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踢門進來。

    有他上臺、李主任就讓出術者的位置。梁主任都不再向術野抻脖子了。

    他翻看周主任麻醉單上的用藥記錄, 發現患者已經輸進去了4u紅細胞, 1u血小板, 1200ml全血。等看到記錄上的吸引罐里的液體和尿袋里的尿量, 就問周主任道：“還有備血未輸嗎？”

    “沒有了，這是最后1單位紅細胞了?！敝苤魅斡悬c兒遺憾。

    蘇穎就說：“我跟血庫聯系，他們就只能給這么多了?！?/br>
    李主任坐在靠墻的踏腳凳上，聞言便道：“我明天再給她800血?；鶎幽敲蠢线h就這么把人送上來了, 也不怕路上休克人沒了了?！?/br>
    “人家是想著老周和你能起死回生唄?！绷褐魅斡朴频亟o了一句。

    “哼，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敝苤魅握{整液體輸入速度，又向藥壺里加了一些藥物?！袄狭喊?，你今個兒可不夠意思啊?！?/br>
    “怎么了？我哪里不夠意思了？”梁主任揚起半白的長壽眉。

    “你該早早上臺唄。干什么取孩子時你躲起來了。你看著那切下來的zigong了, 那種植血管布滿了zigong前壁, 單處理血管就花了不少功夫?！?/br>
    “你是太瞧得起我呢, 還是瞧不起老李和小蘇??？”梁主任戲謔地問周主任。

    李主任嘆道：“老梁，剛才很狼狽的。不縫扎怕失血太多?？p扎吧又怕胎兒宮內窘迫了?！?/br>
    梁主任愣了一下，然后直不愣登地說：“你又心軟了, 老李。是不？”他不等李主任回答就說：“zigong前壁都暴露出來了，你管它出血？！反正你得切zigong的，先把孩子取出來，你就沒那么多顧忌了?！?/br>
    周主任推推梁主任的肩膀說：“你抬頭, 抬頭看看上面的無影燈。你看看，那就是按你先取出孩子的策略干的?！?/br>
    “艸！這血哧到無影燈上了啊?！绷褐魅慰粗鵁o影燈上數個暗紅的血點, 帶著一絲后怕問：“要是先結扎了zigong前壁的血管, 這孩子一定會發生宮內窘迫。鬧不好當娘的切了zigong, 孩子智力受影響。真是個小傻子，母子倆就白冒這個風險了?！?/br>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就先取了孩子。孩子出生就有9分，5分鐘達到了10分。但我估計產婦失血要在3000毫升以上了?！崩钪魅蔚钠v中帶著遺憾。這手術，對她這個術者、對生命受威脅的產婦、對健康未卜的孩子來說是成功的?！熬褪钱a婦失血太多，不知道會不會有后遺癥?！?/br>
    “唔，有可能?！绷褐魅谓畋亲颖硎就??！安贿^這產婦現在看著還好。證明你剛才那么做是對的?！?/br>
    “就是我們仨太慢了。要是你帶著謝遜和李敏做，失血會少一點兒?！崩钪魅芜z憾地直抒胸臆。

    梁主任立即搖頭反對：“差不了多少。我們仨誰取孩子都沒你們熟練。這個切開zigong壁到取出孩子，稍微耽誤了那么半分鐘，結果就是一樣的了?！?/br>
    “到底還是你們外科做的快。你看謝遜做到哪兒了?！崩钪魅坞p手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她忍著饑餓靠墻支撐身體，盼著臺上的手術盡快結束。

    梁主任站起來，走到謝遜和小雷之間看手術。

    那謝遜的動作本來就快，他上臺沒一會兒的功夫，付主任就感覺自己跟不上這對夫妻了。其實她老早就放棄了，如今正老老實實地站在二助的位置上拉鉤呢。

    謝遜要切除膀胱被侵犯的最后一部分時，手術間的門開了一道小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聲音傳進來：“梁主任，干診趙主任電話找你?！?/br>
    “好，我這就過去?！?/br>
    梁主任看著術野不動彈，周主任推他一把說：“小謝和小蘇合作，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趕緊聽電話去。必是老陳不放心這邊了?！?/br>
    “嗯嗯?！绷褐魅未饝鴽]移動腳步。

    謝遜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馬上說：“主任，你去聽電話，我慢點做?！?/br>
    “嗯。你一定要慢點兒啊。安全第一?！绷褐魅蔚昧酥x遜這保證，見其果然放慢了速度，才忐忑不安地離開手術間。

