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她倒是眼尖,齊璟淡聲:“嗯?!?/br> 云姒眼底凝惑,不愛吃甜怎么還讓人弄來一桌的甜食,奇怪之余忽又心生猜想,該不會是特意給她吃的吧…… 除了這個,倒也找不到別的原因了,云姒咬了咬筷子,低頭安靜地吃,臉蛋依然微微泛紅,但全沒了之前被他強親后的羞怒和委屈。 齊璟拿了那本晾干后的幻羽畫冊,大半墨痕已被染褪,他不急不徐翻著,在等她吃完。 忽而記起什么,云姒握筷的手一頓,這兒是養心殿,他的寢殿,沒有傳喚宮婢是不得靠近的,從前他的起居膳食有趙嬤嬤和李桂,如今她在御前侍奉,便無需他人了,誰敢偷偷在養心殿外徘徊窺探? 別的不知,但那人能出現在這里,一定是御乾宮里的人,卻又暗中行事,難不成是眼線或是細作之類…… 而齊璟他這般提防,像是早就知曉那人的存在。 這般細思之下,云姒只覺毛骨悚然,原來即便是在他的寢宮,都尚存隱患,他身邊的人,也并非都可靠。 云姒清眸微顫,低聲問道:“陛下剛剛說……外面有人?” 視線從宣紙上抬起,看向她,齊璟瞬息探尋到她眼底的悸動,以為她在害怕,不自覺地溫聲安撫:“不怕,在這兒,沒人敢對你怎么樣?!?/br> 在這里出了事,御乾宮的人一個都脫不了嫌疑,那人潛藏也非一時半會兒,沒這么蠢。 畢竟是閨中嬌養大的,初涉明暗爭斗,在他看來的慣用手段,她只覺背后一陣陰寒,“陛下知道是誰嗎?” 眸中暗潮微瀾,他沒有回答,齊璟眼底一片幽深,聲音沉靜,不容置喙:“別想太多,你只要知道,在宮里除了我,任何人的話都不能輕信,記住了嗎?” 落入他極深的注視,卻摸不透他半分的情緒。 云姒自然清楚,在宮里若出了什么事,沒有人能保她,只有他可以,也只有他會,就算他不說,他的話,云姒也是信而不疑的。 云姒安靜一瞬,而后溫順點點頭:“嗯?!?/br> 甜味糾纏舌齒間,酥香漂浮滿殿,透過呼吸漫入心中,化作蜜意濃郁。 舌尖貪戀殘味,云姒下意識探出粉舌在溫軟的唇上淺淺一舔,極小的動作,卻別具誘惑,光憑那被吮得通紅的唇瓣,就足以引人浮想聯翩。 齊璟喉結略微一動,嗓音沉了些:“吃飽點?!?/br> 云姒聽他溫柔一語,隨之秀眉伴了黛色展顏,輕輕一莞爾,漾入眼中,是欲露還羞。 有人戾狠卻迷戀美色,有人撩撥而深不自知。 心中如波微漾,默然片刻,齊璟不動聲色將目光斂回,“舞譜已暈染,雖模棱兩可,但也能補個七七八八,幻羽舞當世無人見過,無舞亦無曲,只要將殘缺部分完美接合,便沒人能看出?!?/br> 云姒頓了頓,又見他如玉修指掠過琴弦,顫出三兩點琴音,齊璟沉穩不迫:“朕適才依著廣寒憐的弦調奏曲,倒覺得其與幻羽舞的韻律頗為契合?!?/br> 聽到這里,云姒這才有所醒悟,“陛下是要以廣寒憐的舞,來填補幻羽舞的缺失部分?” 不是按部就班,自然是要稍作變換。 點墨瞳仁投向她,齊璟薄唇淡挑:“吃飽點,有力氣跳給朕看?!?/br> * 皇宮南部校場,號角聲響成一片,cao練中的墨玄騎銳似鋒刃,萬千精軍疾如風,雖是嚴冬,刀槍劍戟 馬術弓箭一溜訓練下來,將士們皆已是汗透甲胄。 寒風凜冽,云遲站在營道高臺前,銀白戰鎧逆了耀陽,似一襲金燦光華披身,將他挺拔精壯的身軀托襯盡致。 他眉宇間的厲色的比風更冷,居高臨下,肅目鎖視于正在沙場cao練的每一個士兵,云遲的眼里,是不容半點馬虎威嚴。 他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將來要面臨的不是此刻難忍的苦練,而是真正血rou橫飛的戰場。 