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阿利突然開口問了一句,楚天疆轉過頭來,有點茫然的看著她。

    “我發現,你這段時間一直心事重重的?！?/br>
    楚天疆勉強笑了笑,說道:“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后,你想去什么地方?”

    “你呢?”

    “阿利,這可是我問你的問題?！?/br>
    阿利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希望能夠去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就像河谷家園?！?/br>
    楚天疆微微一愣,神色立即就黯淡了下來。

    阿利也知道,她開始說錯話了。沉默了片刻,阿利才開口說道:“你想她們了?”

    過了好久,楚天疆才長出口氣,說道:“我也一樣,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希望能去一個不被人打擾,沒有戰火的地方?！?/br>
    “老楚……”

    “我無時不刻不在想她們,可是……”

    “你知道,如果你愿意的話,隨時可以讓她們回來?！?/br>
    “阿利,你創造了人類,難道還不了解人類嗎?”楚天疆看了阿利一眼,說道,“也許對現在的人來說,早就適應了無限的壽命,有了更高的覺悟,但是對我們這種來自遠古時期的人來說,生命?一?本?讀?小說 xstxt都是有限的,而且活著的價值,就是要活得更精彩、更有價值,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不會后悔?！?/br>
    “可是……”

    “對我們來說,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沒有不死的生命?！背旖銖娦α诵?又說道,“你了解我們,也就知道,在我們的那個時代,人類有一種文化被稱為信仰,而且大多以宗教的方式體現出來。在宗教信仰中,只有神是永生不死的,凡人都會死,而且凡人在死后會去另外一個世界,或者會因為今世的作為而影響到來生。對我們當中的很多人來說,這切實就是活著的意義。為了在死后能夠上天堂,或者為了能夠在來生中過得更好,我們會心甘情愿的承受痛苦與磨難,也會欣然面對死亡。其實,對我們來說,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br>
    阿利暗自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么。

    開始,阿利說的“她們”,指的是尼科爾與克拉拉等人。

    在離開了貝卡家族,來到阿巴卡家族的新家園之后,尼科爾、伊斯卡、基斯提斯與萊卡等人就一直生活在一顆專門為楚天疆營造,而且環境與地球相似,還有一個河谷家園的星球上。不久之后,克拉拉放棄了在智慧文明聯盟中擔任的職務,也來到了這里,與尼科爾他們一起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在此期間,楚天疆經常去看她們,只要有空,還會跟她們生活很長一段時間。從很大的意義上講,尼科爾她們完全依賴楚天疆,甚至可以說完全是為了楚天疆而活著。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是滿不錯的。

    當時,阿利甚至很是羨慕尼科爾她們,因為她們對楚天疆來說非常重要,而且楚天疆總會想到她們。雖然總是聚少離多,但是她們也很幸福,因為每一次長久的守候,最終都能夠見到心愛的人。

    可是,這種情況,在楚天疆與阿利離開了智慧文明聯盟之后就不存在了。

    在得知楚天疆與阿利已經離開,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甚至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之后,尼科爾首先做出了選擇,放棄了永恒的生命,退化成了普通人,然后克拉拉她們也做出了類似的選擇。

    相對于三維宇宙空間,人類的壽命是非常短暫的。

    在尼科爾她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里程的時候,楚天疆就在她們身邊,只是沒有讓她們知道,因為張小剛等人也在,而楚天疆不能讓張小剛他們知道自己的行蹤,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

    也就這樣,楚天疆親眼目睹心愛之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卻不能站出來,卻不能讓她們繼續活下去。

    阿利知道,楚天疆肯定非常悲痛。

    要知道,尼科爾與克拉拉是楚天疆的妻子,即便是伊斯卡、基斯提斯與萊卡,也算得上是楚天疆的親人。她們陪伴楚天疆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也陪伴楚天疆經歷了最為艱辛的磨難。從某種意義上講,她們就是楚天疆生命的一部分,也是楚天疆一直在努力奮戰下去的主要動力。

    對于重情重義的楚天疆來說,她們的離去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也正是如此,阿利在暗中收集了尼科爾她們的個人信息,而且儲存了起來。以她跟楚天疆的能力,在任何時候都能夠讓尼科爾她們活過來,也就像當初讓她們復活那樣,利用她們的個體信息來重組她們的個體意識。要不然的話,阿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對楚天疆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是,楚天疆的回答,讓阿利有點驚訝。