    然后付主任看到謝遜果然放慢了速度，慢到站在他身邊的小雷都能插上手了。

    主刀的謝遜慢下來，手術臺的人就能有空兒說話了。

    婦產科李主任就問蘇穎：“小蘇，這患者什么時候送進來的？”

    “我吃了回靈飯才到科里就送來了。一組的陳麗萍今天二線班，她回家休息了。產科的護士看了轉診介紹就找我。我也給嚇著了。一看她已經有宮縮、進入產程了，我就把術前準備全給她做完了。b超是況主任給她做的。磁共振是胡主任做的?！?/br>
    李主任很欣賞蘇穎的應對，她贊同地點頭認可了蘇穎的準備工作。

    麻醉周主任就嘆道：“這女人也真是命好。要是她上午過來，大家伙都不在，還不定會怎么回事兒呢?！?/br>
    “是呀，她母子倆真是命好?！碧K穎接話道：“我聽說宋大夫和我師妹那臺手術，也是快中午才下臺的。那孩子也是命好。她要是上午轉院進來，說不得那孩子就不能從容取血栓了?！?/br>
    “是，你說的一點兒也不錯。他們那臺要是單純做個腸切除，接這臺沒問題?！?/br>
    “唉！誰能想到呢。母子倆吃西瓜吃出來那結局?！?/br>
    ……

    “老趙，我老梁，什么事兒？”梁主任拿起話筒問。

    “老梁，你中午是不是沒吃飯就走了？”

    “??？??！是啊。婦產科老李不放心科里打電話回來聽說有急診手術?！绷褐魅尾坏融w主任細問，就把節孕環異位的手術匯報了。

    他可不知道那邊的話筒中間被陳文強搶去了。

    等他告一段落，陳文強啞著嗓子問：“手術可順利？”

    “順利?！绷褐魅温犚婈愇膹婋m聲音暗啞，精神還不錯，就把手術室正在進行的手術說了?！斑@個患者是孕足月，胎盤完全前置、血管種植到zigong壁，術前b超和磁共振診斷植入血管侵及膀胱，謝遜正在切膀胱呢?！?/br>
    “那你趕緊回去吧?！瓣愇膹姶叽倭褐魅?，然后補了一句：“一會兒過來干診喝粥?！?/br>
    “好嘞?！绷褐魅涡那榉潘傻亓滔码娫?。

    梁主任回到手術間，周主任就問：“老陳沒事兒？”

    “應該沒事兒了。還知道喝粥?！绷褐魅未鹆艘痪渚腿タ词中g。

    “主任，這一塊我得全切掉。你看mr顯示這兒都是置入的血管?！敝x遜征詢梁主任的意見。

    梁主任點頭：“切吧?！?/br>
    *

    干診病房里，李浩然帶著meimei在擺放他們兄妹倆送來的半桶綠豆粥和幾飯盒的小咸菜。

    “這些小咸菜是嫣然幫我選的樣式，除了海白菜，都是我準備的。海白菜我嘗了咸淡，不咸，配粥吃挺爽口的?！?/br>
    李嫣然一手提著那幾個大飯盒，另一手提著一摞的二大碗。

    “趙叔，這些碗我在食堂用開水燙過了?！?/br>
    小尹和老楚在趙主任接了那摞二大碗后，趕緊洗手幫忙打開飯盒 。

    一盒子是朝鮮咸菜，磚紅色的桔梗上是細碎的辣椒末，但這只是看著辣而已，吃起來的口感只有些微的辣味；

    一盒子是切得細細的苤了絲，上面撒著炒好的白芝麻，加了一點兒香麻油拌過，聞著就是一股勾人食欲的香氣；

    還有一盒是透明的海蜇皮，切絲以后用白醋和蒜泥調味，那醋的酸聞著就能激得人口水分泌出來了。

    至于李浩然才提過的、由李嫣然出手的那碧綠的海白菜，則切成了菱形塊。大大小小的菱形在這一盒又一盒的咸菜絲里，顯得尤為突出。

    最后一盒是蒸出來的、還冒著熱氣的暗褐色粗蘿卜條，就是北方人那些年吃出rou味的咸菜疙瘩做的。

    趙主任單看擺出來的這些咸菜，就知道李家兄妹是用了心的。他大贊了一聲好，拿起一個帶有余溫的二大碗，舀了半碗綠豆粥，遞給小尹說：“這時節吃點兒綠豆粥正好。你看看老陳喜歡吃什么小咸菜，你自己喂他了?！?/br>
    之后他又盛了半碗如法給老楚：“你喂老舒吃了?！?/br>
    然后他招呼李家兄妹倆：“你們兄妹倆也陪著我們一起吃點兒吧?！壁w主任猜李家倆兄妹是沒吃晚飯的。

