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正裝與西裝
“私奔?”岑久生是真的被這句話驚呆了。 “那不然怎么辦?” 朱大富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先用幾塊錢大洋下定,后面我安排你們跑了,他找不到你們,這不就好了嘛!” “我娶個媳婦還得這么費勁?”岑久生氣憤的道,“我圖什么??!” “圖你能找個好媳婦!”朱大富啪嗒一聲,把馬鞭甩的更響了,“我那大侄女好著呢,告訴你,一般人我真看不上,你小子能入我的眼,我就便宜你!” “謝謝您吶!”岑久生大聲道,“我啊,高攀不起,私奔? 虧你想的出來,我家里還有老太太呢,把老太太給扔了?” 朱大富道,“那就把老太太一起帶著,你不是會做買賣嗎? 還能養不起倆人?” “你說的輕松!”岑久生愈發沒好氣了,“我往哪去??!” “就來這??!”朱大富道,“安山,好家伙,真是大城市,我跟你說實話,要不是家里事情太多,我都想出來闖蕩一番?!?/br> “你可別說風涼話了,”岑久生氣急而笑,“做生意沒人照應著,像紀林這樣受氣,我還不如不做?!?/br> “是啊,他這生意做的夠窩囊的,”紀墨插話道,“可惜啊,怎么勸他回來,他都不樂意?!?/br> “所以啊,還是家里待著舒服,”邱武笑著對朱大富道,“你別坑久生了,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家老大啥玩意人,你自己不清楚??? 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沒本事也就算了,關鍵沒品,做事不地道。 誰沾上誰倒霉。 而且,我說句實話,好幾次要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是不是得揍了?” “他一個糊涂蛋子,你跟他計較什么!” 朱大富漲紅著臉道,“這要不是我親大哥,我早就打死他了!” “不用你等著你打死?!鼻裎湫χ?,“上次我看他咳的差點把肺都噔出來,比往年厲害多了,這還沒到冬天呢?!?/br> “我來的前一天還去看了呢,躺炕上想起來上個廁所都費勁,”朱大富嘆口氣道,“能熬過這個冬天就算不錯了?!?/br> “你大哥多大?”紀墨好奇的問。 “四十五?!鼻裎纳僖姷牟逶挼?,“比我大七歲,可惜了,他的箭射的好?!?/br> “嘿,我這打槍射箭,全是他教的,”朱大富說著又甩了下馬鞭子,“只是沒想到,好好地一個人怎么就變成這樣子了。 哎,不說這么煩心的事情,老疙瘩,紀林這事可不能就這么算了?!?/br> 紀墨笑著點頭道,“當然不能這么就算了?!?/br> 邱武道,“要不晚上我摸黑過來?” 紀墨笑著道,“這事回頭再說?!?/br> 畢竟這個叫吳桂榮的家里算是有權有勢的,萬一出點事情,很容易調查到紀林頭上。 所以,為了不牽涉到紀林,得想個妥帖的辦法。 山東會館的門口,今日因為大東嶺的這批貨,顯得格外的熱鬧,客商往來不絕。 自從北嶺與西北省的戰事爆發以來,大東嶺對外的交通已經斷絕了好幾個月,現在突然一下子來這么多山貨,怎么能不讓人興奮。 聞著腥味的,都跑過來了。 紀墨好奇的問,“貨不是出完了嗎?怎么還有這么多人?” 岑久生笑著道,“出完的意思是預定完了,小本子上登記一下,等到了晚上,按照名單上的人辦上一桌酒,價高者得。 不到合適價不能隨便讓人拉走。 我估摸著,怎么也要三五天才能全部辦完?!?/br> “這倒是?!奔o墨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岑久生道,“到晚上才是我正忙的時候,我就不陪你們了?!?/br> 紀墨回到住處,保慶、孫成飛等人還在樹下的石桌上玩牌。 看到紀墨后,都把手里的牌撂了。 孫成飛道,“奶奶個熊,不玩就拉倒,反正我是贏了?!?/br> 紀墨道,“贏了請吃飯?” 孫成飛道,“會館里吃飯不要錢,交的住宿費里都包著呢?!?/br> “瞧你這小氣勁!”紀墨罵道,“一邊玩去吧!” 孫成飛道,“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 “我呢,跟你們說個事?!奔o墨清了清嗓子,把紀林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我這個人向來很大度的,你們是知道的。 但是,我怕別人不知道,所以呢,我得當著他們的面,扒開我的胸膛,讓他們好好看一看我有多大的度量?!?/br> 保慶道,“鎮長,你現在跟我說地方,我立馬把他給抓回來,讓這個叫吳桂榮的來看看你的誠意,不然他以為咱們怕他呢?!?