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那玉佩通體碧綠,精雕細琢,花紋獨特,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木槿花,下方還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字。 蘇慕葉心里一緊,之前她在寧蘭的陪葬品中見到了一塊類似的玉佩,當時仔細看了,還是與蘇越澤貼身佩戴的那塊不同。 葉景然手里那塊無論色澤,還是圖案都更相似,蘇慕葉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自然地朝葉景然的方向走了幾步,眼睛緊緊盯著那玉佩。 就在蘇慕葉快看清那玉佩上的字時,葉景然把那玉佩收回了衣袖中,蘇慕葉著急要看那玉佩,一個沒提防,被一個石塊絆了一下,跌進了葉景然的懷里。 葉景然自是伸手接住,只覺馨香滿懷,勾了勾嘴角,“這么著急啊”。 第64章 蘇慕葉才意識到, 她這姿勢無異于是投懷送抱,忙站了起來。葉景然也沒挽留,守禮地收回了手。 葉景然如此規矩, 反倒顯得她有些逾矩了,蘇慕葉面色微紅,仿若春日剛開的桃花, 粉麗清妍,一抬眼就對上了葉景然別有深意的眼神。 蘇慕葉晃了晃腦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趕走, “那玉佩你能給我看看嗎?” 葉景然一雙漂亮的眼眸直直看著蘇慕葉, 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接下來卻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你剛剛叫我什么?” 蘇慕葉想了想, 她還在起氣葉景然那晚的動作,剛剛就賭氣叫他葉將軍。 蘇慕葉抬眼看去, 見葉景然雙手交握,神情淡淡, 沒有一點要給她玉佩的意思。 這是不滿她疏離的稱呼了, 蘇慕葉試探著開口, “四爺?” 葉景然長身玉立,垂眸看她,面上沒有一絲波動。 蘇慕葉忽然就有些慌了, 她已經習慣了葉景然對她百依百順,溫柔細致。之前她但凡多看什么一眼, 葉景然立刻就派人送來了。 但她怎么忘了,無論是看輩分還是地位,她都沒什么理由直接找葉景然要東西。 蘇慕葉心道:葉景然真是陰晴不定, 之前明明還對她那么溫柔的,現在又故意那么冷淡。 又問她怎么叫他,之前她就沒答對,被葉景然戲弄了一把。 蘇慕葉越想越氣,正欲發作,葉景然從衣袖中拿出了玉佩,在蘇慕葉眼前晃了晃。 蘇慕葉立刻把剛才的情緒拋之腦后,接過來認真地看了看,玉佩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勻”字,“勻”字最后一點還刻歪了,顯得和整塊精致的玉佩不太相稱。 蘇慕葉松了口氣,她小時候愛玩,和匠人學過一陣雕琢玉佩,但她年紀小,耐性不足,自然是三腳貓的功夫。 她六歲的時候,知道蘇越澤得了一塊上好的玉佩,吵著鬧著要在上面刻字。蘇越澤便由著她拿去玩了,最后見字刻歪了,也沒在意,從此貼身帶著。 蘇慕葉眼里有了光芒,這玉佩保存得好好的,說明哥哥肯定還活著,“這玉佩是哪來的?” 葉景然一直在看著她,見她由衷的高興,嘴角微微上揚,“你隨我去個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蘇慕葉小鹿般的眼眸里滿是提防,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要坐自己的馬車去”。 葉景然頷首,一臉理所當然,仿佛在說不然你想怎么去。 蘇慕葉捏著小拳頭上了自己的馬車,她怎么感覺葉景然有些變了。 他最初對她就像對其他人那般冷淡疏離,后面因對她有意,就越來越溫柔了。 