    果然他沒有猜錯。

    “趙叔，你舀自己的就好?！崩詈迫煌妻o不肯接趙主任手里的那大半碗粥，等趙主任拿穩了，他給meimei盛了半碗，然后是自己的。

    舒院長嘗了一口綠豆粥，每樣咸菜都吃了一次，他眉眼帶笑地贊道：“好吃！”然后又對老伴兒說：“擱桌子上，我自己吃就行?！?/br>
    “你那手還扎滴流呢。鼓了你遭罪、又要麻煩人家護士的?！?/br>
    舒院長見老伴兒這么說，自己左手確實不會用筷子，他就只好用左手端著粥碗，順著碗沿兒慢慢嗦粥，然后等老楚給自己夾咸菜，塞進嘴里。

    老楚拿了一個二大碗，幾樣咸菜都夾了一點兒，站在舒院長的床頭，伺候他先吃飯。小尹有樣學樣，也每種咸菜都夾了一筷子，給陳文強佐粥。

    陳文強幸災樂禍地說舒院長：“該，誰讓你睡覺還不老實了。好好地扎著左手背，你偏把它弄鼓了?！?/br>
    舒院長把碗挪開唇邊，笑著反擊：“你滴流沒鼓，你不是也和我一樣？”

    “那怎么一樣？我吃飯是左撇子?！?/br>
    舒院長笑而不言，屋子里長眼睛的都看到了，陳文強是用右手端著二大碗，別的和舒院長一樣一樣的。

    李嫣然抿唇，笑得跟朵盛開的花似的。然后她突然覺得陳家老太太才去，自己這么笑不合適，又趕緊收了笑容低頭。

    陳文強發現了李嫣然的不自在，就問她：“妞妞，你跟小石頭處得怎么樣啊?！?/br>
    不等李嫣然回答，小尹就說：“你看看你，今兒個怎么跟誰都斗雞似的。妞妞，別搭理你陳叔，啊?！?/br>
    李嫣然抬眼看看這對最關心自己的長輩，點點頭說：“處得挺好的?！?/br>
    雖然她的聲音小，但她臉上的羞澀和發自內心遮擋不住的幸福感，讓陳文強滿意沒有保錯媒。

    小尹看她的反應也非常高興。這次喪事虧得有李家兄妹四個幫忙了。自家那幾個孩子，說實在的都還沒出校門、沒經過事兒的。再說自己本為喪家，好多事兒也不好出面去辦。

    舒院長喝完半碗粥，在老楚去給自己添粥的時候說：“浩然啊，這次陳mama的事兒，虧得有你們兄妹幾個幫手了，不然你趙叔和你梁叔倆也忙不過來那么多的事兒。辛苦你們了?！?/br>
    李浩然端著粥碗回答：“應該的?！?/br>
    趙主任笑著說：“他們兄妹幾個是沒說的。我家的小子，還有老胡、老周家的那幾個小子，都很佩服老二、老三的?！?/br>
    出靈的時候，是那幾個小子抬的棺木，沒用殯儀館的人上手。怎么抬、怎么走，對于第一次接觸喪事、擔任這樣角色的男孩子來說，是很大的考驗。虧得李家孩子經過喪事，一前一后地喊口令，方把這次的事兒處理的圓滿。

    真不枉老陳待李家孩子的一片心。

    *

    幾個人喝著粥、吃著爽口的小咸菜，終于等來了梁主任。梁主任是在付玉潔帶著小雷關腹時，才離開手術室的。

    有李主任在，謝遜處理好膀胱、腹腔清洗等工作，就帶著蘇穎下臺了。他倆都沒必要上這臺手術。倆人都是過來幫忙的。

    至于剩下的術后事情，患者有李主任、有icu接手，跟他們夫妻倆無關了。

    梁主任坐在干診帶空調的病室里，喝著溫度正適宜的綠豆粥，半碗粥下去了，他突然對周圍人說：“咦，你們怎么都不吃了？這粥多好喝?！?/br>
    陳文強老實地說：“我們剛才吃過一碗了。吃飽了?！?/br>
    趙主任斥他道：“你才想起來有我們大家伙啊。浩然他們兄妹倆才送來粥，我就給你打電話了?！?/br>
    梁主任立即嗆聲：“那你也沒等我過來再吃啊?！?/br>
    舒院長笑著看他倆斗嘴，起身招呼李家老大幫自己拿滴流瓶子，陪自己去洗手間放水。陳文強著急今天外科和產科的那兩臺手術——梁主任和李主任回來前的。梁主任便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等聽完梁主任的匯報了，陳文強才放下心?！靶±钪廊フ宜我婷?，不錯?！辟澚艘痪浜?，他又說：“沒想到宋益民也是個有擔當、有想法的?！?/br>
    “是啊，不經事兒我沒看出來呢?！绷褐魅螡M是感慨。

