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約覺得他在這個問題上有些神經質。

    我點點頭：“對，是這樣的?！?/br>
    關云飛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唉。秦璐如此年輕就離開了人世，是在是可惜啊，這人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僅僅因為提拔的事就想不開，這也太不值了?！?/br>
    我說：“是的，誰說不是呢，太令人惋惜了，太不值得了?！?/br>
    關云飛嘆息了一陣，然后又看著我：“小易，你認為秦璐真的是死于自殺嗎？”

    我做嚇了一跳狀：“關部掌，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關云飛淡淡一笑：“你說呢？”

    我說：“這話可不敢亂說的，警彷都已經有了結論了，秦璐是自殺的，我剛洗清這殺人犯的罪名，可不敢說這話。我想想在局子里受到的審訊就渾身發抖，關部掌可不要對這點有任何懷疑。反正我現在是十分確信秦璐是自殺的，這是警彷的結論，警彷辦案是有充分的確鑿的證據的，是一定不會錯的?！?/br>
    關云飛呵呵笑了：“看，小易，我只是隨便問了一句，看你嚇的。我當然不會相信你是殺人兇手，我當然相信警彷的結論，我只是隨意問一句嘛，不要這么緊張?！?/br>
    我做稍微安定狀，說：“關部掌這么說，我就不緊張了?！?/br>
    關云飛說：“你被抓進去，受了不少罪吧？”

    我打了一個寒戰，說：“是的?！?/br>
    “這些工安?，F在的工安。簡直是胡鬧?！标P云飛做憤憤不平狀說了一句。

    “現在的工安都是這樣?！蔽艺f：“他們對我用了酷刑，我死也沒承認?！?/br>
    “幸虧澄清了事實，幸虧你挺了過來，不然，說不定你就被屈打成招了。那樣的話，這世上就有多了一個冤魂?！标P云飛說。

    “這世上被工安刑訊逼供造成的冤魂多了，被昭雪的寥寥無幾，在那些冤魂被殺的時候，說不定那真正的兇手正在暗自嘲笑工安辦案無能呢?！蔽艺f。

    “真正的兇手……”關云飛喃喃了一句，接著淡淡笑了下：“這年頭，這世道，真假難辨哪?！?/br>
    我一直暗自觀察著關云飛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希望能從中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結果卻讓我感到失望，我竟然沒有從他的言行舉止里看出任何有用的有價值的訊息和破綻。

    當然，關云飛對秦璐之死和懷孕之事的格外關心讓我感到很敏感，但卻也不能就此斷定他就一定和秦璐的死有關，他或許今天如此盤問我試探我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和秦璐的關系，他其實是在擔心自己和秦璐有那種關系的事會泄露出來。這或許是他今天找我談話的重點。

    是關云飛太狡猾呢還是他本來就和秦璐的死無關？我苦苦思索著，不由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這個疑問似乎要伴隨我一段時間，一時不得其解。

    關于秦璐的話題，關云飛似乎從我這里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東西，似乎感覺比較滿意。

    關云飛從辦公桌前站起來，來回走到兩步，然后又坐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說：“我今天叫你來，主要目的就是想和你談談心，了解了解你的心里想法，同時呢，也是想開導開導你，讓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挫折而一蹶不振?！?/br>
    “嗯，我明白關部掌對我的關心和厚愛！”我說。

    “這次既然東凱已經對你的工作做出了調整，我就不說什么了，也不能再去干涉了，這樣的安排，對你來說其實也未必沒有好處?！标P云飛說：“小易，你還年輕，官廠的路還長著呢，在官廠做事，不要只看眼前，要有遠大目標，要著眼于以后，要經得起摔打，要學會有韌性，要鍛煉自己的韌性，要有鋼鐵一般的心理素質和戰斗精神。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官廠里脫穎而出?！?/br>
    我對關云飛說：“關部掌，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有數的?！?/br>
    “呵呵，小易，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之人，一點撥就通啊?！标P云飛滿意地笑起來。

    我也笑起來，但心里卻又涌起一陣冰冷和嚴酷。

    我想，或許我要在和關云飛的打交道中學會讓自己成熟圓滑起來，如果我能成功和關云飛周旋下去，如果我能一直和關云飛保持并進一步發展好關系，如果我能得到他繼續的不斷加深的信任，那就說明我在某一方面是成功的。

    當然，我和關云飛的蜜月期能維持多久，到底是關云飛毀于我之手還是我毀于關云飛之手，我此時沒有任何預感。

    我不喜歡有敵人有對手，但在骨子里，卻又潛意識渴望有強大的對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興奮，才能激起我的斗志。

    我和關云飛目前應該是朋友，但我卻隱隱有另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讓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被我搞過的師姐謝非也應該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不要和她成為敵人，但想起不明不白死去的秦璐，我卻對謝非又有了幾分莫名的距離和敵意。

