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兄妹】
古家軍收到了大陳皇帝陳嘲風大婚的請柬。 白王也收到了皇帝的請柬。 一種堪稱吊詭的情況。 明明是敵對的兩方,卻在大婚這種重要到了極點的日子,還邀請對方來。 可以說,已經是在明說了,這,就是陷阱。 但偏偏,收到了請柬的兩方還一定會去。 這就是,陳嘲風對于人心的洞悉了,也是,陳嘲風,最為可怕的地方。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作為請柬中涉及到的人之一,陳小桐正在虎丘山上的弈劍坪上和陳小桔喝茶。 陳小桔是在早晨來的,帶著滿面的風霜還有沒有散盡的血腥味。 他是剛剛殺了人,就馬不停蹄趕來的。 幾天前陳嘲風讓他去殺幾個人,就在他殺死第三個的時候,他聽說了陳嘲風要迎娶陳小桐的事情,所以他連忙殺完了剩下的人,眼睛一刻都沒有閉過地趕到了姑蘇。 但他到了以后,卻還沒有說一句話。 倒不是說他不善言辭,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和陳小桐,這個昔日他最談得來的meimei。 或許從很多年以前的那個中秋的夜晚,當他向著陳小桐拔劍的時候,他們之間就注定已經回不去了。 倒是陳小桐,在親手沏了一壺茶以后,給陳小桔倒了一杯,然后開口了。 “我還記得當年的時候,他在這里比武,我在屋子里下棋,也沒出來看他一眼,覺得他也就是那些凡夫俗子,只是格外拼命了一點罷了,現在想想,真后悔啊?!彼f著,將一杯茶推到了陳小桔的面前。 “如果我能早一點認識他就好了,說不定也就沒有那么多事情了?!标愋⊥┑皖^喝了一口茶,眼神虛渺地看著一旁的姑蘇河靜靜流淌,像是歲月無聲。 “你說是不是,六哥哥?” “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和拓拔燕之對陣,還沒有武靈,硬是靠著機變,打贏了拓拔燕之,我當時就想,刀用的可真俊?!标愋〗鄄淮?,反而是也回憶起了從前,“后來他走到我面前,我和他說話,就在那個時候,我發現,也許這個人以后將會成為我最大的對手,有那么一刻,我是想殺了他的?!?/br> “所以六哥哥是后悔當初沒下狠心殺了他?”陳小桐喝了一口茶,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那倒沒有,我只是想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再想念,也不可能回的來了?!标愋〗垡埠纫豢诓?。 “恩?!标愋⊥c了點頭,看著空寂的弈劍坪,想象著當初的盛況,那個叫古月安的男人一步一步,一人一刀,殺出一片天地,她就覺得,很寂寞。 “六哥哥這一趟算是來接親嗎?”陳小桐又問。 “我倒是想,但皇兄不會讓我留在這里的?!标愋〗圩猿鞍阈α诵?。 “其實六哥哥有沒有想過……”陳小桐摩挲著茶杯,想要說些什么。 “你斗不過他的?!标愋〗蹍s好像是知道她要說些什么,直接搖了搖頭說,“我也是?!?/br> 陳小桐不說話了,只是任由著杯中的茶水一點點地變涼。 “小桐……”陳小桔似乎有些不忍,說道,“要恨,你就連我一塊恨吧,當年……” 陳小桐卻是搖起了頭來。 “當年的事,是我學藝不精,輸給六哥哥,也是應該的,我沒有怪過你?!?/br> “不僅僅是這一件事?!标愋〗畚⑽㈥H了闔自己的雙眼,才說道,“還有件事,當年我曾問你有關于古月安身上的秘密……” 聽到這句話,陳小桐愣了一下,隨后有些想起了,當年陳小桔的確向她打聽過有關于古月安身上的秘密,也就是那個,神奇的仙境。 其實當時江湖上已經有多方猜測,畢竟古月安怎么也打不死的事情,也不是一個人知道。 在眾多的猜測里,陳小桔的猜測是最接近的,但陳小桐當然不會承認,只是當時她關心則亂,卻是反而露出了不該露出的東西。 后來她本打算提醒古月安小心的,誰知道,中秋一別,再見無期。 現在說起這些事情起來,陳小桐也終于有些后知后覺,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六哥哥,你也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當年的事,我已經忘記了?!标愋⊥┯趾攘艘豢诓?,茶水已經完全涼透了,順著喉嚨流進去,冰冷一片。 這個秋天,真冷啊。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你……要注意身體啊?!标愋〗廴滩蛔≌f了一聲,話語里的意思,卻是并非是表面上那樣。 “你的身體不要緊吧?”他說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陳小桐明白陳小桔到底在說什么。 “放心吧,我不需要吸人血?!?/br> “但是……”陳小桔卻是欲言又止。 “起風了,六哥哥,我們回去吧?!标愋⊥┎⒉幌朐僬f下去。 而這個時候,陳小桔終于說出了,他最初不辭遠路趕來想要說出的話:“你走吧,小桐?!?/br> “什么?”陳小桐好像是不解。 “小桐,你也明白的,皇兄,根本不想娶你的,你走吧?!标愋〗鄣难壑薪K于流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否則,你會死的,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死……” “六哥哥……”陳小桐轉過頭看著陳小桔,“謝謝你?!闭f完,就打算離去了。 “小桐?!标愋〗塾忠淮谓凶×怂?,說,“六哥哥對不起你,你現在就走吧,六哥哥絕對不會攔你的,而且,不管是誰,我都不可能讓他們可以攔你?!?/br> 說完,他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劍,全身流露出了無比強大的自信,那是天下第一劍客的自信。 “那要是二哥哥不想讓我走呢?”陳小桐只是微笑。 陳小桔沉默了。 “放心吧,六哥哥,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也根本一點都不想走?!标愋⊥┬Φ酶訝N爛了。 那種燦爛,在這個蕭瑟的秋天,看起來格外的刺目。 “你在等他?”陳小桔明白了,他終于明白了。 即使是到了現在。 她,還在等他。 “是啊?!标愋⊥c頭,“我不信他死了,你呢?” “我……” “希望……” 陳小桔希望什么? 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