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才分離了胃結腸韌帶和胃脾韌帶。這里是胰尾?！崩蠲粽f話不敢耽誤了手下的動作。配合梁主任要結扎韌帶里的血管，固定好手里的中彎拉鉤。

    “不錯。小李你伸手摸摸，感覺一下，這個就是脾動脈?！?/br>
    梁主任在胰腺上緣摸到搏動的脾動脈后，讓開手給李敏觸摸。然后陳主任伸手，與他一起分離其、并做結扎。

    “刀?！绷褐魅蝿濋_后腹膜，暴露脾動脈。

    “卵圓鉗。雙四號。我就不喜歡用七號線?！?/br>
    陳主任與他一起阻斷了脾動脈，“雙四未必就比七號好?！?/br>
    “看在哪塊兒用。這兒用雙四比較好?！绷褐魅螆猿肿约旱倪x擇。

    “是你的習慣罷了。還是用粗點兒的七號線適合?！?/br>
    “草繩子夠粗，你拿來扎脾動脈，成嗎？”

    “你抬杠啊不是。你用草繩子扎血管？”

    倆主任在脾動脈相隔半厘米處結扎了兩道。梁主任又要了一號線做了縫扎。阻斷了動脈后，脾臟在梁主任的輕柔撫愛下，立即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將近一半。

    這期間，李敏都識趣地縮回手，連線剪刀都是握在陳主任的手里。她右手把穩了中拉鉤，努力縮回自己的左臂、縮小自己的身形，讓出足夠的空間給陳主任cao作。

    王大夫在李敏的身后說：“李大夫，你站在一助的位置，你得幫梁主任游離、結扎脾動脈啊。你怎么不伸手呢？”

    “我還沒有動脾動脈的水平?！崩蠲魧嵲拰嵳f。

    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知道。倆主任給自己站一助的位置，不是在說自己的水平夠一助了。脾動脈這里容不得出錯，關鍵的地方自己還是要知道自己的斤兩。

    王大夫嘖嘖有聲，小聲地嘀咕，“你這不是浪費一助的位置嗎？”

    沒人搭茬。

    “組織剪。小李，你看這下面就是脾靜脈，等你有機會做主刀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避開這里得副損傷。還有這里的胃脾韌帶、脾膈韌帶，一定要看清楚了再動手，知道這是什么不？”

    “胃大彎部?！崩蠲粼趯W局解時，在狗身上做過胃大部切除術的術者。這個手術，是她到目前為止承擔過的最高級別的術者。

    “這塊有什么血管呢？”

    “胃短血管?！?/br>
    梁主任讓李敏伸手，“要輕但也要拿住。你向上托住脾臟?！?/br>
    李敏很感激梁主任的信任，小心地托住脾臟，感覺到左手手心手背的不同溫度。

    梁主任繼續游離結扎、剪斷附著在脾下極的脾結腸韌帶；然后與陳主任一起動手處理脾腎韌帶；鈍性分離了脾臟上極的脾膈韌帶處的膜狀粘連，陳主任配合著去把住脾臟，讓李敏與梁主任一起結扎脾膈韌帶。

    梁主任一邊做一邊給李敏做講解。他動作迅速快捷，很快被膜緊繃的、腫大的脾臟，被完全地托了出來。

    “先看看有沒有副脾?！标愔魅窝a充。

    梁主任換了一塊鹽水紗布，上下前后左右仔細地檢查。

    “沒有副脾。膈肌光滑。左肝葉沒有受累?？磥碇皇潜荒は缕屏?，就是這位置距離脾門處太近了。只能切脾啦?！?/br>
    “別的地方都沒事兒？”麻醉周主任伸著脖子探頭看，“今天的門診大夫挺厲害啊。這樣的都能挑揀出來？！唔，這姑娘絕對是個有福氣的?！?/br>
    “那肯定是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的。這要不是被門診篩選出來了，平地打個趔趄，或者走路被撞一下，都會變成真性破裂?！?/br>
    真性破裂指的是脾包膜也破裂了。以該患者這樣的破損部位，將會立即出現大出血，進而演變成出血性休克。

    “那可就要命了?！?/br>
    “卵圓鉗?！?/br>
    器械護士應聲遞過來一把無損傷得卵圓鉗、兩把中彎，塞了一大塊鹽水紗布給李敏張開的手里。李敏小心地用紗布墊在脾的下方、拉出脾臟后空出來的脾窩后面，做好保護，防止脾臟滑回脾窩。然后又把一個8寸的不銹鋼盆遞給伸手的李敏。李敏擎著盆子預備梁主任下一步的摘脾動作。

    “咱們小李就是有眼力見兒?！绷褐魅魏完愔魅翁幚砗闷⒌?，把腫脹的脾臟斷離下來，用李敏墊在脾窩的那塊大紗布包著，扔到不銹鋼盆子里，整個術野干干凈凈。

    “你們今兒個的手術做的真漂亮。沒有浴血奮戰啊?！甭樽碇魅钨潎@一句。

    “你當我們是誰啊。你不看看李大夫今兒止血多快?！?/br>
    李敏被打趣的不好意思，“這都是梁主任和陳主任的功勞?！薄?/br>
    “小李可不能謙虛。你得有舍我其誰的勇氣。以后才能做手術室霸主?！?/br>
    “誰想做手術室的霸主??？”護士長進來巡視。

    “哎呦，是我親親的小李來啦。除了你還有誰是手術室的霸主啊?！绷褐魅慰诨ɑǖ嘏c護士長瞎逗。

    “老不正經的。誰是你親親啦。周主任，11手術間要你去做麻醉?！?/br>
    周主任立即站起來，“好，這里也沒事兒了，我走啦?！?/br>
    “走吧走吧，一個脾切除你也要守著小陳。那個李親親啊，你這是用完人就不認賬了。

