,您能饒我們一命嗎?” “饒了你們?誰饒過這無辜的一家人?!痹寿|問他們。 “大爺,不是說回答了您的問題,就饒我們一命嗎?” “我只是說不回答我的問題得死,沒說讓你們活?!痹使麛嗟目蹌恿税鈾C。 啪啪啪,三聲槍響,干脆的結束了三條罪惡的生命。 許多時候,二鬼子做起壞事來,比真鬼子還可恨。 這又名皈依者效應。 簡而言之,就是新入教的教徒往往比資歷老的教徒更狂熱、更虔誠。 為獲得新團體認同,所以加倍示好,想與過去劃清界線,所以不希望過去群體“過得好”。 被日本人收買的漢jian,會殘忍的對待同胞,就是有這種心理因素。 袁朗把槍收走,從附近村民的口中,打聽到了那一家五口埋葬的墳地,便直接奔著鎮上的警察所去了。 在沒有給那一家五口報仇之前,他沒臉去祭拜。 “劉勝奎,等著,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br> ps:100萬字了,一個新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