幾次三番拒絕了他之后,葉景然現在有些怪。 剛剛看她的眼神,就像故意在逗她。 或者說在若有若無地撩撥她。 就像春風拂過碧綠澄凈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漣漪,等著湖里的小魚自投羅網。 蘇慕葉微微皺眉,無論葉景然使什么手段,她都不會上當的。 馬車在城中駛了約莫一炷香時間,慢慢停在了城南一座平平無奇的宅子前。 見到葉景然前來,門前的小廝未曾通報就立刻引了二人進去。 待看到宅子的主人,蘇慕葉怔了怔,她問玉佩的出處,葉景然帶她來見葉元欽做什么。 葉元欽雖已年過六十,精神卻還不錯,見到葉景然臉上滿是笑容,“不是同你說了,不必常往我這兒來嗎?” 葉景然微微一笑,“父親何出此言,景然來看您本就是應該的”。 葉元欽立刻笑得咧開了嘴,蘇慕葉這才反應過來,上次晚宴,葉家人就說定了將葉景然過繼到葉元欽膝下。 好似前不久連過繼儀式都辦好了,蘇慕葉看了眼葉景然,見他神情自如,心道:許是葉景然真的與葉元欽投緣吧,不然無論葉家人怎么游說,葉景然若不愿意,這事都成不了。 葉元欽對蘇慕葉有些印象,見她來了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多問,只命下人上茶。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葉景然道,“父親上回給我看的畫可還在?” 葉元欽看了眼蘇慕葉,明白了過來,不一會兒,一個小廝捧著幾幅畫卷走了進來。 那幾幅畫上都是成年男子的肖像,蘇慕葉見那小廝一幅一幅展開,面色平靜,直到那小廝展開最后一幅畫。 蘇慕葉忍不住上前一步,細細看那畫,目光停留在那男子嘴邊一顆淡淡的痣上。 蘇慕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問道,“這畫是哪來的?你們可知這畫中男子現在在哪兒?” 不怪蘇慕葉如此激動,那畫中男子竟與蘇越澤有七分相似,只是年紀大了些,眉眼更加深邃了。 葉元欽瞧了葉景然一眼,可算是知道他這些天為了誰在忙活了,再看向蘇慕葉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待蘇慕葉知道葉元欽這些年為了找到葉詢,找人畫了當年那些山匪的畫像,蘇越澤便是其中一人時,一雙水眸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滿臉不可置信。 哥哥怎么會去做山匪? 葉元欽又道,葉景然無意間從他這看到畫像后,就順藤摸瓜查到了信州,得知蘇越澤在信州住了兩年,半年前匆匆離開了信州,臨走時頗為狼狽,還將隨身值錢的東西都當了來湊路費。 葉景然便是在當鋪里尋到了那刻有木槿花的玉佩。 蘇慕葉聽完,滿心惆悵,蘇越澤連貼身玉佩都當了,說明他的日子肯定很難過,沒準現在還居無定所,為一日三餐發愁。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總算有了蘇越澤的消息了,蘇慕葉收斂神色,先向葉元欽道謝。 接著看向葉景然,因葉元欽在場,蘇慕葉想了想才道,“慕兒謝過表叔,只是哥哥的下落還要勞表叔費心了”。 葉景然心底揣摩了“表叔”二字一番,覺得這樣也頗有情趣,不疾不徐道,“不過舉手之勞,你哥哥的事我會派人繼續查的”。 蘇慕葉松了口氣,葉景然都這么說了,肯定是對找到蘇越澤有把握。 李禾是葉景然的貼身侍衛,這會兒正站在葉景然身后扼腕嘆息,四爺說得那么云淡風輕,可憑一張肖像畫在大周朝幾十個州找人哪有那么容易。 為了尋到那玉佩,葉景然先后派了幾十人去各州打聽,費時費力,最后卻只在表姑娘那兒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李禾在心中嘆了口氣,罷了,四爺樂意寵著表姑娘,他一個侍衛有什么資格置喙。 