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我們是夫妻?!鼻赜鹧銎痤^看向柏之珩:“過了聘議過定,往后是要做夫妻的,用得著你管么?” 說完他又去拉駱葭瑜。 駱葭瑜往柏之珩身后縮了下,秦羽卻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柄匕首,徑直朝柏之珩胸口扎去! 原來剛才他拉駱葭瑜那一下是虛晃一招,他早就料到柏之珩會上前護著駱葭瑜,示意暗中取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根本就是沖柏之珩去的。 柏之珩躲那一下,匕首便對著他的心窩,毫厘不爽。 他已經打算好了,今天晚上他在這里殺了柏之珩,再占了駱葭瑜,然后殺了這院子里所有的人,最后將罪名都推到柏之珩身上去。駱葭瑜若是敢胡說八道,他有的是說辭應對。說她被柏之珩逼瘋了也可以。 到時候,什么都由不得她了。 “柏大人?!瘪樰玷ん@呼了一聲。 柏之珩反應極快,在匕首尖兒剛碰觸到他的衣服時他就反應過來了,隔手擋開。 那匕首就墜了地。 秦羽不甘,繼而反撲,柏之珩抬腿一掃,正中秦羽的小腿。他猛地吃痛,人往地上倒去。 卻不偏不倚,正好倒在那把匕首上。 刺了個透穿。 “阿瑜?!碑嬒胍剐褋?,發覺身旁的人不在了,出來尋她,看到這處的燈火。沖了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駱葭瑜和畫溪都嚇了一跳,柏之珩動作實在太快,她們沒反應過來,更是沒來得及阻止。 畫溪嚇得哆嗦了一下,顫聲說:“這……秦家會不會找麻煩?” 怎么可能不找麻煩,秦家就這一根獨苗苗,若非嬌寵得過,又怎么把她慣成這個樣子。 駱葭瑜皺眉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尸體,忽然有種恍惚的感覺。這個從小跟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死了,她好像并沒有很傷心,反而有一種松了口氣的解脫。 “我不怕秦家找麻煩?!瘪樰玷ず芸焓嬲归_了眉頭,對柏之珩道:“柏大人,還請你速速離開定西王府?!?/br> 柏之珩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人做事一人當?!卑刂竦溃骸懊魈煲辉缥揖腿ス俑允??!?/br> 駱葭瑜道:“秦羽夜里偷翻我的墻,我以為是賊人,誤殺了他,合情合理,沒人敢說什么。反倒是你,你要去怎么說?” “姑娘的話漏洞百出,若是官府的人問你,以你的力道怎么讓他摔倒的?在書房里,燈火通明,為何會看不清他的臉?姑娘要怎么回答?” “我……”駱葭瑜猶豫了下,道:“到時我自有我的說法,你快走?!?/br> “我不走?!卑刂翊蚨ㄖ饕?,他甚至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人是我殺的,豈有讓姑娘頂罪的道理?” “嘖!”駱葭瑜道:“說是你殺的,你又要怎么應付?” “駱家有寶,我心生貪念,故來尋寶。沒想到碰到秦羽,他發現了我,一路追過來,我就把他殺了?!?/br> “一派胡言,什么珍寶,會在銀月樓……” 話剛出口,駱葭瑜就意識到什么不對,臉微微漲紅了下。 柏之珩亦自覺失言,臉上有些不自在,他道:“我意已決,駱姑娘回去睡吧,就當不知道今夜之事。我混跡官場幾年,比姑娘更知道該如何應付那些人?!?/br> “我不走?!瘪樰玷獾貌惠p,從來只有她強硬地對別人,還沒人這么強硬地對她,她也在柏之珩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了。 屋子里三個人面面相覷,看著地上那具尸體一籌莫展。畫溪也不知道該勸誰才好,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 可她一想,這事都是因為自己請駱葭瑜幫忙,才招惹出來的,就又十分愧疚。 “喲,你們在這兒開會呢?”忽的,身后又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駱葭瑜驚得轉頭一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來的正是中午在前廳見過的那個柔丹將軍,溫青。 他大半夜怎么也摸到這里來了。 “溫將軍,你深夜到此有何貴干?”駱葭瑜聲音都顫抖著,銀牙咬碎,帶著怒意。 溫青看向畫溪,一時有點感慨萬千。 這個女子吧,才到柔丹的時候,他覺得她膽子小,不經嚇,王上說什么她都唯唯諾諾的。他以為她這輩子都會這么唯唯諾諾下去,卻沒想到,她悄悄生了反骨,竟然背著王上悄悄跑了。 王上最恨被人背叛,以前大娘娘暗中派個五個jian細,伺候小世子。那五個宮女在小世子身邊伺候了很多年,久得王上都快不懷疑她們的忠心了。結果她們露出了馬腳。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從輕發落,卻沒想到,他下令將那幾個女子的皮薄了下來,做成燈籠,懸掛在宮檐下。 人人聞風喪膽,自此不敢再有二心。 