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夫又怎么你了？差不多的你看在羅主任的那三道疤上, 能過去就過去了唄。那要是撓在你臉上呢？做人可不能小心眼啊?！?/br>
    “我才不是小心眼呢?！崩蠲粢患? 巴拉巴拉把楊大夫對自己和嚴虹做的事兒說了。說完看父母親都住手不干活了，忍不住后悔了。

    “都過去了過去了。上回穆杰教訓過他了?！?/br>
    “穆杰？穆杰教訓他？”當爸爸的開口問。

    李敏更后悔了, 怎么越扯越多了?？墒窃诟改傅囊暰€下無處可遁的她，只好老實交代了。

    “其實我和嚴虹當時就報仇了, 是不？！你們當不知道啊。潘志到現在還不知道呢。我和嚴虹商量好了不告訴他。你們要是說漏了，對潘志不好。他不去找楊大夫會影響他和嚴虹的感情；他去找楊大夫吧, 羅教授還是他的實習帶教老師。再說嚴虹怕他打不過楊大夫?！?/br>
    “你還知道不好??！”梁工一手指頭點到李敏的額頭，李敏脖子使勁往后仰, 卻逃不開這一指禪?！袄侠畎?，要不咱們就光請陳院長一個人，你看怎么樣？或者咱們過去與他聊聊天？這孩子太多事兒瞞著我們了?！?/br>
    “媽, 我是獨立的成年人了。又不是在幼兒園的, 事事都要讓你們知道的?！?/br>
    “你比在幼兒園不省心多了。你就不能學學你哥哥？你哥哥從來都穩穩當當地不惹事兒；你弟弟也是嘴巴甜招人喜歡，你就不能學學他倆？”

    “我也沒惹事兒啊。都是事兒惹我，事兒找我的?！崩蠲粑貌坏昧?，她很肯定地說：“對！都是事兒惹我的。你們說句公道話，就楊大夫耍流氓那事兒怪我嗎？還是今天中午那幾個想訛錢的事兒怪我？”

    “你是招事兒的人?！绷汗ばχ揶砼畠?。

    李敏立即瞪大眼睛準備和親媽辯論了。

    *

    “不怪你?！碑敿业哪腥粟s緊出頭平息可能在媳婦兒和閨女間爆發的世界大辯論。安撫住閨女又站媳婦兒那邊?！暗覀內リ愒洪L家坐坐、聊聊天, 還是可以吧？”

    “我問問吧。我不知道他春節期間會不會在家的。上回他母親肺炎住院了快一周, 我們手術都往下減量了。他現在一三五基本都是在他父母那里住?！?/br>
    “那有急診手術怎么辦？”

    “打電話啊。他父親是政協的民主人士, 比他還早安裝電話呢。我這面確定要開顱，再打電話給他都來得及, 等他過來我正好可以把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完。他直接去手術室就行了?！?/br>
    “你不會弄錯吧？”

    “媽——你干嘛總不相信我？我老師都相信我的判斷?，F在有ct還有mri, 其實就像陳院長說的, x光片也基本能判斷了。后面這倆屬于錦上添花的。噢，對了，我和你們說另外一件事兒，就是du鼠強中毒事件，我上回寫信有和你們說了的?！?/br>
    “電視在新聞聯播的時候插播了。我們當時可為你擔心了。怕你不知道怎么處理，耽誤了搶救患者。后來收到你的信才放心?！?/br>
    “我又不在急診科。就是急診室也是按不明du物步驟處理的。那個有標準程序，書上明白寫著的。但我也被叫去參加搶救了，前幾天還得了通報表揚，院里給了兩百塊的獎金呢?！崩蠲舻靡庋笱蟮叵蚋改竻R報。

    “嗯，不錯，做得好！”李敏父親及時給女兒捧場?！斑@才是我閨女，先進工作者，有獎金拿還能通報表揚?！?/br>
    “那當然了。不看看我是誰的閨女啊。不過我和你們說這事兒，是你們要記得和周圍的人說啊，那du鼠強可千萬不能買。中毒這事兒到最后也沒整明白，怎么就進了雞蛋湯了。

    那藥萬一人誤食了，可就□□煩了。對了，這藥有好多別名，什么聞到死、一步倒。反正，反正你們記著厲害的du藥，藥老鼠厲害，傷人也厲害?！?/br>
    “嗯嗯。我閨女就是俠義心腸?！碑數目撮|女哪那兒都好。全身上下就沒一個缺點。

