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醋鋪的接頭
三天前。 沿城縣的城關大道上,曾經繁華的街面上,行人來去匆匆,街道十分蕭條。 然而,街邊的鋪子,卻都全開著。 賣醋的鋪子,來了一位穿著長衫的客人。 他打量著屋內的陳設,地上擺著大大的醋缸,伙計身后的貨架也擺著大小不一的醋瓶。 瞧見伙計正在打瞌睡,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疑惑,沒來錯吧,這是接頭的地方嗎? 咚咚咚,用指節敲了敲柜臺, 伙計揉著眼睛醒過來了,嘴里為自己辯駁:“掌柜的,我沒睡,誰讓我眼睛小,瞇起來了呢!” 穿著長衫的客人打眼一瞧,果然是個小眼睛,眼皮子上下就是一道縫兒。 “有意思,怎么睡著了,不怕耽誤生意嗎?” 不是掌柜的,伙計醒悟過來了,被打擾了清夢不說。還被嚇了一跳。 他打量著陌生的客人,像是個穿長衫的外地行商,不像是漢jian之類的。 說起話來就無所顧忌了。 “客人您真會說,您應該問還會有生意嗎? 縣城都戒嚴了,滿大街都找不出幾個人來。 做誰的生意?日本人又不喝醋。再說他們也不給錢?!?/br> 伙計的一肚子牢sao,說的確是實情。 縣城戒嚴了,老百姓待在家里避禍還來不及,怎么還敢上街呢! 穿長衫的客人就好奇了,“那既然沒有生意,為什么不關門呢?” “關門,我們也想??!” 伙計指了指外面的街道:“客人來前應該看到了,臨街的店面都開著。 這年月,錢死難掙,大家伙都早就半死不活想關門了。 可是日本人不允許啊,說什么*****,要保證街面上的繁華,不能比以前差。 想關門,沒門。 那能怎么辦。只能硬頂著唄?!?/br> *****就是這般共榮法,日本人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心是黑的,手段是臟的,臉皮都扔進下水溝了。 穿長衫的客人心中憤憤的想到,對于趕走侵略者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客人,你來是買醋的嗎?”伙計問。 “買醋,那得先看你的醋正不正宗。你們的醋是王家的,還是杜家的?” 長衫的客人的話音一落,那咪咪眼伙計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立刻來精神。 “客人很識貨??!我們家的醋,是杜家的醋,您來上二斤嘗嘗就知道?!?/br> “杜康酒,杜康醋,那就來二斤?!?/br> 對完了暗語,長衫客人低語道:“我要見你們掌柜的?!?/br> 伙計撩起簾子把他請了進去。 里面是更濃郁的醋味兒。 他不由心想,這里的地下黨果然很具地域特色,開醋店當掩護,就連暗號還帶上醋的典故。 果真是有意思。 掌柜的是個圓乎乎的中年人,很符合人們印象中山西老財主的模樣。 握著手,他熱情的稱呼到:“巖石同志,辛苦你們了?!?/br> “一切都是為了抗日大業,何談辛苦二字?!?/br> 寒暄過后,二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 談起正事兒,陳巖石臉上流露出凝重之色,“現在,日本人戒嚴許進不許出,藥品就在城里,遲早會被敵人搜出來的。 老劉同志,來之前,我聽四號講,你們沿城的地下黨發展的不錯,整個縣城都讓你們滲透成篩子了。 他讓我有困難就來找你們,說你們一定有解決的辦法?!?/br> 老劉拿手帕擦著頭上的熱汗,一陣搖頭苦笑:“四號還真高看我們了,要是一般的事兒還能想想辦法。 那整整兩大車藥品,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城去,根本不可能?!?/br> “什么?” 陳巖石眉頭皺成了川字,臉上流露出一絲憤怒。在他看來,對方這是明擺著推脫。 沿城縣地下黨能得到四號的夸獎,必定是在某一方面有其獨到之處。 說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誰會相信? “你要知道,這些藥品能夠拯救幾千傷員,價值是無可估量的。 不要說犧牲一兩個人,就是我們所有人都犧牲,也要把他們運到根據地?!?/br> 陳巖石輕蔑的盯著老劉的眼睛:“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能在敵人眼皮子底下,組織起一個地下網絡,其人必定是經驗豐富,信仰堅定,毫不畏死的。 老劉把手貼在桌子上,就像是一只雄獅,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想死很容易,比天天心驚膽戰的活著,容易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br> 有些是絕密的情報,老劉根本不可能拿出來。 就比如說,沿城縣地下黨,常常能探聽到日軍內部的情報消息,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厲害。 而是因為,沿城縣日軍情報科科長,松本少佐在與他們心照不宣的合作。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 但這確有其事。 這個日本人的老婆曾被俘虜,后來被送還回去,成功的說服了松本少佐。 此人是個貪生怕死,一心撈財的日本人。 愿意跟八路合作,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被八路軍針對。 沿城縣地下黨發展速度快,活動頻繁,離不開此人的放水。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蛇@是兩大車西藥,太原特高科的人都聞著味兒來了。 松本絕不可能冒著自己小命不保的風險,來幫助地下黨。 甚至,老劉還擔心此人會出賣他們。 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沒有背叛,那只是背叛的利益不夠。 你不能指望一個貪財的日本人,真心的跟你合作。 屋子里沉默了一陣。 陳巖石耐不住打破了這份沉默,“你必須得想辦法,這批藥品我們損失不起。 而且,為此我們已經犧牲了好幾個同志,你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br> 在這片地界上,他作為外來者,就是想拼命也沒有辦法。 唯有本地的地下黨,才能根據對本地情況的了解,爭取出一線機會。 面對不客氣的言語逼迫,老劉也很惱。你以為就你們不怕犧牲,別人都是慫包嗎? 可確實是沒有辦法。 兩車藥品目標太大,價值又太高了,敵人咬的如此之死。 他除非能變戲法,否則根本不可能把藥品帶出城去。 可以說,把這兩車藥品帶出去,難度要比帶兩個大活人出去都難。 事情不能不做,困難也不能不解決。 老劉按捺住了心中的惱怒,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這樣吧,我把整件事情報告給上級,或許他們會有辦法的?!?/br> 什么事情都推給上級,簡直是無能的表現。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這個位置上的? 老劉接二連三的推脫,讓陳巖石對他起了小覷之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起身道:“好吧,時間差不多,待下去會讓人懷疑,再聯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