景仲對于背叛者的憎恨可想而知。 溫青貼身保護景仲,自然知道王后失蹤后的那段時間,王上有多……難受。 正是如此,他以為景仲撇下河興戰場上的事去江丘,是為了親手剝他的皮。 可是這次,他猜錯了。 景仲非但沒有剝她的皮,反倒將自己的心都差點剖出去了。 這一點,溫青至今也沒想明白。 他不懂情,哎。 所以此時再見畫溪,他的心情有些復雜。 她和景仲之間的關系瞬息萬變,雖說景仲說他們此時已經全然斷干凈了,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景仲又再度犯病。 他可不敢貿然得罪畫溪,于是雙手疊在胸前,朝他做了一揖,喚道:“李姑娘?!?/br> 駱葭瑜不禁瞠目結舌,白日她看到父親母親和陽川城的一眾權貴,對這個溫將軍可謂是恭恭敬敬,謹小慎微。 也是,畢竟以柔丹如今的勢力,保不齊哪天景仲一聲令下,大軍開來大邯,府上所有的人都得跪在這個溫將軍面前俯首帖耳,乞求生機。 可這會兒看到他對蠻蠻如此尊敬,駱葭瑜有些愣怔。 畫溪垂眸,問:“溫將軍怎么在這里?” “白日知道姑娘如今暫住定西王府,本想過來一見,但知道姑娘喜歡安靜,不喜別人打擾。所以沒有冒昧來見?!睖厍嗖患膊恍斓溃骸胺讲派⒘搜缦?,回去之后。有人告訴我說今夜王府會不太平,于是我趕緊過來看了看,結果發現有人在王府后院鬼鬼祟祟的,跟上來一看。沒想到是秦家公子的小廝,想著姑娘在里面,便斗膽冒犯未經通傳就進來了?!?/br> 頓了頓,他的目光掃到躺在地上的尸體上,問畫溪:“姑娘沒事吧?” 畫溪搖搖頭,小聲道:“多謝將軍,我沒事?!?/br> 她抬起頭,看向溫青,聲音有點飄忽:“是誰告訴將軍今夜王府不太平的?” 溫青反問:“姑娘以為呢?” 陽川城里,關心她的,又能使喚得動溫青的,除了景仲還有誰?自己這一問,可謂愚蠢之極。 畫溪垂首,沒再說話了。 溫青點點頭:“姑娘沒事,我就放心了。既無事,我便先走了?!?/br> “溫將軍?!碑嬒聪蛩?,眼圈兒猛地紅了下:“幫我謝謝他?!?/br> 溫青腳步一頓,轉身看向她。 中原女子紅著眼圈委委屈屈的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可憐得他這個糙漢都于心不忍。 他問:“姑娘為什么不親自去向他道謝?” “我……”畫溪重新抬起頭望向溫青,有些懵懵的。 要怎么說呢?上次自己和景仲說的話,讓他那么難堪,他這輩子恐怕也不想見自己了吧。 “姑娘,此事原本我不該說的。他年幼時中了奇毒,此毒毒辣無比,不能驅除。只能每年三月到信城,以當地特有的溫泉配合扎針抑制藥性。姑娘上回出事,他正在信城祛毒,聽聞姑娘出事,連夜便去尋姑娘?!睖厍鄬嬒暗酪慌?,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如今他日日保守毒素折磨,姑娘連當面謝他都不敢嗎?” 畫溪抬首,眼里滿是訝然。 * 景仲最近都睡得不怎么好,體內的毒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發作一起。 發作的時候,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奇痛無比。 剛才,又發作了一回。 此時他全然醒著。 門外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心抖了下。 撩起眼皮子,果真見房門開了,對上了畫溪那雙水涔涔的眸。 她穿了月白色的斗篷,帽檐的一圈白狐毛沾了雪花,看上去越加毛絨絨的,襯得她臉更小。 “王上……”畫溪走了過去,福了福身:“王上怎么知道今夜銀月樓要出事?” 景仲別開眼,不緊不慢地說:“孤犯賤,行了嗎?” ☆、第 79 章 畫溪以為自己本來已經平靜的情緒, 又被這句話攪得天翻地覆。 心湖似刮起了風浪,一波又一波,撞擊得跌宕起伏。 冷聲冷氣,一言不合就開始嘲諷, 這是他對待她一貫的態度。 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是這回, 被他嘲諷的對象卻成了他自己。 他是多么驕傲的一個人啊, 沒有含著金湯匙出生,卻自己鑄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金湯匙。他肯定厭惡自己, 厭惡得要死。 細雪落在屋頂, 發出沙沙的響動。不明顯,但景仲是習武之人,聽力不比旁人。 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音,他有些煩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讓溫青到定西王府外守著。 在看到畫溪的那一刻, 他活生生被自己氣昏頭了。 脫口而出了一句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了的話。 “王上?!庇萋刀酥斜P, 站在門口, 恭肅道:“該施針了?!?/br> 畫溪看了虞碌一眼,又想到溫青跟她說的話,心里一陣酸澀。 “王上病了嗎?”畫溪細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