    “中毒的那幾個人都沒事兒了吧？”

    “還剩三個在住院呢。最重的那個可能后遺癥會重一點兒，最輕的那個早就沒什么事兒了?！?/br>
    “這殺老鼠啊，還是養貓靠譜一點兒來?！?/br>
    “但家里有小孩子的，貓狗什么的還是不能養。抓一把撓一下的避免不了的?！?/br>
    “是啊。萬一抓到了、出血了，趕緊用肥皂水清洗，流水清洗，然后馬上去醫院打狂犬疫苗。不過咱家住樓也沒有老鼠，也不用養貓的?！?/br>
    “咱家可不能養貓養狗的。真養了還不得被陽陽搓弄壞了。那怎么也是一條生命。再說貓狗被撩唄急了，哪能不抓不咬他的?！?/br>
    李敏跟父母一邊在廚房聊天一邊把餃子煮了、蒸了。

    “要不要給對門的嚴虹送去一些？”

    “不用。小艷做的她更喜歡吃。我先吃啦，我得早點回去。媽，冰箱里羊rou卷和魚是別人才送來的，讓我哥他倆帶回去吧。老三這兩天要去嫂子家吃飯?！?/br>
    “好?！?/br>
    *

    李敏提早回到科里，石主任笑著問：“怎么沒在家吃了晚飯過來？”

    “晚上吃餃子，我提前吃了。我爸我媽把團圓飯提到中午了?！?/br>
    石主任點點頭：“你這一年的住院總也過去一半的時間了，剩下的那六個月就簡單了，夏天沒那么多的患者。噢，對了，你考的怎么樣？我聽邱處長說你參加考試了?！?/br>
    李敏略靦腆地笑笑：“應該可以吧。石主任，你先給我保密好不好？”

    “沒問題。我還盼著陳院長開了省院招收研究生的先例呢?！?/br>
    “石主任，你是不是也有資格招收研究生了？”

    “是啊。但是還沒開始就過來了?！?/br>
    “那倒挺遺憾了?！?/br>
    “不遺憾。誰也不能什么都要到手。能回到省城，比那鳥不拉屎的金州好多了?！?/br>
    李敏為石主任對金州的評語失笑。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省城各方面比金州好了不知多少倍?！?/br>
    “嗯，我信。省政府在這兒呢，怎么說也是全省的第一大城市啊?！?/br>
    倆人不咸不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石主任明白李敏是考完試以后想輕松幾天，李敏也是繃了太久了，刻意給自己放幾天假。

    “你去上學，陳院長的神經外科怎么安排？”

    “我不知道啊?！崩蠲袈貏冎献??！爱敵跷覜]來的時候，陳院長也做神經外科的手術啊?！?/br>
    “那也是的啊。不過那時候手術量肯定沒現在這么大的。我才來的時候，你們神經外科還沒有穩定呢?！?/br>
    “是啊。但還是沒有你這心胸外科發展的快。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居然穩定在四十張床位了。換半年前，都沒人敢相信的?！?/br>
    石主任謙虛地一笑。

    “別說別人啊，就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立科后能這么順利。不過還是比不上兒外，從無到有，一下子二十張床位都滿滿地了?！?/br>
    “有你給柳主任幫忙呢，自然會這樣了?！?/br>
    “也有你幫忙的功勞?！?/br>
    李敏謙虛道：“我也沒幫上什么?！?/br>
    兒外的很多手術，柳主任都寧愿喊上石主任和李敏去幫忙，也不愿意用醫學院借調來的那兩位。那倆人原來想借機能調進省院，但在進省院無望以后，工作態度非常消極。等柳主任調進來以后，就更嚴重了。

    敷衍塞責絕對是沒有夸大半點兒的，那是倆人工作狀態的最恰當的評價。

    這事兒實際還是溝通的問題。因為開始是醫學院那面不肯放人，但是后面則是省院不想要他倆了。倆人的工作態度直接導致此事兒的無解。陳文強甚至幾度想把人提前送回去，還是石主任勸住了他。

