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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龍興華夏在線閱讀 -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眠之夜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眠之夜

    文祥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臉,手掌上立時現出一片鮮紅來。

    血!那是血!

    文祥抬頭看了看,只見柱子上的載澄已然垂下了頭,臉上血rou模糊,有的地方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啪!啪!”

    恭親王還在奮力的抽打著載澄,此時的載澄已然給打得成了血人,恭親王每一鞭擊打到他身上,都會揚起一片血點。起先每當鞭子落到載澄身上的時候,載澄的身子便抽搐一下,但在頭被恭親王狠抽數下之后,便不再動彈了。

    看到恭親王現在如同在抽打一具死尸,文祥的心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恭親王停止了鞭打,丟掉了鞭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可能是因為打脫了力的關系,恭親王雙手撐地跪在那里,雙臂不住的顫抖著。

    “王爺……”文祥失聲道。

    “哈哈哈哈……”恭親王坐在了地上,看著綁在柱子上已然沒有了聲息的載澄,仰面朝天,流著淚大笑起來。

    文祥驚恐的看著恭親王,一時間手足冰冷。

    “這回……你該滿意了吧……”恭親王一邊如瘋似癲的笑著,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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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同龢日記》:

    “廿四日(即1875年1月1日),晴,蔭軒來,訪蘭生談。即入城小憩,未醒忽傳急召。馳入內尚無一人也。時日方落,有頃惇、恭邸、寶、沈、英桂、崇綸、文錫同入,見兩宮皇太后于西暖閣,乍聞上于今晨崩。天驚地坼,哭號良久,兩宮亦泣不能詞。時內廷王大臣有續至者,入哭而退。慘讀脈案,云六脈俱脫,夜半崩逝。戌正,兩宮召諸臣入,諭云此后垂簾如何?樞臣中有言宗社為重,請擇賢而立。然后懇乞垂簾。諭曰:文宗無次子,今遭此變。若承嗣年長者實不愿。須幼者乃可教育?,F在一語即定,永無更移,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聽。即則宣曰某。維時醇郡王驚遽敬唯碰頭痛哭,昏迷伏地,掖之不能起。諸臣承懿旨后,即下至軍機處擬旨,潘伯寅意必宣明書為文宗嗣,庶不負大行所托,遂參用兩人說定議。亥正請見,面遞旨意,太后哭而應之,遂退。方入見時。戈什愛班奏迎嗣皇帝禮節大略,蟒袍補褂,入大清門,至養心殿謁見兩宮,方于后殿成服,允之。遣御前大臣及孚郡王等以暖輿往迎,寅正一刻聞呼門,則籠燭數枝入自門矣。余等通夜不臥,五鼓出,回寓檢點物件,馳信出城,旋即入內?!?/br>
    “廿五日,陰,有雪。入至南書房。同人皆在。辰正吉祥橋請大行駕從月華門出,上乾清宮西南階,僅有內務府人扶護行。行小斂禮。西次間西首而東。諸臣入殿哭。臣龢扶床襞踴,見以經被擁蔽天容,一慟幾絕。退至乾清宮,金匱梓宮舁而入,工部設朝簾。未初大斂,主位咸在,蓋子蓋,王公入。嗣皇帝奠酒畢,乃升入梓宮,進桌張,安座罩,設旁墻,未正三刻畢。進喇嘛轉咒。申初一刻行晚祭禮。余等三人班在月臺上軍機之次,向例兩書房在門外,弘德殿無舊樣,恭邸以為宜如此。伏哭盡哀。祭畢退詣內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集議,太后垂簾聽政摺已具,未及畫?;I兒來。是日午初有星見于日之西,疑太白經天矣。始讀譴詔、哀詔、持服二十七日旨、御名避末筆旨?!?/br>
    “廿九日,晴暖。是日奉旨,著臣龢等穿孝百日,允準撤銷恩典旨,允準垂簾旨,恭議廟號尊謚旨,罷圓明園三海工程旨。朝、午祭后仍坐殿廬,察中人有不欲之色,至南齋與諸君談。舊例,凡集齊者皆在南書房,故得往來于此,若照內廷行走故事,則一步不敢越,十年來從未一掀簾也。哺祭出?!囱胖?,仍服三年旨。有‘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禮經》所載,敢不恪遵’語,秉筆之臣似未深考也?!旃P圈出,建元用‘光緒’二字?!?/br>
    ※※※※※※※※※※※※※※※※※※※※※

