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我想想給你匯報下，同時聽取一下你的指示?！蔽艺f。

    孫東凱聽我這么說，似乎更加高興了，說：“指示倒沒有，不過，你要注意幾點，和他談話的時候，要注意察言觀色，要注意細節，要帶著畢恭畢敬的神態和他談話，要多聽他講，要從他的講話里注意捕捉有用的信息。我說的是有用的信息，也就是有價值的東西，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蔽艺f。

    “你今天倒提醒了我，作為經管辦主任，你同時還是集團記委委員，你可以有合理的身份和充足的理由經常去單獨見他的，你是有條件多和他接觸的，這一點優勢要好好發揮下，利用這個條件，打著這個名義，你以后要打著匯報請示工作的名義多和他接觸，在他面前要做出恭順服從的神態，正好可以利用這些機會來獲取更多的有價值的信息?！睂O東凱說。

    “好，我記住了?！蔽艺f。

    “去吧，有什么情況及時給我匯報?！睂O東凱愉快地說。

    我放下電話。

    理順擺平孫東凱這邊，然后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公開去接近季書紀了，這是我先給孫東凱打電話的目的。我不能讓孫東凱對我和季書紀的單獨會見起疑心。

    見季書紀，是昨天我經過反復考慮做出的決定，綜合目前的情況，我決定在去省城之前見他一次，有些話，有些事，我要告訴他。我感覺是有見他的必要了。

    我不想暗地和季書紀約會，那樣萬一被孫東凱發覺反而露餡，我決定利用我集團記委委員的身份堂而皇之和季書紀見面，不但公開見季書紀，而且還要提前通報孫東凱，還要讓孫東凱愉快接受痛快支持。

    然后，我拿起內線電話打給了季書紀。

    “季書紀，我是小易?！彪娫挻蛲ê?，我說。

    “哦。小易啊?！彪娫捓飩鱽砑緯o沉穩的聲音。

    “領導這會兒忙不？”我說。

    “怎么？你有事？”季書紀說。

    “如果不忙，我想去你辦公室給你單獨匯報下思想?！蔽艺f。

    “呵呵?！奔緯o笑起來：“匯報思想，這個事情似乎是無法拒絕的?！?/br>
    “我是以集團記委委員的名義去給你匯報的?！蔽乙埠呛切ζ饋?。

    “那理由就更充足了，那我就更沒有理由拒絕了：“季書紀呵呵笑著：“我剛到辦公室，這會兒沒事，來吧?！?/br>
    我放下電話，直接出了辦公室，直奔集團總部。

    剛到集團大廈一樓，正好遇到孫東凱和曹麗正在往外走。

    看到我，他們停住了腳步。

    “現在就出發？”我說。

    “是的，今天天氣很陰，預報下午有雪，還是早趕過去保險，別萬一真的下雪耽誤了?！辈茺愓f。

    似乎，曹麗對此次省城之行看的比孫東凱還要重要。

    我當然明白曹麗的心思。

    “那好，祝你們一路平安，一路順利?！蔽艺f。

    “你干嘛去？”曹麗問了一句。

    我猶豫了下，說：“我要到季書紀辦公室去匯報工作?！?/br>
    “你到季書紀辦公室去？匯報工作？”曹麗帶著意外的眼神：“你找他匯報什么工作？你是做經營的，你找記委書紀匯報什么工作？”

    曹麗的口氣似乎有些不解和不滿。

    “呵呵，我還是記委委員呢，當然可以給季書紀匯報工作了！”我笑了下。

    孫東凱瞪了曹麗一眼：“不屬于你的事你少亂插言少亂攪合，小易給誰匯報工作，難道還事先需要給你請示？”

    “那他事先給你請示了？”曹麗說。

    “這也不是你該問的！”孫東凱又瞪了曹麗一眼，然后沖我一笑：“那好，你去吧。要好好給季書紀匯報，要好好聽季書紀的指示哦?！?/br>
    孫東凱后面的話加重了語氣。

    我會意地點點頭，然后就進了電梯。

    我想孫東凱待會兒會給曹麗解釋我給季書紀匯報工作的真實目的和用意的，會告訴曹麗他早已知道我要去的事情的。

    我直接去了季書紀辦公室。

    我敲了兩下門。

    “進來——”傳出季書紀的聲音。

    我輕輕推開門，季書紀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看我進來，放下報紙，沖我點點頭：“小易，來了！”

    我點點頭，然后關上門，走過去，坐在他對過。

    “喝茶——”季書紀指了指我面前的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我剛泡好的，專門給你準備的?！?/br>
    “謝謝！”我笑了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錯，好茶！”

    “呵呵?？磥砟銓Σ柽€是有些品味嘍？”季書紀說。

    我以前不懂品茶，自從認識了老黎，經常和他一起喝茶，就懂了。

    當然，我不會告訴季書紀這些，只是點點頭：“略知一二，比起你來，肯定差遠了?！?/br>
    “品茶品味品人生，茶終究是有香味的，卻是需要極恒的心細細地回味——真正的香味是出自內心的感悟。常品茶、善品茶者能在杯水之中品出生活的真味?！奔緯o意味深長地說。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是這樣的。人活著也許沒有永遠的輝煌，恰如一杯清茶，其中的甘苦是品出來的，唯苦在先而后甜罷了。只有常品、細品才能品出真味、悟出至理?！?/br>
    季書紀用贊賞的目光看著我：“嗯，這話說的很好，很有味道?！?/br>
    我說：“看，季書紀，我們在互相吹捧！”

