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第 52 章 景仲翹著腿, 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眼睛輕挑看向畫溪。 畫溪緊緊抱著懷里的枕頭,一動未動。 她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景仲如何會看不懂。 如是依他的脾氣, 定要翹著二郎腿問她一句“不是要自由么, 爬孤的床干什么?”可他現在“寄人籬下”, 懶得搭理她。 畫溪正忐忑著,景仲抓起放在床里側的被子, 往地上一扔, 涇渭分明地說:“可以,你打地鋪?!?/br> 畫溪顧不得其他,半蹲在地上把被褥鋪好,抬起頭一看, 景仲已經扯過被子蓋在身上, 眼睛闔上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 吹滅了燈燭,也躺在了地鋪上。 她把被子緊緊抱著,有些睡不著, 窗外有些許月光漏進來, 照在屋子里, 隱約能看到清漆刷過的房梁。 她漆黑的眸子里有瀲滟浮光,藏著些許茫然。 一個人幫過自己救過自己,該怎么還呢? 畫溪感覺自己腦子里像是有兩個人,一直在打架,打著打著,她都不知道為什么打起來了。 沒到柔丹之前,畫溪沒被什么人寵愛過, 她過得磕磕絆絆,就連家人都不疼她。 如今,景仲是第一個幫她護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應該報答他的,但怎么才能報答? 想了許久,想不出答案,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轉過身睡著了。 景仲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過了許久,終于聽到榻邊地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氣息平靜了下去,終于睡著了。 他翻身坐起來,朝地上張望了一眼。 這蠢東西還是睡著了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比較順眼。 他坐在床沿,靜靜凝睇著畫溪的睡顏,胸口忽的涌起一陣煩躁。 怎么就那么想一掌劈開她的腦瓜子看看里面都是裝的些什么。 他伸手,摸小狗一樣揉了揉她的發頂。 睡夢中的畫溪小臉不滿地皺了一下,轉過臉繼續睡了。 景仲手指輾轉,停在她殷紅的唇畔,戳了戳柔軟的唇瓣,殷紅的唇白了一下,轉而成了淡淡的粉。 他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窗外的有懷,匆匆□□而來,不意撞到主子此等行為,頓時鬧了個面紅耳赤。 這還是他那個高高在上,進可指揮千軍萬馬,退可鎮住文武百官的主子嗎?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主子和王后在一起會是這種畫風。 那個殺伐果決的王上,竟然也如此孟浪。 他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打算趁景仲沒發現之前悄悄溜走,步子剛邁開,就聽到窗內傳來景仲的聲音:“站住?!?/br> 那真是,堪比煉獄之聲。 65 有懷脊背都僵了一下,心底發虛地應聲:“王上?!?/br> “干什么?”主子聲音冷冷的。 有懷抬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主子,許家那邊來帖子,邀你明日過去詳談?!?/br> “哦?!本爸俨幌滩坏貞寺?。 有懷等啊等,沒等到他回答,他又問:“那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 “好?!本爸俪读顺懂嬒谋蛔?,壓在她肩下。 有懷腳下抹油,當即溜了,走了兩步,意識到什么不對勁,又回過頭,把半支的窗戶合上了。 景仲指尖滑過畫溪嫩豆腐般的臉頰。 嘖,這人哪,日子一舒坦了就愛生事。 “慢著?!本爸俚?。 有懷頓下腳步。 “王上?” “明天一早辦件事?!?/br> * 次日早晨,畫溪在腰酸背痛中醒來。 她捏了捏后肩,抬頭看了眼旁邊的床榻。 景仲已經不在了。 