忽然間,一道暗紅身影自城頭翩然飛落,身段修長,黑紅色戰靴下的步履輕盈如云。 突然有人闖入,云遲驀然沉眸,只見那人面上掩著黑色淡紗,鴉色長發高束,隨著她如風矯健的飄逸身姿,隨風飛揚。 暗紅戰袍下的身段高挑卻婀娜,雖未見面容,也知其顯然是個女子,而她正踩著沙場的漫天硝塵,提劍單闖墨玄騎劍陣。 女子猝不及防破陣,卷入其中,引得沙場一陣兵荒馬亂,但畢竟是精兵悍將,慌亂之后轉眼便鋒芒大盛,劍勢直逼那不善之人,嘶喊拼殺。 而那女子卻好似閑庭看花,柳眉輕揚,眸中浮現清傲笑意,紅衣似火,如同忘川之上的曼莎珠華,橫步迎上刀光劍影。 高臺上,云遲英眉一凜,將那臺下一切冷冷收入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都讓開,哥哥的cp來了! ———— 我覺得,齊璟爸爸委屈極了,從狗子成了黃上????你們品,你們細品……是誰先帶頭起的風氣! 第37章 圣眷 此人帶劍擅闖校場, 襲擊皇城軍隊,外駐守兵竟無絲毫察覺。 在精銳鐵騎的刀劍環伺之下, 她躲避自如, 劍如長虹,招招式式皆是游刃有余, 卻又不傷及人半分。 劍劍出手反而似撥雨撩云般, 透著幾分玩趣,亦有幾分試探之意。 誤放外人進校場,不多時, 便有駐守士兵疾步走至他身后請罪:“云將軍, 屬下失職!” 云遲的視線始終放眼在那暗紅身影上, 聲色冷如霜:“有幾人?” 士兵躬身道:“城池之內并無埋伏,來的唯此一人?!?/br> 只有一人? 如此勢單力薄一女子, 越馬戲軍,墨玄騎雖傷不了她,但她亦難以全身而退。 云遲劍眉不由暗鎖, 饒他也一時辨不清來者意圖。 士兵看了眼臺下那正將騎兵玩弄劍下的人, 遲疑道:“將軍, 可需……” 加派人手四字還未說出口,那士兵只見身姿如松, 一直靜立的云遲, 剎那間反手拔了他的長劍出鞘,隨后騰空起,向著那處勢如破竹而去。 他一身銀白戰鎧, 氣勢如虹,自高臺飛掠而下,打破了沙場的僵持。 一道劍光刺破千軍,乍現眼前,將女子的明采慧眸一瞬照亮。 眼中劍光,若電掣驚天,那銳不可當的颯影更是有如烈火,直直逼近她跟前,貫日驚鴻,仿佛天地間只見這一人一劍。 沙場局勢霎時間峰回路轉。 女子悠然的神色忽變,急急矮身躲開,往后退避數步,不待她緩沖,云遲又是揚手一劍,劍嘯震懾四方。 雙劍激響,男人戰袍獵獵作響,女子面紗縱然揚起,一瞬艷唇隱現。 一紅一白,仿若焰火驕陽燃灼曼莎珠華。 云遲的徹骨鋒芒逼得她節節敗退,千鈞一發之際,她不慎失手,手中的劍被猛然打落,而男人的鋒刃已倏地架至她頸間。 在場士兵皆振劍起,已將女子團團圍住。 女子眸心一跳,不敢再動分毫,抬眸間和眼前那人陰沉的眼瞳瞬息相觸。 一群久經戰場的男兒,卻連個弱女子都拿不下,還得煩請云將軍親自出手,眾人羞憤之余不敢再懈怠,為首的戰騎都尉立刻提步上前:“將軍,此人如何處置?” 沒等云遲回答,那女子忽而露出明透神情,揚眸饒有興趣將云遲打量:“你就是墨玄騎的將領,云遲?” 站騎都尉隨即呵斥:“大膽,云將軍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女子不以為然,目光在云遲身上悠轉片刻,聲韻清亮含笑:“都說齊國的云遲將軍年少成名,勇謀無人匹敵,所率墨玄騎向來是戰無不勝,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雖一半容顏隱在面紗下,但她眸中絲毫不掩贊賞之色。 