    當然,這也在情理之中。

    人類文明的未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沒有人清楚。如果楚天疆的計劃失敗了,那么人類文明必然會遭受滅頂之災,沒有任何一個個體能夠逃脫。不管怎么說,尼科爾與克拉拉她們至少是善終,在走的時候沒有多少痛苦,而且在人生的最后時光里面,她們重新體會了作為一個普通都要經歷的酸甜苦辣。對她們來說,死亡并不是最殘酷的懲罰,而是生命體的自然終結。如果讓她們活過來,那么在人類文明滅亡的那一天,她們還將遭受苦難,經歷難以承受的磨難。

    顯然,這才是楚天疆不想讓她們復活的原因。

    當然,阿利也知道,如果楚天疆的計劃成功了,消滅掉了三個超級存在,不管智慧文明聯盟的未來如何,至少他們還有未來。到了那個時候,楚天疆也許會改變主意,也許會讓尼科爾她們回來。因為阿利知道,楚天疆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早已厭倦,在與三個超級存在決戰之后,只要還活著,他肯定不會返回智慧文明聯盟,不會再去做那些與戰爭有關的事情,他會悄悄離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去一個沒有戰火的世界,在那里重新建立屬于他的家園。

    其實,真要有那一天的話,智慧文明聯盟也不需要像楚天疆這樣的人了。

    換句話說,到了那一天,像楚天疆這樣的存在將成為智慧文明聯盟的敵人,成為智慧文明聯盟最大的威脅。

    這一點,沒有人提到過,只是阿利完全能夠猜到。

    關鍵就是,只要楚天疆的計劃成功,也就是干掉了三個超級存在,那么他的實力就絕對不在超級存在之下。

    顯然,對于智慧文明聯盟,特別是對人類來說,并不需要像超級存在那樣的強大個體。

    甚至可以說,連張小剛都無法容下楚天疆這樣的強大個體。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在張小剛為智慧文明聯盟制訂的未來發展規劃,還有提前所做的全部安排,其實都與楚天疆無關。這就是,張小剛所做的那些部署,其實都是以不依賴楚天疆為前提來擊敗其他智慧文明,實現智慧文明大融合。也就是說,在智慧文明聯盟的未來規劃中,根本就沒有楚天疆的位置。

    雖然張小剛沒有跟楚天疆翻臉,也沒有明確告訴楚天疆,但是阿利能夠看出來,楚天疆也能夠看出來。張小剛做這些部署,而且讓楚天疆知道他的部署,也就是在告訴楚天疆,希望楚天疆能夠在這一切都結束之后離開智慧文明聯盟,不要再施加影響力,也不要去干預智慧文明聯盟的發展。

    其實,這才是楚天疆這段時間心事重重的主要原因。

    尼科爾與克拉拉她們已經走了很久,楚天疆早就放下了悲痛。也許,楚天疆一直在想念她們,但是也只是想念。

    與張小剛的關系對立,才是真正的問題。

    要知道,一直以來,楚天疆都把張小剛當成最好的朋友,而且是唯一的,連羅晉勇都比不上。楚天疆從來沒有背叛張小剛,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張小剛的事情。雖然現在發生的這些事情,也許并非張小剛的本意,而是在客觀因素的影響之下,讓他一直在捍衛的族群利益與楚天疆發生了沖突,從而讓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對楚天疆來說,這未必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如果只是與張小剛爭吵,哪怕因為意見不和而產生矛盾,楚天疆也不會放在心上?？墒乾F在卻是完全的對立,而且張小剛把楚天疆的存在,看成了對智慧文明聯盟最大的威脅。

    別說是楚天疆,連阿利都覺得難以容忍。

    別忘了,智慧文明聯盟能不能存在下去,在很大的程度上,還得看楚天疆的計劃能不能成功。

    如果楚天疆的計劃沒能成功,智慧文明聯盟就沒有未來。

    還沒有過河,就開始拆橋,這種行為很難讓阿利理解,更無法接受。

    只是,楚天疆接受了,因為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也不得不在涉及到人類文明核心利益的問題上向張小剛妥協。更重要的是,楚天疆知道,張小剛的所做所為是為了整個人類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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