    傍晚,細雪蒙蒙的下,無聲無息。

    庭院的回廊下,年輕的皇后怔怔的坐在紫竹椅上,看著飄落的雪花。雖然天氣很冷,但她的手腕卻露在袖子外面,套了個赤金釧子,越發襯得腕骨伶仃,惹人憐惜。

    輕蹙雙黛蛾,夜長人奈何?

    “主子,天太冷了,回房休息吧?!迸赃叺膶m女俯下身,在女子耳邊輕聲勸說道。

    然而,皇后卻沒有回答,眼睛依然盯著雪中某處,不說話。她的神色是淡漠的,乍一看會以為因高貴矜持而淡漠,然而,仔細看往她眼中,就會發現、她的眼睛是空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和神色的變化。

    仿佛也習慣了這樣的回應,宮女看看將要黑下來的天色,俯下身輕輕將挽在臂彎里的黑貂皮披風抖開,披在皇后的身上。

    阿魯特?寶音一動也不動,任宮女服侍,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神色變動,癡癡的看著雪中。

    這是屬于“天地一家春”的一處庭園,方寸雖然不大,但是布置得別有匠心。

    花木扶疏,掩映著小小一座假山。山石都是從湖州運來,深得“瘦、透、漏”之神韻,堆山手法也一望而知出于大家之手。假山上薜荔藤蘿,杜若白芷,點綴得宜。在雪中散發出微微的清香——然而,年輕女子空洞的眼神,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假山后的一株花樹。

    那是一棵好柔弱的花樹,雖然也有丈把高了,但是枝葉纖細柔美,最奇異的是那些枝葉都閉合了起來,枝條也在雪中緊緊糾纏——就仿佛一個遇到風雪的麗人、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香肩。

    那是一棵合歡樹。雖不是開花時節,但滿樹卻繁花朵朵紅紅白白,然而枝葉卻有些萎黃。

    “主子,我們回房好不好?老佛爺如果回來??匆娭髯舆@樣在風口上坐著,奴婢又要挨罵了?!币娀屎笕犴樀穆犎巫约簩⒁路o她加上,宮女茜兒進一步勸說,一邊將手探入皇后肋下,想將她攙扶起來。

    然而,皇后卻并沒有動,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近在咫尺的人說了什么話,眼睛只是茫茫然的看著庭院中那棵合歡樹。

    雪漸漸地轉大了,那棵樹靜靜地在那里,然而每一陣風過。都簌簌的落下大片枯黃的葉子和凋零的殘花——那是很奇異的花兒。絲茸般一簇一簇的。仿佛一蓬蓬紅白色的針。

    一朵一朵,無聲無息的在狂風暴雪中落到地上。

    奇怪,已是嚴冬時節。這棵樹居然已經開始大片的掉葉子了……看來,這株合歡花,也是活不長久了。

    風猛烈了起來,濃密的黑云匯集過來,烏壓壓的蓋住了天空,傍晚的天際登時黯淡了起來,黑沉沉宛如深夜。茜兒見皇后不肯動身,無奈的嘆氣,繼續勸:“主子,雪下的大了。我們回去歇息。好么?”