葉元欽與葉景然又說了些旁的事,最后送了二人出門,意味深長地看了葉景然一眼。 二人在宅子里呆了好一會兒,這會兒外頭已經日頭高照,正午的炎熱鋪天蓋地而來。 葉景然問道,“去酒樓用了午膳再回侯府?” 蘇慕葉本不想再與葉景然多接觸,但想到他替她打聽了蘇越澤的下落,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了,點了點頭。 蘇慕葉一直在琢磨蘇越澤的事,待到了酒樓門前,才回過神來。一看酒樓牌匾上的三個大字,不禁頓住了腳步。 云鶴樓? 他們不是只是普通地吃個飯嗎?為什么要來云鶴樓這等地方啊。 葉景然見她停住腳步,面露疑惑。 蘇慕葉立刻如常跟了上去,云鶴樓對外只是普通酒樓,葉景然素來不喜玩樂,不知云鶴樓私下的勾當也是正常的。 蘇慕葉邊走邊安慰自己,只是吃個飯不會有問題的。 另一邊李禾吩咐店小二準備一個包間,那店小二一臉為難,“三位客官,您來得可太不巧了,這會兒正是我們酒樓最忙的時候,包間已經滿了,不若去三樓的雅座……” 葉景然是什么身份,這店小二也是沒有眼力勁,連準備個包間都辦不到,李禾正欲發作,就聽見蘇慕葉開口了,“二樓雅座也挺好的,我正好想看看風景”。 蘇慕葉面上笑語盈盈,心里卻是松了口氣,若去三樓包間碰上那兩個小倌可就不好了,二樓的雅座正好,吃完飯她趕緊走就不會有事了。 葉景然素來不計較這些,見蘇慕葉開口了,便讓店小二帶路。 二樓雅座有十余張桌子,但人并不多,桌子大多空著。店小二將二人引到窗邊的座位,雖不及包間私密,但勝在可以臨窗看麗河的風景,也算清幽。 葉景然和蘇慕葉各點了幾個菜,很快店小二就把各色菜肴端了上來。 二人無言,只有碗筷相擊的聲音。午膳用得差不多了,蘇慕葉也松了口氣,這時聽見葉景然淡淡開口道: “這些天你同陳家三姑娘走得很近?” 陳家三姑娘便是這些天一直纏著葉景然的陳清如,想到楊槐當時繪聲繪色描述的場面,蘇慕葉心里一樂,她同陳清如不熟,但在花宴上,陳清如向她打聽葉景然行蹤時,她“無意”地全告訴她了。 蘇慕葉因心中高興,這會兒眉眼彎彎,眼里有些狡黠的笑意,“陳姑娘美名遠揚,貌美傾城,閉月羞花,那性子更是溫婉嫻靜,一等一的好”。 陳清如什么性格她不清楚,但這要緊嗎?蘇慕葉隨口胡扯了一通,希望葉景然早點看上旁人。 “你見過她了?覺得如何?”蘇慕葉兩眼亮晶晶地看向葉景然。 葉景然放下白瓷茶杯,抬眼朝蘇慕葉看去,眼眸清潤,其中似有萬千星辰。 “不及你貌美傾城”。 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寵溺,有些溫柔又有些撩人。 “更不如你溫婉嫻靜”。 蘇慕葉腦袋里似有煙花炸開,她同溫婉嫻靜有什么關系呀。她好幾次干壞事都被葉景然抓了個正著,他怎么還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話。 葉景然淺淺一笑,“你放心,我已經同陳老爺談過了,陳家三姑娘不日便會同齊家公子定親”。 蘇慕葉徹底敗下陣來了,低垂著腦袋,她明明是夸贊陳清如,怎么在葉景然口子就成了她吃味介意,然后葉景然就溫聲安撫她了。 蘇慕葉只盼著早點回去,見葉景然放下筷子,心里定了定。 這時一個青衣男子走了過來,“蘇jiejie,你又來了?” 蘇慕葉抬眼看去,面色頓時白了兩分,那男子正是蔣飛煙上回點的小倌夕玉。 第65章 夕玉見到蘇慕葉滿心歡喜, “上回我們沒伺候好,惹得兩位jiejie生氣,蘇jiejie還不計較, 主動給了我和夕見十兩銀子”。 蘇慕葉見對面的葉景然面色沉了下來,忙打斷夕玉,“來酒樓吃飯就圖個高興, 你上菜利落,有什么沒伺候好了”,拼命給夕玉使眼色, 讓他快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