沉默待她說完,云遲神色未變,依舊漠然無情:“誰派你來的?” 應對他的冷漠,女子淡定不迫,好似脖頸上鋒利的刀刃不在。 她輕挑眼尾,如絲媚語:“我說久仰將軍大名,特意過來瞧個真假,你信嗎?” 聽得這般玩弄笑語,抵在她細柔嫩頸的寒光忽地一側,壓破一道血痕,云遲暗眸閃過怒色:“現在嘴硬,到了刑部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實話!” 脖側驟生一絲痛意,女子柳眉略蹙:“人家只是來討教一番,云將軍何必動怒呢?” 云遲像是沒耐心與她廢話,揚手將她面上的黑紗一把扯落,清容盡現。 女子眉骨略高,長發高束,一襲暗紅衣袍襯出她的氣質靈秀而魅異,立體精致的五官在淡金日光下別蘊異域風情。 她落落大方,眉眼一細,紅唇挑笑道:“云將軍摘了姑娘家的面紗,要負責嗎?” 一眾將士皆暗暗唏噓,云將軍奮戰殺敵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這姑娘死到臨頭,不知求饒就罷了,還敢出言調戲。 云遲瞳色一冷:“押下去!” “慢著?!迸涌v聲喝止,意味深長看著他道:“將軍押我可以,但能不能別是刑部大牢?” 云遲不語,只將她斜睨,似是在等她還有什么花樣,女子秀氣的雙眸細細略略,徐徐嬌笑道:“云將軍府如何?” 云遲眉宇深凝:“你倒是不怕死?!?/br> 女子忽然放低語調,用只有他能聽清的聲音,字字明朗:“聽聞云將軍有個百般疼愛的meimei,如今在你們皇帝陛下身邊受盡寵愛,我猜,將軍心里是念得緊,又因永安侯府一事怕旁人非議,故而一直不與她相見……” 她的話,聽得云遲眉心猛得一緊,眸色驟變,他霎時逼近,電光火石間,架在她側頸上的劍轉而反手一橫,只肖一個力道,便能割破她的喉嚨。 他低聲厲喝:“我不如現在就抹了你的脖子!” 女子被迫抬高下巴,虛驚之余很快穩住心神:“云將軍真是個急性子,也不聽人家把話說完?!?/br> 男人忿然作色,她卻仿若看不見,繼而緩緩道來:“我有個辦法,能讓將軍和令妹見上一面,不知將軍,可有興趣?” 云遲聲線極冷:“我憑什么信你?” 女子不以為忤:“是不是真的,將軍一試便知,”她眸中那絲詭譎一閃而過,翹唇笑道:“只要將軍帶我回府,我,言出必行?!?/br> 云遲眼神一陣動容,在他府邸,并不見得比刑部容易逃脫,做此緩兵之計實在沒必要,何況這女子不犧以身涉險,主動送上門來,顯然是一開始便有目的。 半晌后,利劍緩緩從那人脖頸移下,云遲甩手丟開,“我不喜歡繞彎子,爽快點,你想要什么?” 暫時沒了生死威脅,女子抬手落到側頸,在方才被劃破血痕的肌膚上揩過,她低眸看了眼沾了血的纖指,卻是若無其事一笑。 女子端詳他臉色,輕嘆一聲:“人家不是說了,”她緩慢靠近一步,極近的距離,指尖掠過他的戰袍衣襟,若有似無將那領口微微挑開,“是久仰云將軍威名……心儀你啊?!?/br> 話音剛落,細腕便被云遲鎖住,一把拽開,而那羽白領襟已然染上了女子纖指的一抹鮮紅,一身銀白上的紅暈,顯得尤為醒目。 云遲低頭狠狠盯住她,凜冽殺氣沉沉壓下:“別在我這?;ㄕ?!” “哪兒敢呢,”女子不退不避,反而遞了紅焰笑唇湊近:“云將軍都不問人家的名字嗎?” 四下人影綽綽,但無人敢作聲,瑟瑟寒風起,沙場上煙塵漫天,好似星火欲燎原。 她不是最強悍的對手,卻有著百出的花樣,云遲英氣的面龐緊繃,耳邊傳來女子溫熱的呼吸,聽著她低柔道出了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