    趙主任則說：“其實我覺得咱們省院那些工農兵大學生，從第一屆的顧光復算起來，一直到最后一屆的張正杰，哪個都是有擔當的性格，而且哪一個的業務能力都不差?！?/br>
    有擔當的性格，這一說法令屋子里的人，除了李嫣然，其他人都露出會心的微笑。顧光復十五年如一日的韌勁，圓滑的宋益民到今天才暴露出其野心勃勃的不甘平庸；張正杰以前的囂張跋扈、寧折不彎和他現在的能伸能屈；產一陳麗萍嘴巴和技術同樣厲害（嗯，最厲害的是她的后臺，她丈夫是銀行行長，省院貸款得求人家）。

    真的是每一個都是省院不可或缺的人才，更別提羅英等人，讀完工農兵大學還能考上研究生的了。但那批人是引進來的，與省院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還是有差別的。

    梁主任喝完一大碗綠豆粥，非常滿足地對舉著滴流瓶回來的李浩然說：“浩然啊，這些小咸菜，你有空教教你盛阿姨，大熱天的，沒這樣爽口的小咸菜，我都不想吃飯了?！?/br>
    梁主任這幾天幫著辦喪事，他不說自己兩頭忙、累得吃不進去東西，他只說自己是苦夏。而趙主任昨天晚上在陳家就說好容易瘦下去的肚子，不想再胖起來。

    陳文強感動地看著老梁和老趙等人，推心置腹地說：“這兩天虧得你們幫忙了?！?/br>
    “說外道話了不是？”趙主任接茬：“咱們少說也幾十年的交情了，我遇事兒也會找你們大家幫忙的?！?/br>
    “是啊，就是互相幫助罷了?！绷褐魅伍_始收拾飯盒、粥碗，李浩然兩兄妹也上手，一會兒的功夫就收拾利索了。

    陳文強還說：“浩然，你回去跟你弟弟們說，今兒個辛苦他倆了?！?/br>
    “陳叔，我們那都是應該的。那個明天早晨你想吃點什么？”

    陳文強卻說：“剩的這點兒打完了，我得回老爺子那兒看看。晚上要在那邊住了?！?/br>
    李浩然理解地點點頭，帶著meimei拿著東西離開了。

    梁主任見陳文強完全醒酒了，就說：“老陳，你下回少點兒喝。再好的酒量，也是要靠肝臟轉化的。酒精性肝硬化，你我沒少見。要是你戒煙了就敞開喝酒，我倒寧愿陪著你吸煙了?！?/br>
    “嗯。我以后會少喝點。能不喝的時候就不喝?！标愇膹娬J真地應了。

    梁主任也就不再深說。他站起來道：“我回去了，明天普外有擇期手術?！?/br>
    “好。明天下午再聊?！?/br>
    等人都走了，趙主任就說：“浩然那孩子有心?；貋淼穆飞暇透艺f，你和老舒喝多了，他回去準備點兒可口的小咸菜、綠豆粥，讓我到時候給他電話?！?/br>
    舒院長點點頭說：“他是很用心的人，這一點我們幾個在他這歲數都不如他?！?/br>
    “小時候磨礪出來的?！壁w主任同情李家這幾個孩子。

    “是啊，老李家的那幾個孩子都不錯。他那老丫頭當團委書記，我看用不了一年就能趕上小高了?！?/br>
    “真的？”陳文強瞪大了他那不大的雙眼問。

    “我哄你做什么。這幾次院務會，她記錄做得不錯。黨委會也能管緊嘴巴?！笔嬖洪L給了李嫣然一個很中肯的評定?！笆Ｏ碌木吐齺砹?。要是小玥和小雁兒有空，不妨多跟她學學?！?/br>
    后面這話就是對老楚和小尹說了。

    “明年吧。倆孩子還有不到十天就要跟鴻宇去上海了?！崩铣刈≌煞虻脑?。跟李嫣然學，學跳舞嗎？也不想想陳mama才去的……

    “還是該學學的，小玥和小雁兒的站姿不如李嫣然挺拔。以前我還沒發現，這幾個月李嫣然在院辦，我看院辦不論年老年少，連工會和護理部要退的那幾位老大姐，走路的精神頭都不同了?！?/br>
    小尹想想女兒和舒玥，倆小姑娘雖然沒有含胸駝背的，模樣與李嫣然也沒差多少，但確實是沒有李嫣然往那兒一站，就像一幅畫似的招人稀罕。