    季書紀哈哈笑起來：“是啊，我們在互相夸贊對方，但要說是吹捧，我看不至于吧，起碼我是說的真心話?！?/br>
    “那我也說的是真心話，雖然你是領導，但我卻沒有任何吹捧你的意思！”我說。

    “我是領導不錯，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吹捧?！奔緯o說。

    “我其實最敬重的就是你這一點！”我說。

    “這只是做人的本分而已，不需要敬重?！奔緯o淡淡笑了下。

    我看著季書紀：“季書紀，我今天給你打電話說要找你匯報思想，你有沒有感到意外？”

    “說意外也不意外，說不意外呢，卻又感到小小的不尋常，畢竟，我來集團工作這么久，你是第一次主動要找我單獨談心?！奔緯o說。

    “這說明我給你匯報思想有些晚了，是吧？你這話我可以理解為責怪嗎？”我說。

    “革命不分早晚，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季書紀這話又讓我感覺到了一些深長的意味。

    “其實我不是找你匯報思想的?！蔽艺f。

    “嗯?！奔緯o看著我。

    “其實我覺得我沒有什么可以匯報的思想，只是想找個由頭來你這里和你說會兒話，找個機會和領導套套近乎！”我說。

    “呵呵，你講話很實在！”季書紀說。

    “作為集團記委委員，作為經營系統唯一的記委委員，這么久我沒有來單獨和你匯報工作，其實我是有些失職的?！蔽艺f。

    “我剛才說了，我沒有想責怪你的意思啊，你該匯報的在集團記委會上都有匯報的，未必非要單獨匯報??！”季書紀說。

    “呵呵，你不見怪就好?！蔽翌D了頓，說：“季書紀，你最近挺忙的吧？”

    “還好，不算很忙，但也閑不??！”季書紀說：“我剛看了集團審計科和你們經管辦聯合對經營系統單位的財務摸底情況報告，看來，集團經營系統還是存在一些問題的，個經營單位年終突擊花錢，錢都花到哪里去了？發票是不是都是真的？還有，這個小金庫，看來還是需要嚴格整頓的，看來讜委還是要下狠心剎住這股不正之風的?！?/br>
    “小金庫和年終突擊花錢的問題集團存在已久，多年來一直就是這樣，其實治理這個問題，關鍵還得靠讜委重視，靠制度！”我說。

    “嗯。只有讜委重視了才能有可靠的制度，也就是說讜委重視還是關鍵！”季書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這次摸底中查到的問題，要進一步進行梳理，要從源頭上進行整改。各經營單位整天和錢打交道，最容易犯的就是經濟上的錯誤，最容易出事的就是在錢上?！?/br>
    “經營系統是一方面，但還有一個部門，也是很關鍵的?！蔽艺f。

    “哪里？”季書紀看著我。

    “集團財務中心！”我說。

    “嗯?！奔緯o點點頭：“你說的很對，沒有集團財務中心的配合和默許，錢是出不去的，賬是報不了的，看來，要整治這個問題涉及的部門還不少?！?/br>
    季書紀又低頭沉思起來。

    我看著季書紀，緩緩地說：“季書紀，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br>
    季書紀抬頭看著我：“你說，在我面前，不管什么話都可以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我說：“我聽到一些關于你的傳言?！?/br>
    “哦。傳言？”季書紀笑起來：“都是什么傳言呢？”

    我說：“有人說，你和孫書紀面和心不合，說你在背后搗鼓孫書紀，搞不團結，搞分離內訌！”

    季書紀不動聲色地笑起來：“居然有這樣的傳言，有意思。那么，小易，你信嗎？”

    我說：“我半信半疑?！?/br>
    “為什么半信半疑呢？”季書紀說。

    “因為你和孫書紀平時在一些問題的處理上是有分歧的，甚至你們還有過一些爭吵，所以，我覺得這傳言或許也不一定就是空xue來風?！蔽艺f。

    “呵呵，那你告訴我這事是什么意思呢？”季書紀說。

    “提醒你，當然，也是提供給你做參考?！蔽艺f。

    季書紀一時沒有說話，沉穩的目光看著我，神情十分淡定。

    我被季書紀看的有些局促，摸出一支煙，剛要點，又放下。

    “抽吧，想抽就抽吧?！奔緯o說。

    我于是點燃了香煙，慢慢吸了一口。

    半天，季書紀說：“小易，有句話你明白它的意思不？”

    我說：“什么話？”

    季書紀說：“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

    我說：“明白！”

    季書紀點點頭，然后說：“我對這句話有自己的理解，我說了，或許你會覺得是官話套話大話，說我在演戲在裝，但卻的確是我的心里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