    李大夫，我和你說，你以后可不能學護士長，當初她抱著我脖子在我懷里哭的那個招人疼，簡直沒眼看了，我都沒嫌棄她眼淚鼻涕抹我胸口了。哎呦，別掐，別掐，疼?！?/br>
    “護士長當初難產，母子兩條命，是梁主任出手保住了他們母子?！标愔魅谓o李敏解釋。

    李敏點頭，怪不得護士長的表情不那么嚴厲了。

    “打是親罵是愛，可你也別太使勁了。這兒最后一下要避免損傷胰尾。來溫鹽水沖洗。準備關腹?！?/br>
    梁主任手上忙乎，嘴巴也忙乎。聽到準備關腹，李敏把手里的所有東西都扔回器械臺上，然后要了吸引器在手，把膠管甩到臺下。

    護士站在李敏的左邊蹲下去，把膠管與吸引器連接起來。

    梁主任伸手在腹腔沖洗液里擱摟，術野沒有變色。

    “吸吧?！?/br>
    老式吸引器轉動起來，噪音很響。

    “這吸引器早就該換了?！苯楹懿粷M，“每次聽這聲音我就心率加快?！?/br>
    “誰不煩啊。這聲音快趕得上拖拉機了?！标愔魅伟櫭?。

    “真配不上咱們這新建的手術室。我打了報告了，院長說沒錢換?！?/br>
    “那是你太溫柔了。把你的厲害使出來早就換了?！?/br>
    “你厲害。你去院長辦公會議提啊?！?/br>
    “你欺負我被擼了主任是不是？”陳主任假模假式地瞪眼。

    “院里這事兒做的真不地道。也就是你肯忍了?！弊o士長轉過來又給陳主任打抱不平。

    “換你，你能怎么做？那家就是一窩地賴子?！标愔魅纬謹[出閑聊模樣。

    腹腔內倒進去兩盆溫鹽水，把沖洗液吸走一半后，李敏的手指深入腹腔，墊在吸引器的吸頭上。吸引器通過李敏并攏的食指、中指的指頭縫，繼續抽吸清洗液。

    陳主任轉頭對王大夫說：“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帶小李上手術嗎？你看她現在做的，整個手術都知道輕重。我知道她不會給我闖禍?！?/br>
    “王大夫你不用著急。我們這些個老的，不用十年都退光了。你在醫大附院進修過，以后會是你的天下的?！绷褐魅问中g做的順利，就出言安慰沮喪的王大夫。

    “我哪成啊。我差的太遠了。要看咱們李大夫，十年后是李大夫的天下?！?/br>
    王大夫真的是很著急的，到門診閑半年，做手術的時候手都生。自己再在創傷外科這么蹉跎下去，眼看著本科畢業的大學生越來越多，等著和李敏一屆的那些分去普外的大學生成長起來，自己在省院可就沒地方站了。

    李敏對手術臺上這樣的扯淡都是不吭聲，就當自己是聾子、啞巴了。她從來牢記一心不能二用，怕出事。只專心干手里的活。

    沖洗液回收的差不多了，李敏先拿出吸引器，然后再松腳。突然靜下來的手術室，人人都覺得舒服極了。

    梁主任用鹽水大紗布，盡可能地沾盡腹腔內的沖洗液。檢查無活動出血，把陳主任剪好的膠管放到胰尾處，在切口邊另外戳一個小口，固定引流管。

    器械護士和巡臺的馮姐這時候也對好了所有的紗布和手術器械。

    馮姐大聲說：“梁主任，你可以關腹了?！?/br>
    “好，聽小馮的，關腹?！绷褐魅蔚穆曇舫錆M了勝利的驕傲。

    陳主任往后退了一步，“老梁，你和小李關腹，我去下術后醫囑?！?/br>
    “唔?！绷褐魅芜砹艘宦?，算是同意了陳主任的意見。

    “李親親，骨折的那個怎么樣了？”

    “他仨等著周主任過去麻醉呢?！?/br>
    下了手術臺，李敏摘下手套、口罩，興奮讓她年輕的臉頰染上了酡紅，平添了幾分嫵媚。

    第一次關腹哎！

    關腹的每一步都是自己cao作的。

    高興得快要飛起來了。

    她一邊給梁主任解手術袍的系帶，一邊在梁主任的身后真誠地道謝：“謝謝梁主任?！?/br>
    “謝什么。誰不是這樣過來的。你們這屆沒有規培，萬事自己多上心。這術后病人你來管？”

    “嗯。我管?！?/br>
    陳主任把病歷夾塞到患者的腦袋底下，姜麻推著平車出去。王大夫滿臉不高興地跟著出去了。

    護士長幫著收拾東西，“你回去吧，家里孩子沒人管呢?！?/br>
    “行，那我就先走了?！瘪T姐是下班前的瞬間得知有手術的，她留下來加班，護士長就可以少巡查一個手術間。

    梁主任給李敏解手術袍的系帶。

    “老梁，你這是收徒弟了？”

    “你看行不行？她今兒上老陳的那個開顱，我看她手腳挺麻利的?！?/br>
    “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女孩子做外科太辛苦了?！?/br>
    “那也是。但咱們這么大的醫院，不能沒有女外科大夫?！?/br>
    李敏脫下袍子，對梁主任和護士長點頭示意，悄悄離開敘話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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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礎基礎基礎，萬事都一定要先打好基礎，機會來了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