    “兒外沒有大夫看護術后的患兒也不行，至少他倆在這方面的工作不曾含糊?！?/br>
    那是。

    責任事故不是鬧著玩的，照樣要判刑坐牢的。

    石主任可不認同李敏的謙虛?！耙菦]咱倆幫忙，老柳在兒外科是光桿司令，只能瘸子打圍坐著喊呢?！?/br>
    “那他倆今天回去不是很吃虧？”

    “吃虧是肯定的了。但是誰讓他倆沒擺正心態了，你看神經內科的那個王教授，人家一老本神地認真工作，不就調進來了。沒有長遠眼光，眼前算計的太清楚了，可不就現世報了?！?/br>
    “是啊是啊?！崩蠲酎c頭認可石主任的評論。

    *

    石主任嗑了一會兒瓜子說：“我聽說你跟秦主任頂牛了？”

    “嗯?！崩蠲魧χ魅尉蜎]有在家對父母那樣了。她頗為煩惱地說：“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兒，原來章主任做醫務處處長的時候看我們幾個女生就不順眼。換他做醫務處的處長了，去年晉中級的答辯，他根本就沒問我專業問題，完全是在刁難我，說我的資格的事兒。我本來報的就是破格啊?！?/br>
    “答辯的時候嗆嗆起來了？”

    “嗯。我忍無可忍退無可退，他問什么我就只好答什么了?！崩蠲艨粗魅魏孟癫辉趺聪嘈诺臉幼泳驼f：“我要想他沒意見、他滿意，就得當場提出來收回晉級申請。那怎么可能呢?！?/br>
    “也是。那你以后可小心一點兒了。不用十年陳院長就二線了，他作為醫務處的處長，最有可能進一步做院長的?！笔魅紊埔獾靥嵝牙蠲??！澳隳懿坏米锼?，還是不要得罪他?！?/br>
    “唉。真讓人發愁。我怎么就礙了他的眼呢！”李敏全無與秦處長對陣的氣勢了?！笆魅?，你說正教授是不是可以不退休？我在醫大實習的時候，看到好幾個教授都70多了還在上班?！?/br>
    “可以不退啊。關鍵在個人。外科大夫也有70多仍在手術臺上。我也盼著陳院長70歲了還能做院長，我是奔著他調來的，身上貼著標簽呢?！?/br>
    “外科啊，裘法祖那樣的人物，終究是鳳毛麟角。我看絕大多數的外科教授，到了60歲就退休回家，留下的基本也不怎么上手術臺了?！崩蠲羟榫w不高。

    石主任見自己這話沒安慰到李敏，接著就推心置腹地說了點兒有實際作用的內容了。

    “在陳院長退休之前，你晉完副高就沒什么問題了。你讀在職的研究生，快一點兒的話，四年足夠了。有了副高職稱，即便不是科主任，院長也不能怎么地你。像謝遜謝主任那樣，去哪兒不是香餑餑?！?/br>
    李敏被石主任說的笑起來：“嗯嗯。你說的對。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到時候我可以像你學習?！?/br>
    “那是?！笔魅晤H為得意地笑笑說：“咱們外科大夫用刀說話。只要手里的刀使得好，金錢、榮譽都可以得到。十年你才三十多歲，正是外科大夫的最好時候。他秦國慶就是做了一把院長給你找不痛快，你大可以甩甩衣袖就走。

    然后難堪的是他。你說是不是？三十五六歲，研究生畢業、副高，神經外科的手術都能拿下來……”

    “都拿下來不可能。陳院長前年琢磨的煙霧病，就是以前沒接觸過的。我跟著他去年夏天做的sdavf，都是新術式。不像普外的手術，基本都成型了，沒什么變化?！?/br>
    “那自然了?？茖W進步，醫學也跟著進步。要是沒有ct和mri，好多疾病都沒有辦法檢測出來?？恐鴅超，低于1公分的肝癌，能不能檢出看運氣。但是1公分的腦瘤，別說在垂體了，在大腦的任何地方，ct和mri都會輕易就查出來?！?/br>
    石主任想了想又說：“你以前做的肝癌病例，你有保留資料嗎？”