    阿魯特氏的眼神空空蕩蕩,似乎根本沒聽見,毫無反應。

    “主子……回去罷。呆會兒慧主妃就要過來探望您了——唉,天兒變得快,不知道慧主妃還來不來了……”茜兒低聲勸著,扶住皇后肋下的手微微加力,身形單薄的皇后就身不由己的被她扶了起來,輕的宛如一片葉子。

    茜兒扶著她起身,輕輕道:“我們回房去歇息,雪下得這么大,怕是要起風了呢?!?/br>
    然而一語未畢,只聽嗑啦啦一聲響,一陣狂風吹來,聽起來有如鬼哭狼嚎一般。。

    茜兒不自禁的嚇了一跳,想立刻扶著皇后回房去。然而,她剛想伸手拉時,忽然發現癡癡呆呆的皇后已經不在她身側,居然不知何時一個人走到了檐下,怔怔的盯著廊外青石板上砸落的雪點,然后似乎有知覺般的,緩緩抬頭,看向庭院里面那棵合歡樹。

    雪驀然間下得非常大,簌簌的聲音淹沒了一切,天地間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那厚重的雪簾阻擋住了一切視線。

    然而,就在這剎那間,宮女驚恐地看到,皇后的臉上忽然間有了表情。

    仿佛無風自動,那件黑貂皮的披風從阿魯特氏的身上滑落下來??吹交屎蠛翢o表情的面容,那一瞬間,不知怎么,說不出的恐懼抓住了茜兒的心,她不自禁的想脫口驚呼。

    雪下得很大,風也在呼嘯著,暗夜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青石板上,厚厚的積雪中,零落的散著一些凋零的合歡花。

    茜兒踏上一步,然而看見皇后的眼神,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一連后退了三步。

    “鐸鐸,鐸鐸?!毖┮怪?,忽然傳來了清晰的叩門聲。

    “誰……誰???”茜兒心里一冷,顫聲問道。

    敲門聲是從庭院的正門上傳來的——這么晚了,是誰大風大雪的還過來?老佛爺此時大概不會來,即使會來也不會這樣叫門——是誰,在叫門?

    “鐸鐸,鐸鐸?!边甸T聲再度響起,不徐不緩。一個聲音清凌凌的:“是我,jiejie……不,是茜兒么??!?/br>
    “慧主子……”茜兒驀的舒了一口氣,記了起來,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沖到側門邊,一把拉開了門閂,“慧主子,皇后主子她今天……”

    小宮女驚懼交加的神色顯然引起了門外來訪的慧妃的注意,慧妃和宮女太監們進了廊下,收了湘妃竹骨架子的傘,厚厚的雪從傘上抖下,在青磚地上掉落,如一團團白棉。

    “jiejie怎么了?”一進門就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慧妃脫口問來開門的宮女,一邊將帶來的東西往游廊椅子上一擱,疾步走了過去。

    “皇上去了——”皇后根本不知道有人走過來,只是自顧自的一聲聲悲泣,崩潰般的哭叫著。

    “jiejie,鎮靜一點!鎮靜一點!”慧妃迅速的抱住了她。用力扳住了皇后的肩,只是往對方臉上一望,便立時回頭對茜兒道,“去!快去拿藥來!快去!”

    茜兒此時方才得了主意。連忙點頭,拔腿往屋內跑去。

    皇后用力的掙扎,然而纖弱的身子卻在慧妃的腕下動彈不得,她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雪地,一疊聲的尖叫著,發狂一般。

    “慧主子,我拿來了!”茜兒提著裙子從廊上跑回來,手里拿著一瓶開封過的宮廷秘藥。

    慧妃看也不看,只是騰出手,用力壓住皇后的雙肩。制止她的瘋狂舉動。對著旁邊的宮女沉聲喝道:“給她喝!——給她灌一點下去???!”

    茜兒遲疑了一下。但是依舊照做。

    皇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雪簾,嘴里依舊是一聲聲的哭叫著,眼神瘋狂激烈。茜兒將藥對準她張開的唇灌了下去。尖叫聲停止了,皇后劇烈咳嗽起來,身子掙扎著,頭扭來扭去的,拒絕喝藥。

    然而慧妃秀氣的手卻仿佛有驚人的力量,死死的按住了她的雙肩。茜兒和她齊心協力,終于讓皇后喝下藥去——雖然皇后嗆住了一會兒,又吐出了一些。然而,無論如何,她那駭人的驚叫終于是止住了。

    喝下的藥顯然發揮出了功效?;屎竽樕戏浩鹆思t暈,在雪夜下,她的眼神茫茫然,卻不再有那樣激烈可怖的舉動,有些醉意的定定看著外面。

    “主子……”茜兒這才松弛下來,一松手,空了的藥瓶啪的一聲掉在廊道上,摔成數瓣,她癱坐在椅子上,汗水已然濡濕她的長發,她帶著哭音尖聲問,“主子……這是怎么了?她、她這些年一直安安靜靜的——今天怎么了?!”

