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若孤讓你死呢?” 畫溪眨了眨眼睛:“只要王上一聲令下,奴婢赴死也不皺下眉頭?!?/br> “乖?!本爸俸鋈晃兆∷氖滞?,用力一拉,畫溪身形輕晃,葉子一樣落入他懷里,景仲笑了:“長得這么美,以后若是背叛孤,孤就把你剝皮做成燈籠,掛在那兒?!?/br> 他指了指殿外。 畫溪一條腿搭在床沿,身子躬著窩在景仲懷里,下巴抵在他胸前,一只手腕被他制住,另一只手則順在身側,僵在那里,不知該往哪里放。她的目光順著景仲指的方向,落在屋檐下,夜風下的風燈晃晃蕩蕩,燈座下墜的絡子時而撞在一起,時而分開。 那不知是哪個美人的皮。畫溪打了個寒顫,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從今往后,這兒就是王上的?!?/br> “好,從今以后你就是孤的人?!鳖D了頓,又改了下:“哦不,孤的王后?!?/br> “粥涼了?!碑嬒曇舻偷团磁吹?,“我去給你熱一熱?!?/br> 景仲低頭默許。 畫溪赧然抽身,站了起來,腳尖剛剛觸地,眉就微不可查地皺了下,她盯著繡鞋望了眼,挪不動道——方才伏久了,膝蓋一陣尖銳的刺痛。 景仲側眼瞧她。 畫溪不敢再耽擱,提步就走,腳尖兒一動,膝蓋痛意越甚,迅速蔓延到全身。她身子一歪,又倒在床沿上,手下意識想抓住什么,一揚,穩穩握住了景仲的手。 景仲支起眼皮,饒有興味地打量畫溪的側顏。 側臉線條很柔和,眉眼清清,看上去乖巧溫馴,是標準的中原美人模樣。 “要孤抱你出去嗎?” 畫溪臉色慌張,低著頭小聲解釋:“我膝上有舊疾,剛剛在床沿上硌久了,緩緩就好?!?/br> 上回龍洢云讓她跪了一上午,那種滴水成冰的天氣,她怎么受得了?好了之后便落下小毛病,屈膝久了血脈不通就容易犯疼。 這段時日,滿心擔憂著身家性命,這點小傷小痛她也沒在意。 景仲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說:“小孩子家家的,就落下老寒腿了?!?/br> 說著,手搭在她的膝上,摸了摸。 畫溪覺得景仲的手是條陰冷的蛇,盤在她膝蓋上。她暗暗咬牙忍耐,不讓自己顫得過于厲害。 那一瞬間,她非常想堅持爬開,但剛剛才在他面前表了忠誠,別說主子是只是摸她,就算是要她,她也不能說什么。 “王上……澹臺先生說……你現在身體不適?!碑嬒吐曊f。 景仲摸她的動作微頓,懶懶抬眼,盯著畫溪的臉,似乎在等她的下言。 畫溪臉紅得就快滴血,聲音細如蚊吶:“等王上身子大好了再……可不可以?” 說完,又迅速低頭,抿緊薄而殷紅的唇畔。 嬌羞如含羞含蕊的海棠。 景仲嗤聲一笑,忍不住一陣輕咳。畫溪身子前傾,喘了兩口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拍著他的后背。 他笑什么? 畫溪臉漲得通紅,都快燒起來,然后感覺到膝蓋上景仲的手在發熱,熱意透過衣裙傳到她的膝蓋上。疼痛感逐漸被暖意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 景仲摩挲著畫溪的膝蓋,平靜地問:“好些了嗎?” 畫溪一怔,這才明白景仲摸她的腿,是想給她暖膝。 她深深吐納,終于慢慢平靜了些,恨不得把自己舌頭都吞了:“謝王上,我好多了?!?/br> “哦?!本爸偈帐?,用指腹按了按太陽xue,不緊不慢地問:“對了,剛才你說等我身子好了再干什么?” 膝蓋上,景仲撫摸過的地方暖烘烘麻酥酥的。畫溪在景仲臉上覷見了戲謔——他是故意的! 她忽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沒什么,我去給王上熱粥?!奔奔逼鹕?,端著涼透了的粥,疾步往外走。 剛一出屋,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心里嗓子眼里被揪著的地方才略略放松。 “公主!”角落里傳來桃青的聲音。她在這大雪天里守了小半天,積雪落了一身。畫溪循聲望去,朝桃青兩步奔去,扶著她的手臂,腿都快軟了。 又是害怕又是羞惱。 作者有話要說: 老景:媳婦兒不用來逗真是索然無味…… 昨天沒更新,作為補償,今天留言的紅包送上~~~ 明人不說暗話,我有點想要……營養液?。?! ☆、第 14 章 畫溪熱了粥再端進來,這回景仲沒鬧什么幺蛾子,自己接過碗筷就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很斯文,來柔丹的路上她瞥見過柔丹侍衛進食,風卷殘云。漢子健碩,吃東西的模樣也不怎么好看。但景仲吃相很好看,慢條斯理,不慌也不忙。 畫溪看著他進食,忽的想到什么,張了張口,但想到他正在吃飯,便閉了嘴,安安靜靜坐在他對面,等他吃完。 景仲用了一碗米粥,又吃了兩碟小菜,便說“好了”。 畫溪喊桃青進來把碗筷收拾出去,又親自取來帕子,給他擦手口。 西殿伺候的人很少,正殿內外連個正經伺候的宮娥丫鬟也沒有,只有外頭園子里有些粗使婆子們。