/br> “對,”麻三接話道,“都知道咱們鎮長是以德服人的?!?/br> “不錯,”紀墨抱著茶杯,滿意得點了點頭。 保慶對杜承灝道,“秀才,你鬼主意多,你說個辦法來?!?/br> “鎮長,紀林不回老家,以后還要在那一片呆著的,咱只能偷偷摸摸的辦,”杜承灝笑嘿嘿道,“但是呢,也不用大費周章,不然太看得起這種小流氓了?!?/br> 孫成飛伸過來脖子道,“不算小人物,人家哥哥是警察隊長呢?!?/br> 杜承灝冷哼一聲道,“你不也是個隊長嗎?” 孫成飛搖搖頭道,“我這隊長算什么玩意,人家那是真撈錢的!” “你還管著兩百多號人呢,”杜承灝不屑的道,“他這個隊長撐死管十幾個人?!?/br> “人家管的是一片,這一片十幾萬人,幾十萬人都沒人敢招惹他的,”孫成飛用羨慕的語氣道,“這才叫威風?!?/br> 保慶道,“你這分明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br> “怎么就跟你們說不通呢?”孫成飛氣呼呼的道,“你們是不了解,這一個警察隊長一年賺的,保不準比咱們鎮公所還多呢!” “有這么賺?”紀墨的眼睛在發光發亮。 “這倒是真的,”麻三笑著道,“只要當官的,家底子都厚實?!?/br> 杜承灝笑道,“鎮長,你要是信得過我,要不我來辦?” 紀墨問,“行,加油,我非??春媚?!” 找了紙筆,把紀林家那一片地址寫了上去,讓他們自己去打聽吳桂榮的消息。 太陽悄悄落山,紀墨坐在院子里,打著哈欠,想去睡覺,但是又怕現在睡了,晚上睡不著。 就這樣坐著,熬到了天黑蚊子出來才進了屋。 大概是這一天太累了,躺床上便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八點鐘才醒過來。 他剛刷好牙,洗好臉,麻三已經把吃食和泡好的茶水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紀墨一邊吃一邊問,“昨晚怎么樣?” 麻三笑著道,“鎮長,正要跟您說呢,我跟秀才兩個人打聽的清清楚楚,吳桂榮家住一個大院子,左右八間房,一個老婆,一個姨太太,四個孩子,一個老媽子,沒旁人?!?/br> “秀才呢?”紀墨問。 “補覺還沒起來?!?/br> “秀才說怎么做沒有?” 麻三左右看看后,低聲道,“他讓我晚上去偷警察局長家的銀煙槍,鎮長,你說是我是干這事的人嘛,我都答應你了,以后老老實實地,堅決不.......” “我不看過程,只要結果,”紀墨打斷道,“只要有利于人民群眾的事情,你就盡管去做?!?/br> “是?!甭槿聊?,算是聽明白了。 紀墨吃好飯后,困意襲來,抱著茶杯直接靠大樹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醒來后,發現岑久生坐在他的對面。 岑久生笑著道,“本來想帶你出去轉轉的,看你睡得香就沒喊你?!?/br> “忙完了?”紀墨把茶杯放在石桌上,伸了個懶腰。 岑久生道,“主要是晚上忙,白天沒什么事情。我們去轉轉?” 紀墨道,“那再好不過了,你們一直說安山這里好,那里好,我非得去見識一下?!?/br> 他們雖然說是進了安山,其實都是在郊區打轉,距離真正的繁華地帶還有二十多里地。 岑久生道,“把錢帶足了,看到有自己想買的就買上?!?/br> 紀墨點點頭便應了好,帶著臧二和保慶、麻三跟在了岑久生的后面。 市中心不能駕馬車,所以眾人在路邊攔著了黃包車。 越往繁華地帶走,道路上的汽車、自行車也越發多了,兩邊的樓也多了,普遍都是五六層。 五輛黃包車在一處寬闊的大馬路上一并排停下,麻三給了錢后,仰望著面前的一處大劇院。 大劇院的門口貼著五顏六色的海報,里面的女郎露胳膊露大腿,風情萬種。 “真是不一樣?!甭槿袊@道。 “這條叫安良街,那邊叫安順街,”岑久生一邊指著不遠處的路口,一邊道,“是安山最繁華的路口,想買什么都有。 哦,對了,還可以跟你們說個新鮮玩意,咱們鎮上絕對沒有的?!?/br> “什么?”紀墨好奇的問。 “拍照!”岑久生高興地道,“咱們去拍個照吧,我一直想拍一張來著,就是沒時間。 這是時興的東西,許多有錢人家結婚是必拍的,男的裝正裝,女的穿婚紗,可好看了?!?/br> “正裝?”紀墨問。 “就是那種打領帶的?!?/br> 岑久生指著人群中的一個戴著禮帽、拄著拐子的中年人道,“傳說中這也是武帝發明的服飾,都傳到了西方國家,人家都叫中國正裝。 紀墨苦笑,明明是“西裝”。 這位武帝管的閑事也太多了,簡直不給他這樣的后來者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