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云涌
更何況······北周本來就是鮮卑王朝,這胡人說的本來就是鮮卑,且看看那些鮮卑姓氏,除了可以用漢字寫出來之外,哪一點兒像是漢字?胡人怎么可能自己殺自己? 再怎么說,這些西北漢子祖上也多數都是漢人啊。 不遠處就是綠洲之中的泉眼,于璽伸手捧了兩把清水洗了洗臉,然后又抓緊把自己的水囊灌滿,他剛剛帶著一隊斥候穿越北方的三座沙丘,追查到一點兒突厥騎兵的痕跡,卻也累的半死。 “少將軍,你看那邊?!睅ш牭恼讨髦噶酥刚诼牴适碌哪切┦孔?,不無擔憂,“一直這樣下去恐怕不是好事啊?!?/br> 若不是少將軍長期以來對于這件事都保持默許的態度,仗主早就已經發飆了,這一次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說什么也得和少將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至少得知道少將軍是怎么想的。 這些南蠻也不知道發什么瘋,每天都要抽出來時間講故事,而且竟然還有這么大的吸引力,仗主真的害怕自己手下的將士會有一天根本就不聽從自己的命令了。 “講吧,”于璽嘆息一聲,“本來他們講的就沒有錯?!?/br> “可······” 于璽晃了晃頭,看向周圍:“你且看看現在是在什么地方?!?/br> 頓了一下,于璽喃喃道:“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我們憑借千人尋找敵人的蹤影,就和大海撈針一樣,每天天地為床、黃沙為被,若是再不讓將士們得到一點兒樂趣、有一些期待,才是真正會發瘋的?!?/br> 仗主著急的跺了跺腳,而于璽笑著說道: “我說你也是我于家的半個家臣了,這些將士也算是于家的嫡系,某還沒有擔心呢,你擔心什么?” 仗主頓時瞪大眼睛,少將軍也看出來了什么? 于璽的神情凝重幾分,沉聲說道:“某收到了爹爹的來信,爹爹只是說順其自然。你應該明白這是什么意思?!?/br> “順其自然······”仗主咀嚼了一下這幾個字,他也是于翼身邊的老親衛出身了,否則也不會有資格帶領這一支最精銳的騎兵。 “是啊,順其自然,”于璽笑了一聲,“現在我們于氏也就是這大潮中的一葉扁舟,潮流滾滾,我們也不能決定何去何從啊,倒不如······順其自然呢!” 仗主似乎明白了什么,下意識的向南看去。老家主,您的心里也已經有所盤算了吧?藍田于氏已經為這個王朝竭盡全力,可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待遇,老家主您也要做不住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斥候飛快而來:“敵襲!” 這兩個字似乎有千鈞重,一下子打破了綠洲之中的安寧。 “敵襲!”于璽霍然抄起來佩刀,剛才的疲憊一掃而空。 “敵襲!”正在講故事的主簿一躍而起,身手矯健。 “敵襲!”還在發愣的仗主幾乎是用自己的潛意識驅動著雙腿奔跑向不遠處的戰馬。 遠處煙塵滾滾,黃云涌動,一隊大約有百人的騎兵飛快的沖下山坡,多少有些狼狽,正是侯秘帶著的另一支出去探查的斥候隊伍。而他的身后,足足上千名突厥騎兵呼嘯而來。 “果然有大魚上鉤了!”于璽哈哈大笑。 而侯秘顯然要狼狽很多,幾乎是灰頭土臉的沖到于璽等人前面,一把兜住戰馬,苦笑著說道:“這一次可真算是捅了馬蜂窩了?!?/br> “多少人?”于璽皺著眉頭說道。 “某身后就有至少千人,而這千人之后保不齊還有,并且一個能夠派出一千名騎兵直接殺過來的部落,本身少說也得有兩三千人?!焙蠲爻谅曊f道,“我們不能直接打?!?/br> “走!”于璽果斷的下令,他可不是愣頭青。 這一千“聯軍”飛快的調轉馬頭,而侯秘則是嘆了一口氣,沒辦法,這時候也是保命要緊??! 而突厥騎兵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沖到了綠洲的一側,并且快速的分作兩隊向這邊包抄過來,顯然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一隊追擊、一隊包抄,這也是突厥人最慣用的伎倆。 “快走!”于璽大吼道,“你帶著人到南邊的山谷去,我來阻擊!” 侯秘眉毛一挑,剛想要爭辯什么,而于璽緊接著說道:“還愣著干什么,你手下人困馬乏的,要是留下來阻擊的話,根本就不是突厥人的對手!” “他娘的,”侯秘暗暗罵了一聲,“我們走!” 知道于璽也是好心,但是這嘴上是一點兒不能委婉些。 而于璽勒住戰馬,手中的刀向前一指:“兒郎們,先隨某回去殺他一陣!” 北周騎兵們轟然應諾,調轉馬頭呼嘯而去。 ————————- 平高郡。 高高的城門上,大風從北方而來,城外是黃沙萬里、黑云滾滾。 城門上,于翼伸手扶著城門樓的欄桿,極目遠眺。 可是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地方也就只有滾滾黃沙和翻涌的云,就像這西北局勢一樣讓人根本干不清楚,更不知道何去何從。 而此時站在于翼身邊的中年人微笑著說道:“老將軍在想什么?” 于翼微微側頭,這中年人的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但是于翼卻清楚這絕對不是一個善茬。 許善心,作為大漢的通事郎,跑到這平高郡來,帶來的可不僅僅是大漢在西北的曹忠、徐德言等人的意思,還有更高一層的態度。對于大漢朝廷讓這個家伙來作為使者,于翼也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 許善心此人的能力或許并不算特別出眾,但是卻是出了名的忠心耿耿和有耐性。當初他作為南陳的使者,真的就跟一枚釘子一樣立在成都,哪怕是成了階下囚也要表明南陳的存在。 后來南陳舉國而降,許善心一度想要殉國,結果李藎忱派人拿著陳叔寶的旨意前來招降他,許善心在對著圣旨哭拜之后方才脫下身上的南陳官服,向李藎忱投降,入大漢的通事館成為了通事郎,這兜兜轉轉還是干外交的行當。 現在李藎忱讓許善心前來西北,顯然就是看中了許善心的忠誠還有那一份不緊不慢就是和你磨下去的性子,在李藎忱看來這家伙天生就是一個搞外交的料兒,自然不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