畫溪一邊揉著生疼的肩膀,一邊抱著枕頭被褥放回屋里,然后出到外頭。 景仲正一臉淡然地在廊下喝茶。 苗兒捧著水壺在一旁伺候,好像在說什么,話未說完,忽然一頓,驚喜地朝景仲身后看去:“李jiejie,你起來了?” 景仲撇茶沫子的動作微微一頓,一臉氣定神閑,回頭掃了她一眼,擱下茶盞,又淡淡收回視線。 畫溪道:“王……葉公子,早上想用什么?酥皮餅怎么樣?” “不必?!本爸僬f:“我今日有事要外出,等有懷來了就走?!?/br> “再忙也得用早飯……”畫溪低聲喃喃。 景仲一個眼風掃過去。 畫溪默默低下頭,輕輕抿著嘴,不說話了。他不喜別人頂撞他。 正說著話,外頭響起扣門聲。 苗兒道:“我去開門?!?/br> 沒一會兒,苗兒領著有懷進來了。 畫溪抬目,只見有懷雙手拄著拐,一瘸一拐走進來的。 “這……”畫溪訝然:“你怎么成這樣了?” “回李姑娘?!庇袘旬吂М吘矗骸霸谙虏簧?,傷著腿了?!?/br> 有懷看著畫溪,見她小臉上浮起幾抹不經意的憐憫。他在心里默嘆了口氣,娘娘,先可憐可憐自己吧。 “怎么回事?”景仲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撇了撇面上的浮沫。 有懷垂著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昨夜公子到李姑娘府上暫歇,我放心不下,晚上就在外頭的巷子里悄悄守著。豈知半夜果真有人有人在宅子外鬼鬼祟祟的,小的為了抓他,這才受了傷?!?/br> 景仲臉一沉:“是什么人?” 有懷說:“那人被我逮到,我剛問到他叫寧釗,他就突然使詐,從我手中逃走了?!?/br> 說著他朝景仲拱了拱手,面露愧色:“是小的沒用?!?/br> 景仲負手回過頭,問畫溪:“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畫溪回過頭來,臉漲得通紅沒說話。寧釗是千絲莊的客戶,此前和她打過兩次交道。 景仲抬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撥著茶碗蓋子,嗤笑:“果然又是你招來的牛鬼蛇神?!?/br> 畫溪支支吾吾:“我……” 景仲起身,負著手,往畫溪身上掃了兩眼,揚了揚下頜:“去換衣裳?!?/br> 畫溪有些傻眼:“什么?” 景仲指著有懷,淡淡道:“我的侍衛因為你傷成這樣,我出去辦事身邊無人,你不打算負責?” 和他說話,從來沒有道理可言。 —— 景仲要出去議事,身旁沒有小廝跟著,自然不能。既是自己惹的事,她推辭不脫。 畫溪平常有時會穿男裝,是以家里一直備有男裝,很快她就穿戴完畢,隨景仲一同出了門。 馬車在熙攘喧嘩的街頭穿行,車廂里安靜得畫溪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景仲上了車就一直閉目養神,眼皮子都沒有撩一下,畫溪坐在他的對面,貞靜垂首。 車里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不動了,悶人。 幸虧馬車很快就停在許宅門前,巨大的匾額立于頭上,顯得格外闊氣富貴。 許家老爺早就候在門前了,見馬車一停,便迎了上去:“葉公子終于到了?!?/br> 景仲這才掀起眼皮,徑直下了車,同許老爺寒暄。 “聽說昨日趙三順那狂徒竟然縱火燒了葉公子的宅子?!痹S老爺道:“葉公子初到此地不久,怎么招惹上了這個無賴?” 景仲面無表情:“惡狗惦記上了我的rou包子?!?/br> 聽了這話,許老爺神情有點微妙,他笑道:“那葉公子暫居何處?我還有一處別院,雖不比葉宅氣派,但還算清凈。葉公子若是需要,我就讓人騰出來?!?/br> 景仲擺擺手:“許老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中原大邯有個詞,叫‘狡兔三窟’,住的地方暫時還是有的?!?/br> 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景仲和畫溪迎了進去。 許家是江丘的大商戶,名下的商行主營茶葉和鹽。 許家生意之大,江丘幾乎大半的茶葉和鹽的生意都在他家。 景仲這回悄悄抵達江丘,暗中和糧商、茶葉商、布商多有往來。是為什么呢? 畫溪邊走邊想,他日理萬機,總不會是鬧著玩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