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
玄蟒漆黑巨大的身軀將蘇晴和幽渡卷了好幾圈,蛇頭安靜的趴在幽渡肩上,進入皮的最后過程。算算時間,天也快亮了,估計鬼王冢外的鬼靈們應當也要頂不住了。 溫久等人候在一旁安靜等待,順便將在玄蟒記憶中看到的東西簡短的告知他們。玄蟒的記憶,加上溫久恢復的一些記憶,逐漸復原當年的真相。 洪荒時期,玄蟒自愿跟隨創世之神盤淵,從九重天來到神州大陸。玄蟒不喜熱,不喜光,于是帶領它的信民獨居于地下,花了幾萬年建成幽州,幽州地域寬廣,只有一批不死不滅的鬼靈和當初愿意跟隨幽族人。 幽族經過常年累月的發展,不斷壯大,而鬼靈神族性子獨,永遠是那么十幾個,漸漸的鬼靈成為幽州的管理者,傳授幽族人法術和咒術,本也相安無事。 直到幽族人不甘百年更替,覬覦起鬼靈的長生之道。他們堅信是玄蟒賜予鬼靈漫長壽命,之所以不傳授給他們是因為他們是人族,玄蟒不把他們當自己的子民。既然如此,他們要自己研究出辦法,讓人族的生命也能永遠傳承下去。 這原本是他們異想天開之事,卻不想幾萬年前,幽族中真的有個咒術天才想出了一個法子。利用鬼靈教給他們的雙生咒 ,將它的原理用到玄蟒身上,讓玄蟒與整個幽族共享生命。 玄蟒天生靈魂霸道,可馭鬼靈,正是因為這樣鬼靈才會對玄蟒無比忠誠。那名幽族人天生一雙鬼曈,能視死去族人的魂體,他發現,人族死后化成的鬼體與鬼靈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猜測鬼靈不死不滅是因為玄蟒的格外恩賜,那么他們死后的魂只要接受玄蟒的恩賜,是否也能變成于鬼靈一樣的存在。故而他給死去的魂體取了一個名字:將“鬼靈”二字中的靈去掉,單稱“鬼”。 “鬼”他們有的是,接下來只剩下“玄蟒的恩賜”,以及“鬼”接受恩賜變成鬼靈的“方法”。 他們的第一步是創造方法,這名幽族族長對符咒一學有著十分了不起的天賦,他參透雙生咒原理,最終發現人族不可能像鬼靈那樣獲得個體的長生,于是他想到生死輪回,投胎轉世,讓死后的鬼可以再世為人,也算是創造另一種意義的長生。 于是輪回咒誕生了。 這位族長在進行到最后一步時,暴露的行蹤,被鬼靈之首碧華西斬殺于碧血彎刀下,并將狼子野心,膽敢加害圣物玄蟒的幽族人驅逐幽州,永生永世不得靠近。 誰料到,鬼靈心善,放過他們一馬,他們卻賊心不死,落居玄蟒蛻皮之地,千年謀劃,將玄蟒與幽州坑的明明白白,干干凈凈。 虛云聽了之后,稍加思索,道“我看,那名幽族族長并沒有跟族人說出真相,住在谷中的村民是真的奔著長生去的?!?/br> 如此瘋狂,不像是為了輪回轉世,造福人族。 溫久也是這么想,圣人看得遠,普通的凡夫俗子不一定如此,將真相告知,后人并不能理解什么是人族大義,什么是生命不息,相反,讓他們誤認為輪回咒施展成功,他們本人能受益,那么自然會拼盡全力。族長反正想,自己死了便死了,也不能為自己的理想報復添繼續添磚加瓦,還不如繼續給后人畫大餅,說不定最后成功了呢。 蘇長梅唏噓道:“那我們人族輪回轉世,說到底還得多虧了幽族人啊......” 