    這種感覺同樣讓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這讓我不安的兩口子目前都是我的朋友，一個是能決定我正治生命的大領導，他的權力和意志足以讓我的成為他手里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另一個是被我稀里糊涂做了對我關懷備至的成熟少婦，她的成熟知性和優雅讓我怎么也不想把她和秦璐的死聯系起來，但卻無法拋開揮去那種懷疑。

    這種復雜的感覺讓我的大腦倍感疲倦。

    正在這時，關云飛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關云飛拿起話筒。

    我坐在那里看著他接電話。

    “哦。老雷啊，呵呵，你這家伙，昨晚差點把我喝趴下了?！标P云飛滿面笑容，聲音帶著調侃。

    老雷，無疑就是雷正了，老雷是關云飛對他的昵稱。

    我繼續聽關云飛接雷正的電話。

    “這會兒我沒事啊，怎么，老伙計，你也沒出去？”關云飛繼續用熱乎的口氣說著：“怎么，昨晚沒聊夠，你這會兒要過來到我辦公室聊天，好啊，咱們可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我正想去你那里拜訪你呢，倒是你先提出來了。我可是想聽聽雷書紀的指示哦?！?/br>
    雷正要來關云飛辦公室，當然不會是聊天那么簡單，說不定會說起秦璐的事，說不定雷正來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曹麗的提拔之事。

    當然，也說不定是有別的事，至于是有什么別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一點上，我仍需努力。最起碼我和曹騰之間就做不到如此的程度。

    掛了電話，關云飛對我說：“一會兒雷書紀要來我這里談點事，我們今天的談話先到這里，你先回去吧?！?/br>
    我點點頭站起來。

    “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只限你我知道?！标P云飛說。

    “嗯?！蔽矣贮c頭。

    剛要走，關云飛又叫住我：“等等?！?/br>
    我站住看著關云飛。

    關云飛遲疑了一下，說：“你今天和我說的話，都是真話吧？”

    我立刻敏感意識到了關云飛在秦璐事情上的神經質，意識到了秦璐之事在他心里的分量，意識到關云飛因為秦璐之事內心的備受折磨。但他的這種神經質卻仍然不能讓我確定他一定就是殺死秦璐的幕后兇手，我只能理解為他是出于對自己和秦璐關系泄露的擔心。

    我說：“關部掌，你不該對我對你說的話有任何懷疑！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對你撒謊?！?/br>
    關云飛笑起來，看起來又有了自信，這自信或許是來自于他對自己權力和地位的底氣。

    “呵呵，我剛才在和你開玩笑呢，我當然是十分相信你的。好了，你走吧?！标P云飛說。

    我也笑了下，然后出門。

    關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關云飛一眼，看到他正看著我，目光十分犀利。

    我的心一跳，又笑了下。

    關云飛立刻也笑了下。

    我忙關門離去。

    剛到二樓樓梯口，正好遇到了雷正。

    我站?。骸袄讜o好?！?/br>
    雷正站住看著我，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意：“小易，你來這里干嘛？”

    “到部里送一份文件！”我說。

    “嗯?！崩渍[縫著眼睛，背起手，昂起胸，不緊不慢地說：“怎么樣？最近小日子過得很舒服吧？”

    “托雷書紀的福，我還活著，而且活得還挺滋潤！”我說。

    “哼?！崩渍龔谋亲永锇l出一聲哼笑：“在里面滋味好受不好受？”

    “還行！”我說。

    “還行？”雷正又哼了一聲：“如果你還沒受夠，那等合適的時機，我會滿足你的愿望，我會讓你再進去受受的?！?/br>
    “謝謝雷書紀的好意，只是我看不需要了！”我禮貌地說。

    “需要不需要你說了不算。不要以為你洗清了殺人的罪名就沒事了，我給你的賬還沒算完呢！”雷正說。

    “我和雷書紀哪里有什么賬啊，難道是我欠了你的錢，還是你欠了我的？”我說。

    “少給我裝傻。你和秦璐的事，這筆賬早晚我得給你算，你這個下流胚，政發委的人你也敢勾引，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崩渍f。

    我說：“既然你非要這么認為，我也不解釋，如果你想和我算賬，那我等著。只是如果要算賬的話，希望雷書紀能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有個思想準備?！?/br>
    “什么我非要這么認為，明明是你小子自己做的腌臜事，還不想承認？平時看你倒是個做事響當當的男子漢，現在看來，不過是個畏懼責任的窩囊廢?！崩渍龓е梢牡目跉庹f。

    “如此說，雷書紀一定是個敢作敢當頂天立地的男人了？”我說。

    “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價我？你算是個什么東西？”雷正繼續帶著鄙視的目光看著我：“易可，我告訴你，這次算你幸運，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哼哼，我會叫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br>
    雷正又哼笑著，口氣十分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