    “有?；颊咝彰?、住院號、基本檢查、手術記錄我都有?！?/br>
    “你有空不如把肝癌總結一下，做個綜述。論文這東西啊，寫多了手感就來了。未必都要是你個人有參與的，你可以查查普外梁主任的手術。他去年做了不少例的肝癌，就是胸外、兒外的這些，你也應該用起來。人啊，不能未雨綢繆，就免不了要臨渴掘井?！?/br>
    “是?！崩蠲羿嵵氐貞??！爸x謝你石主任?！?/br>
    “不客氣?！?/br>
    李敏站起來把瓜子皮都摟進報紙上，倒去紙簍里?！笆魅?，我回去看書了?！?/br>
    “嗯，去吧。有適合你的手術，我會讓護士喊你的?！?/br>
    “謝謝?！崩蠲羲土艘粋€大大的笑臉給石主任，轉身輕松愉快地回去看書了。

    *

    吳冬寒假回來的比較晚，他仍是繞道上海然后又去了北京的郵市，基本是踩著年關的點兒、臘月二十九才到家的。

    如此，吳家也沒人說他什么。冷小鳳也沒說他什么。他也就是接著讀書這個便利，可以去上海、北京轉轉，等夏天畢業了，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家里不指著他打掃衛生、買年貨，也不指著冷小鳳這個孕婦干活。

    所以他的回來，立即讓吳家顯得冷清的三室一廳熱鬧起來。

    及至吳雅倆口子帶著孩子過來吃飯，不知怎么就從醫院才給的過節費，說到年前的銀行內部那項高額債券了。

    吳雅眉飛色舞地說：“一年1500塊的利息啊，比上班的工資都多?！?/br>
    冷小鳳的臉就變色了。她問吳雅：“你當時怎么沒告訴我??？”

    虧她以為吳家不知道這消息呢，還暗地里遺憾了好久。遺憾嚴虹可以買這樣大額的債券，遺憾……說穿了，她除了遺憾自己與嚴虹的關系不夠緊密，內心深處不能言與人的遺憾是范主任和吳主任沒把家底交給自己。

    吳雅很奇怪地看看爸媽、又看看弟弟說：“我告訴你也沒用啊。那個債券是十萬塊為一個名額。一買就要買十萬元的。咱們家的所有人把錢都湊起來，也不夠買一組的啊。再說了我和你倆一樣都是才買的房子，剛搬的家，你還有存款嗎？我可是一點兒也沒有了?！?/br>
    冷小鳳可不信吳雅的話，這是內部發售的債券，吳雅怎么知道消息的？但是在飯桌上，她也沒有再說什么。范主任始終笑瞇瞇地看著她倆說話，而吳主任一門心思地哄著喂寶貝外孫子吃飯。那邊的郎舅倆喝著小酒、討論著集郵的見聞。

    臘月二十九這餐給吳冬接風的晚飯，還是順順當當地吃完了。

    *

    第二天，吳家的人都去上班，吳冬也把自己從南京帶回來的小吃提著，去藥劑科與同事們分分。吳冬性格好，就是排除范主任在藥劑科的影響，他也能與大部分人相處得融洽。這不，他給大家分完東西了，就有人說他了。

    “吳冬，你媳婦兒把房子借給她同學住了，早知道能借出來，十一我們就開口了。那又不是你的那個兩室一廳的?！?/br>
    還有人開玩笑道：“反正你回來也是住你爸媽那兒，不如把你的二室一廳出租了唄?！?/br>
    吳冬笑瞇瞇地回答：“那可不行。我爸媽是看小鳳懷孕了，我不在家沒人照顧她。等夏天我回來，我們還是要搬回去住的。也就這么幾個月的功夫了?！?/br>
    然后他跟藥劑科去掃雪，這就是吳冬會做人的地方了。他本可以年后再來，藥劑科因為有制劑室的存在，年輕力壯的居多。見他過來就笑著說他：“快去兒科幫你媳婦吧?！?/br>
    吳冬笑笑，朝大家拱拱手往兒科的分擔區去干活。

    冷小鳳也在掃雪的行列里。實在是因為兒科懷孕的人太多，護士長安排不開了，只能每次輪流在科里休息。見了吳冬過來，護士長立即說：“冷大夫，你可以回科里休息了，你家吳冬替你來干活。你們幾個也是一樣，誰家來人替，誰就回去吧?！?/br>
    其實這些孕婦過來干不了多少活，還得小心她們別滑倒了。主任和護士長也是無奈，要是這些孕婦們都留在科里，豈不是顯得兒科沒來幾個人？不能按時完成任務，那就是態度問題；要是連孕婦都出來掃雪了，還不能按時完成，那就是應該被支援的單位。