虛云單手拖著下巴,眨巴著漂亮的桃花眼,道:“我看是,當初鬼靈愿意打開幽州接受人族的鬼魂,恐是發現幽渡,以及玄蟒身上的輪回咒吧,又加上人鬼之爭困擾三界多年,既然玄蟒身負輪回咒,他們又沒辦法解除,便只好做個順水人情收了與自己頗為相似的“鬼魂”,但是瞧瞧幽渡影子里的怨鬼,估計是鬼靈拒絕讓幽族人入輪回,以此作為他們褻神的懲罰吧?!?/br> “這么一看,他們也怪可憐呀......”圓頭虎腦的少年嘆息道,溜滴滴的眼珠子十分靈動。 虛云聞言放下手,看向少年,端詳半晌,此子一派天真相,眼珠漆黑,靈力強盛,單看相貌卻隱約有蘇家大長老蘇鶴的影子。 其中種種,只消一想便能明白。當年蘇河魂魄不全,雙智缺失,被判定為殘缺品,加之神血只能繼承,只要蘇河一死,神血勢必會歸到下個蘇家血親身上,蘇家家主擅動禁術,命不久逝,蘇家直系后繼無人,但旁系卻多得是,算算親疏剛好輪到她蘇鶴的兒子,他們暗中將真正的蘇河處理掉,為了名正言順,讓自己的兒子頂替。 而這一切陰謀卻瞞不過蘇河親jiejie蘇晴,她一個十來歲女孩,身上這一身超凡靈力,稍微想想也能想到是因為什么,蘇家嫡系不出女子,她的出生不僅不被允許,還搶了原本屬于弟弟的靈力,恐怕認為弟弟靈魂殘缺也是受自己影響。 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去鬼王冢尋找雙生花,并揚言以命相換。命換來的雙生花,不僅沒有讓弟弟恢復正常,親弟弟還被掉包,她人小言輕,大長老一手遮天,弟弟生死未卜,頭上還懸著一把斷頭刀,也難怪她最后自暴自棄,自愿放棄繼承權,逃到外界念書。 當年蘇晴闖入鬼王冢一事,蘇鶴蘇鴛兩位長老明顯心里清楚,她們前面看起來似乎很緊張蘇晴,這點蘇長梅也沒反對,想必知道鬼王與蘇晴的約定,不敢有閃失,現聽溫久等人說蘇晴是鬼王帶走,她們巴不得,沒了最后一位蘇家嫡系,待蘇長梅出點“意外”,蘇家就是她蘇鶴的蘇家了,難怪總是拖延時間。 虛云低下頭,谷中絢爛的陽光如水般撒在他的發頂,眼前投射下一片陰翳,心道哪里來的小雜種,膽敢強占蘇河的名字和身份,須得給這些貪心的凡人來點教訓。他身上的戾氣一圈圈蕩開,忽然一只冰涼的手將他臉扭過去: 溫久說:“看我?!?/br> 虛云頓時怔了怔,溫久的眼神明明如往常般冷淡,為什么卻像一把火燒的他全身發熱。于是虛云身上果真燃起一簇黑紅色的火焰,火舌如風般輕輕蹭過溫久的發梢,長發少年臉似驕陽,整個人也像一團小驕陽。 溫久:“.........” 這么不禁撥撩,他這還沒正式開始呢。 “姑媽......”從來沒出過蘇家門的“蘇河”哪里見過這樣有意思的事情,“他身上著火了哎........對了那個小兄弟是不是龍啊,他一開始是一條赤龍??!好威風??!還有還有,他長得真好啊,比女孩子還........呃......” 溫久朝他冷冷一撇。 “蘇河”激靈一下,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心道那個和自己差不大的少年眼神好兇,感覺自己好像莫名其妙遭嫌棄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溫久用密語對虛云解釋道,“暫不打草驚蛇,蘇家之事蘇晴自會處理,幽渡心中也如明鏡,于我而言,如此甚好,我不愿與蘇家有太多瓜葛?!?/br> 虛云聽后,垂眸,道:“你總這樣,也好,蘇家少爺也沒什么好當,我帶你回仙鬼蜮去,你既記憶恢復,修行也要跟上,否則這具□□凡胎不知能撐到何時?!?