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卷珠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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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大錯覺:我很英俊,有人在看我,以及……她好像喜歡我。 包成心情激動地看著側頭過來的蝶衣,心里百般滋味,難道是她看上了我的英俊瀟灑,想要和我……還是說要……他想著等花魁結束了,一定要上前寒暄幾句。 “鐫刻好每道眉間心上?!?/br> 歌曲鋪陳開來,一幅工筆絕倫,畫中一絕代佳人正手持畫筆勾勒自己心上人的眉宇,如訴心聲。 與那首古詞新曲的明月幾時有不同,卷珠簾的修辭韻腳構句上都有不盡人意之處,但意境獨到,僅僅一張口,就讓全城俱靜,仿佛在看一場畫戲。 “畫間透過思量?!?/br> 思量承載多少的相思,在夜色蒼茫的寒冷中,一筆一劃宣泄得淋漓盡致。 “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黃。夜靜謐窗紗微微亮……”蝶衣的歌聲余音繞梁,仿佛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魅力,讓所有人都靜得不想說話。那一種觸動心靈的美,正在醞釀回轉在心間。 肖大家琴藝精湛,撥弄到此處,也漸漸低顫,仿佛夜深人靜,幾近天明,也該入睡去了。 然而還未結束。 “拂袖起舞于夢中徘徊,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戀梨花淚,靜畫紅妝等誰歸,空留伊人徐徐憔悴?!?/br> 輕涂胭脂,慢捻紅粉,流云鬢,步金搖,打扮的猶如新嫁那時的一樣,然而獨留一人,這該是一種怎樣的憂傷? 琵琶聲與琴音開始短促有力地奏響,所有人都心弦一顫。 “啊胭脂香味,卷珠簾是為誰?啊不見高軒,夜月明,此時難為情?!钡鲁帽瘧Q,也讓滿座皆目露動然。 音調至高出,忽然緩緩降落。 “細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喚醒枝芽。聽微風,耳畔響。嘆流水兮落花傷,誰在煙云處琴聲長?!?/br> 流水也罷,落花也罷,一切都隨著煙云深處最后一抹琴聲悄然離去,留給聽眾的是一抹血紅,靜靜的涂抹在心上,還有兩股正在細細流淌。 女子最終還是為了男子殉情,這樣的結局,確實感人,但也悲傷。畫舫之上的貴人們都有些哽咽了。 云袖招壓軸出演,卷珠簾,至此,終了結。 蝶衣起身,抱著琵琶一禮。 禮部的那位侍郎起身,鼓掌道:“好啊,真的是好。不知道這詞曲是出自何人手筆,雖非大雅,卻感人肺腑,真好!” 從禮部這位侍郎前后的態度,這花魁之選,已然是水落石出。 最可氣的自然就是薛蟠了,他原以為這云袖招最多也就是拿水調歌頭來博人眼球,沒想到還留了這么一手大殺招,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屏風,肖大家果然不愧是肖大家。 薛蟠也只能甘拜下風,花招都耍了,還是沒能夠翻身,這就沒法子了。薛家小廝忽然從外邊趕來,在他耳邊說道:“爺,大事不好了?!?/br> “說?!毖葱睦镱^正煩著,懶得多說一個字。 “金鈴舫出岔子了,掌柜的叫我來支會您一聲,趕緊過去?!?/br> 薛蟠起身,對一應薛家的人說道:“汝等且等著,我去去就回?!闭f罷,便起身離去。 林嵐微笑著目送薛蟠離去,將酒灑在了幾案上。 若是一杯,站在角落的小廝也就當沒看見算了,然而林嵐連灑三杯,這就讓小廝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子,酒灑了?!?/br> 林嵐微笑道:“恩。我樂意?!?/br> 花魁投籌,毫無疑問地被驚艷全場的蝶衣奪走。云袖招在這十里秦淮的霸主地位,依舊無人可以撼動。 肖大家聊表幾句感謝的話后,正常的歌舞曲目端上閣臺,只是再也沒有能夠有那種扣人心弦的感覺,所有人都還沉浸回味在那卷珠簾之上。 包成終于將目光收了回來,喝了一口酒,說道:“林嵐,我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br> “哦?說來聽聽?!?/br> “蝶衣姑娘好像喜歡我?!?/br> “……” 包成眉頭一挑,道:“你不信?剛剛好幾次,都側目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說我要不要過去寒暄幾句?” “額……我覺得吧,是錯覺?!绷謲狗畔率种械木票?。 包成雙手互搓著,靦腆地笑道:“我還是想去試探試探?!?/br> 竹簾微微撩起。 “公子,蝶衣姑娘有請?!?/br> 包成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將發帶朝身后一甩,紅光滿面地說道:“看吧看吧,我就說有戲!” 小丫鬟害羞地扭過頭,道:“您是林嵐林公子嗎?” “我……我!”包成身子一滯,坐回到椅子上。 林嵐替包成斟上酒,笑道:“我就說是錯覺吧?!?/br> “去你的!” …… …… 林嵐跟著丫鬟左拐,一個個清倌人都將甬道上的小窗半開著,讓原本很狹窄的甬道更加擁擠了,幾乎只能讓林嵐側著身子通過。 “林官人,什么時候也替姐妹們寫首曲子呀?” “林官人,您可要雨露均沾吶!”一塊散發著胭脂味兒的帕巾拂過林嵐的臉。 這些云袖招的清倌人,可沒有一般大家閨秀那種端著的姿態,雖說云袖招不算是那種風月場所,但是這些藝妓們的口才也是了得,不然哪里能夠討得貴人們的歡心。 “額……改日改日?!?/br> “那個……一定一定?!?/br> 林嵐像是小沙彌過十八銅人陣一般,左躲右閃地,終于到了蝶衣的繡閣內。小丫鬟嘻嘻笑道:“公子莫要當真,那些jiejie們只是欣賞您的才華,與您說笑玩鬧呢?!?/br> “蝶衣姑娘在里邊?”林嵐覺得還是問清楚的好,不然蝶衣沒見到,再炸出個肖大家來,他可吃不消。 “您請就是了?!?/br> 林嵐進屋,見到那端坐在繡墩上的蝶衣,才松了一口氣。 蝶衣紅唇輕啟,“林公子好久不見?!?/br> “蝶衣姑娘別來無恙?!?/br> 蝶衣黛眉一皺,似乎有些生氣,道:“都說戲子薄情,薄如一面??晒硬攀亲罱^情的一位!”蝶衣眼波流轉,仿佛對眼前的林嵐很是生氣。 林嵐挑了個稍遠的位置坐下,露著牙笑道:“我們就只見了一面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