    “閉嘴!你想引她再次發作嗎?”在宮女失去控制前,慧妃厲聲喝止。茜兒一驚住了口,然而許久,才顫抖著過來,拿出手絹,替皇后擦去口邊的藥漬,低聲問:“慧主子,主子這是怎么了?”

    “神志潰散……”慧妃接過手巾,小心的放開皇后的雙肩,看到她安靜下來不再亂動,才松手開始為她擦拭,低低道,“悲痛過度的人若是受到強烈刺激,神志潰散時便會這個樣兒——剛才她看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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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宮女驚懼交加的神色顯然引起了門外來訪的慧妃的注意,慧妃和宮女太監們進了廊下,收了湘妃竹骨架子的傘,厚厚的雪從傘上抖下,在青磚地上掉落,如一團團白棉。

    “jiejie怎么了?”一進門就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慧妃脫口問來開門的宮女,一邊將帶來的東西往游廊椅子上一擱,疾步走了過去。

    “皇上去了——”皇后根本不知道有人走過來,只是自顧自的一聲聲悲泣,崩潰般的哭叫著。

    “jiejie,鎮靜一點!鎮靜一點!”慧妃迅速的抱住了她,用力扳住了皇后的肩,只是往對方臉上一望,便立時回頭對茜兒道,“去!快去拿藥來!快去!”

    茜兒此時方才得了主意,連忙點頭,拔腿往屋內跑去。

    皇后用力的掙扎,然而纖弱的身子卻在慧妃的腕下動彈不得,她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雪地,一疊聲的尖叫著,發狂一般。

    “慧主子,我拿來了!”茜兒提著裙子從廊上跑回來,手里拿著一瓶開封過的宮廷秘藥。

    慧妃看也不看,只是騰出手,用力壓住皇后的雙肩,制止她的瘋狂舉動,對著旁邊的宮女沉聲喝道:“給她喝!——給她灌一點下去???!”

    茜兒遲疑了一下,但是依舊照做。

    皇后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雪簾,嘴里依舊是一聲聲的哭叫著,眼神瘋狂激烈。茜兒將藥對準她張開的唇灌了下去,尖叫聲停止了,皇后劇烈咳嗽起來,身子掙扎著,頭扭來扭去的,拒絕喝藥。

    然而慧妃秀氣的手卻仿佛有驚人的力量,死死的按住了她的雙肩。茜兒和她齊心協力,終于讓皇后喝下藥去——雖然皇后嗆住了一會兒,又吐出了一些。然而,無論如何,她那駭人的驚叫終于是止住了。

    喝下的藥顯然發揮出了功效,皇后臉上泛起了紅暈,在雪夜下,她的眼神茫茫然,卻不再有那樣激烈可怖的舉動,有些醉意的定定看著外面。

    “主子……”茜兒這才松弛下來,一松手,空了的藥瓶啪的一聲掉在廊道上,摔成數瓣,她癱坐在椅子上,汗水已然濡濕她的長發,她帶著哭音尖聲問,“主子……這是怎么了?她、她這些年一直安安靜靜的——今天怎么了?!”

    “閉嘴!你想引她再次發作嗎?”在宮女失去控制前,慧妃厲聲喝止。茜兒一驚住了口,然而許久,才顫抖著過來,拿出手絹,替皇后擦去口邊的藥漬,低聲問:“慧主子,主子這是怎么了?”

    “神志潰散……”慧妃接過手巾,小心的放開皇后的雙肩,看到她安靜下來不再亂動,才松手開始為她擦拭,低低道,“悲痛過度的人若是受到強烈刺激,神志潰散時便會這個樣兒——剛才她看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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