/br> 溫久簡單答:“好?!?/br> 玄蟒與幽渡碰面,加之幽渡食用過雙生花,臉色變的好許多,且他身后的鬼影也安靜的待在影子里,虛云想,這下好了,以后定不能隨便輕言幽渡什么,不然他背后那些萬年老鬼肯定不死不休,煩也要煩死。 忽然想起什么,虛云在識海問道:“這雙生花除了聚魂,對幽渡有什么影響,若無關痛癢,他家祖宗不會這么不依不饒吧?!?/br> 溫久卻反問他:“你不知道?” 虛云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道:“知道一點,不多?!?/br> 溫久卻沒再問,直接道:“玄蟒蛻皮,幽渡卻不會,他們異體同心,玄蟒的苦,幽渡感同深受,雙生花是玄蟒心血凝結減緩幽渡承受的蛻皮之苦?!?/br> 虛云了然,不修邊幅道:“幽渡父親那樣對它,它對幽渡卻很好啊,現在來個蘇晴插在他們之間,不知道玄蟒會不會吃醋......” 溫久認真想了想道:“應當不會,玄蟒將他視作親子?!?/br> “哈哈,”虛云笑了起來,“那可不一定,話本里許多婆婆會跟兒媳婦兒吃醋的!” 溫久撩起眼皮,冷淡看他,道:“少看雜書?!?/br> 虛云笑瞇瞇道:“偶爾偶爾?!?/br> 溫久也就不管他了,玄蟒蛻皮完畢,帶著眾人游出鬼王冢,眾鬼靈看見自己家鬼王平安無事,紛紛松了口氣,碧落站在云端,朝溫久和虛云點頭道謝,幽渡倒沒說什么,帶著蘇晴和一眾鬼靈回合,此時已快破曉,回人間探親的鬼魂陸陸續續通過石橋進入鬼門。 離別的時刻到了,蘇晴淚眼婆娑,看著蘇長梅以及身后的蘇家眾人,假蘇河性情中人,早就跟著嚎啕大哭起來,蘇晴看著自己這位“弟弟”,難得的笑了笑,最后她看向站在一眾之人后的溫久,嘴唇動了動,似乎是:“記得來看我?!?/br> 溫久神色淡漠,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蘇晴似乎得到答案,開心的笑了起來,朝著蘇長梅跪拜行禮,禮畢,牽著幽渡的手,毫不遲疑的走進幽暗冰冷的鬼門。 回到學校,溫久一個人回到宿舍,收拾東西,其實他沒什么好帶的,這樣只是為了給 言午和唐紂時間念他,雖然都是言午一個人在說。 言午坐在溫久的床上,摟著床上防半夜摔下床去的鐵欄桿,眼巴巴道:“好好的,怎么請了一年假,等你回來要重新讀大一啊,那我可就是你學長啦,到底什么事,不能和我們說?” 溫久沉默片刻,道:“有一點家人的消息?!?/br> 這下言午不再多說,他難得安靜,幫著溫久收拾被子,好一會才說:“在哪里,要不我倆也請假,陪你去?!?/br> 溫久動作頓了頓,道:“不用?!?/br> 一直沒說話的唐紂也說道:“那你身上的錢夠用嗎?前段時間請了三個月假,是去賺錢還是有你家人消息去看看的?” 唐紂一向心細,他問的問題,溫久都已提前想到,道:“有錢,不用擔心,有人陪?!?/br> 言午靈機一動,說道:“是嫂子嗎?肯定是嫂子!” 溫久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裝上幾件洗換的衣服,告別友人,渡過無邊苦海,與虛云一同回到東海仙鬼蜮,闊別萬年,物是人非,唯有心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