    說穿了，也就是吳主任的小算盤會扒拉。他可不想與章主任解釋什么兒科的現狀。就這樣的，你們自己掂對著，還按老的分擔區不改，你就派人支援咱們兒科吧。

    *

    吳冬干完活仍回藥劑科去送工具，然后被范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老二啊，你也聽說小鳳把房子借給莫名的事兒了吧？”

    “我才聽說的?！?/br>
    “唉，當初那房子就不該勸她留著?！?/br>
    “媽，那時不是她弟弟在實習嘛。借莫名住就借莫名唄，她們是同學，你不也總教導我們，要是能助人的時候就助人一把，留個善緣。反正又不是賣給莫名了?！?/br>
    范主任深呼一口氣說：“我就擔心她不是借。算了，她懷孩子呢，這事兒你就當成是借給莫名住了。你這兩周在家好好照顧她，她也不容易。冬季又是兒科患者多的時候，你爸能幫上的也有限?！?/br>
    “嗯。媽，沒事兒你也回去唄?！?/br>
    “回去。你姐昨晚說的那事兒，我給你們仨都買了一點兒，沒和小鳳說。你心里有數就好?！狈吨魅伟炎约郝犝f的小鳳去郵電局匯款、壓下了沒對兒子提。當初就是少叮囑了吳雅一句，吳雅就在飯桌說了這事兒。

    唉，那也是個沒看透的。

    “嗯。我不會和他說的。媽，你放心好了。咱們就當冷小鳳沒掙工資唄?！?/br>
    “傻兒子，那她在咱們家就不是目前這個地位和態度了?！?/br>
    吳冬寬和地笑笑沒說什么，跟親媽說了一聲去兒科接冷小鳳回家。他早發現了冷小鳳對錢的熱愛，也任由冷小鳳把自己的工資領了過去。但他不舒服的地方他還是想與冷小鳳說說的。

    ——不給自己寄錢過去，讓自己在南京吃什么！也虧得大雅給自己另外塞錢了，趙大夫帶的錢多了。

    回到家里，吳冬就對冷小鳳說：“小鳳，我這幾個月的工資你給我準備出來。我趁著時間還早，我得給趙大夫送過去。我這幾個月跟他借了不少的錢?！?/br>
    冷小鳳見吳冬問自己要工資，立即就說：“我都存起來了?！?/br>
    “可是我借趙大夫的錢也不好拖過年不還的?！?/br>
    “多少錢??？”

    “一千七百多塊吧?！?/br>
    冷小鳳立即吃驚地瞪起眼睛：“三個多月，你花了這么多的錢？咱倆的工資也沒掙這么多啊?！?/br>
    “我不是還去了上海和北京嘛。這要不是我走的時候我姐給我塞了幾百塊，我到南京都沒錢買飯票了?！?/br>
    冷小鳳臉紅，吳冬走時她是忘記給吳冬帶錢了。后來看吳冬沒說，以為他手里有錢就也沒給吳冬寄錢?？墒菂嵌F在和自己要……

    上哪兒變錢給吳冬??！

    冷汗一點點從她后背心泛起。跟不跟吳冬說？冷小鳳陷入痛苦的糾結中。

    因為她已經把鋪了地板后自己剩下的那點兒錢、結婚收到的禮金、這幾個月倆人的工資、獎金、還有莫名給她的房租，她甚至還朝經常跑兒科的醫藥代表借了錢，劃拉劃拉湊夠了八千塊，在年前寄給父母了。

    隨著過去的還有她的一封信，就是那句：我二十年的工資都提前全給你們了……

    *

    吳冬也不催她，去廚房做了簡單的午飯，飯后對冷小鳳說：“小鳳，年三十從來都是借錢還賬的最后一天。銀行今天三點就下班，你把存著給我，我去取兩千塊錢出來。你存銀行有利息，可我從找大夫那兒借的錢，人家也知道存銀行有利息的?！?/br>
    冷小鳳看著虛掩的房門，知道吳主任和范主任就在隔壁的房間休息。躲，是無處可躲避的。她便揪著吳冬的衣襟說：“吳冬，我和你說實話，你答應我不生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