    她拽了老楚一把，說：“讓孩子連連站姿也好?？茨奶焱砩习押⒆咏踊貋?，讓妞妞先教教她倆，明年放假了再天天學?！?/br>
    老楚等明白丈夫說的學什么了，先同意了小尹的提議，然后就真不真、假不假地笑著說他：“你倒有空兒看院辦一層樓的花花朵朵?！?/br>
    “是啊。他把事情都推給我了，搞得我一天到晚忙不過來。嫂子，打他?！标愇膹娖鸷?。

    老楚抿嘴笑。陳文強甚少管自己叫嫂子的。僅有的幾次，也是在家里聚餐，被老舒話趕話逼得無處可逃朝自己求援時才叫的。

    如今她見陳文強努力配合大家的開解，就笑著在舒院長肩膀拍了一巴掌說：“打！再讓你上班不干活。你怎么不去骨科呢?！?/br>
    舒院長笑言：“我還真想去骨科轉轉，就是沒借口。老陳倒是有機會有借口去骨科的?！?/br>
    陳文強就說：“往后院辦再選人，咱們也跟骨科學，第一是漂亮第二是漂亮第三還是漂亮。老趙，你這干診的護士，都不如骨科的漂亮?！?/br>
    趙主任立即擺手說：“我特意跟護理部要求的，干診的護士就要長相一般的。我可不想弄出什么事兒了，大家都不好收場?！?/br>
    “也是，省院的干診病房最招抱怨的就是從大夫到護士，就沒一個養眼的?！崩铣?。

    “我這兒沒養眼的護士，還有人賴著不出院呢。要是給他們配上養眼的護士，那還不得把我這病房塞滿、住到房頂塌下來啊。我統計就這十幾個病室的，可不敢招惹來那么多人?！?/br>
    趙主任心里另有主張。干診病房二道門里的病室，今年夏初裝了空調?，F在除了這個沒有套間的病室，其它的都住滿了人。

    他的話，換來大家會心一笑。

    *

    天色漸暗，吳冬準備把孩子送回去了。冷小鳳拽著吳冬從他們那棟集資樓那兒繞。范主任時刻注意著樓下的動靜，見他們從樓下繞過來，就提著袋子送下去。

    龔海和劉娜抱著孩子回家了。

    李敏見范主任下來，就趕緊跟她打招呼。

    范主任笑瞇瞇地回應李敏，還說她：“有什么想吃的，讓小鳳告訴我。吳冬他爸爸做菜是好手?！?/br>
    李敏笑著謝過范主任的關心。

    范主任把袋子遞給冷小鳳，還感激地笑著說：“李敏，潘志和嚴虹做手術的事兒，要不是你給小鳳打電話，我們都不知道信的。事出突然，我就替小鳳準備了一點兒探視的東西?！?/br>
    這讓李敏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但范主任跟著就說：“二冬，你趕緊把潘嘉送回去，這天快黑了。趕緊走吧?！?/br>
    吳冬連聲答應，抱著孩子先走，李敏跟范主任點點頭，和冷小鳳挽著胳膊跟在吳冬的身后。范主任等他們仨走遠了，她看了一會兒才轉身上樓。

    吳主任在樓上一直抱著孫子看呢。等范主任上來了，他就說：“前年她們幾個剛分來的時候，我看李敏和小鳳經常是一起上下班的。不知后來怎么是嚴虹跟李敏比小鳳近了?！?/br>
    “我聽說李敏的志向是做婦產科大夫的。她倆都在手術科室工作，共同話語應該多一些吧?！狈吨魅螞]說嚴虹和李敏看起來更投緣的話。

    吳主任果然被老伴兒帶偏了。他不滿地抱怨：“我也支持小鳳轉兒外啊。你看看她，才練了兩周就不堅持了?！?/br>
    范主任嗔怪道：“外科也不是光自己練就可以的。李敏的那個計劃太瘋狂了。小鳳是被她嚇住了。咱倆也別說小鳳，你就說讓咱倆選，在大雅才出生的時候，舍得扔下孩子每天去實驗室那么練么？來，孩子給我抱著，你把洗澡水弄好?！?/br>
    吳主任把孫子遞給老伴兒，思及自己年輕的時候也不會按李敏給兒媳婦的計劃那么瘋狂。遂放下兒媳婦錯失兒外科機會的遺憾，去洗手間幫著保姆一起給孫子整洗澡水了。

    范主任點點懷里抱著的胖孫子鼻尖說：“壯壯啊，你mama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她了。她啊，現在再吃不得那些辛苦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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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婦失血過多的后遺癥感興趣可問度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