以前大邯皇帝身旁美女環伺,研墨的,打扇的,個頂個的都是美人。那時畫溪覺得皇上身畔太耀眼了些,私以為天下的君王皆是如此,如今到了柔丹王宮,她才刮目相看,景仲未免忒素了些。 莫名又想起新婚夜時,景仲的表現委實不像正常男人。 難道……他真有什么問題? 一時間她喜不自禁,她聽說柔丹男兒健壯,那事兒特別疼。 “想什么?開心得笑了?!?/br> 畫溪收回思緒,小聲回道:“奴婢是想,西殿真冷清,連宮娥都少見?!?/br> 景仲懶散地躺在床上,一只腿翹著,翹著她,又指了指殿外的檐下:“以前有的,只不過現在她們都在那兒?!?/br> 又是人皮燈籠。 景仲說:“能自由出入西殿的人,柔丹上下不過十二人。你是第十三個?!?/br> 畫溪大約明白是為什么,抓緊時機表立場:“奴婢一定和其余十二人一般,忠于王上?!?/br> 景仲低眉看畫溪,這小東西,膽子小,心眼卻不糊涂。 畫溪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景仲,岔開話題:“對了,今兒新年祭祀,王上當真不去嗎?” 哪怕在地廣物博的大邯,每年祈神祝禱都是一樁大事,更別提諸如柔丹之類靠天吃飯的小國。 景仲悠閑地躺下,微微闔眼,不咸不淡地說:“不去,從來只見人為佛鍍金,從不見佛渡人。祭他何用?” 豪氣荒唐。 畫溪此時才知他是高高在上的,連天也不屑。她斂眉,拉過被子輕輕搭在他身上。 * 下午烏云珠又送了藥來,景仲服下后又睡了過去,烏云珠說他吃過藥為了保存精力,大部分時間都要臥床靜養,只要及時給他喂藥擦洗便可。 原來前幾日他不是昏迷,只是受藥效影響在調息靜養。 到晚上,畫溪看著沉睡中的景仲,還是抱著被子去了貴妃榻上睡。她拿不準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再說,景仲好像不喜歡女人。 身邊睡了個羅剎,起初她還有點忐忑,但很快就進入夢鄉。 這一覺她睡得格外綿長,翌日是桃青把她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揉著眼睛看桃青,臉頰在石枕上印了紅痕,淺淺兩道,使她的面容看上去有幾分嬌憨??粗巴庑甭┻M來的融融暖光,她訝然道:“什么時辰了?” “快晌午了?!?/br> 畫溪猛地坐起來,心口砰砰跳。往一旁的榻上看去,景仲已經不在榻上:“怎么也不叫我一聲,睡到這會兒像什么話?” 她慌慌張張爬起來,坐在梳妝鏡前整理頭發。 “是王上不許我喊你?!碧仪嘟o她披好衣裳,又取來艾條,蹲在她膝邊準備給她熏熏膝蓋。 她知道畫溪膝疼的毛病,每日早上用艾葉熏一刻鐘,可稍稍緩解疼痛。 “王上?”畫溪聽到景仲,心里還是有點緊張,視線下移,落到桃青手上的艾條上。她稍稍動了下小腿,每天早上打起被子受到冷氣時的疼痛并沒有發生。 她的膝蓋好像沒事了。 想到昨日景仲的掌拂過她的膝后,疼痛感就緩解了許多,骨頭里還有股莫名的暖意,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畫溪心上漫過一陣暖流,她擋開桃青的手,說:“不必了,我膝蓋已經好了?!?/br> “好了?”桃青欣喜:“一點也不疼了?” 畫溪朝她眨眨眼睛,嘴角一抿,唇畔頓時浮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大好了,一點也不疼?!?/br> 桃青笑出了聲,拍著她的手背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新年第一日你就睡上了囫圇覺,膝蓋也大好了,一切都會好的?!?/br> 畫溪含笑點點頭。 心里頭也覺得甜滋滋的——往后什么都會好的。 已經走到最艱難的地步,還能更壞嗎? 今兒是畫溪到柔丹后難得的好天氣,她和桃青張羅到廚房張羅吃食,親自送去書房給景仲。趕到書房時,門口只有溫青,他說澹臺簡正在里面,讓她稍等片刻,他進去通傳一聲。 畫溪道:“澹臺先生和王上談正事,我就不去打擾了。溫將軍幫我把吃的送去給王上?!?/br> 她朝桃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食盒遞給溫青。桃青的手下意識抖了抖,愣了一下。 溫青上前接食盒,高高大大的身影往桃青面前一站,她忙不迭遞出食盒,然后飛快地躲到畫溪身后。 溫青看她嚇得抖如鵪鶉,不明所以,嘴角扯出抹冷笑。 桃青嚇得更厲害了。 溫青把食盒提進書房,虞碌剛給景仲施完針,聽到腳步聲往門口望了一眼。 溫青大步走進門內,怪笑著把食盒往景仲面前一推:“王后送來的?!?/br> 景仲施了針,體內的毒被激出,身上熱意guntang,衣帶半解,姿態風流,視線落在精巧的食盒上。手指把食盒的蓋子一抬,看到里面的東西,他神色沒多大變化,唯有耳尖稍稍紅了下。 溫青疑惑地探頭看了眼,差點笑出了聲。 景仲掃了他一眼,溫青頓時低頭夾緊尾巴做人,憋著笑道:“王后的手真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