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大清亡了?。?!
有人說過,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又有人說了,同行是冤家。 李達一臉無語的看著老神棍,對方滿臉褶子的老臉上一臉驚喜,“緣分啊,大兄弟?!?/br> 李達看了看天空,蔚藍無比,又看了看眼前這老家伙,這都能碰上? 距離廟會撞神事件已經過了兩天,他按照原計劃,為了給古代大保健業添磚加瓦,從陸路趕往應天府,按照路程,早趕晚趕,終于到了浦子縣城門口,已在這江寧府治下,再過了長江,就到地了。 再然后,就碰上眼前這位了。 憑心而論,出于正版對盜版的鄙視,又或者是年齡代溝,李達真不想搭理眼前這一位,但架不住人自來熟,東拉西問,一副哥兩好的姿態。 而且不知咋滴,他入了城后,總感覺自己狀態有些不對。 這小小的縣城,已經有幾分江南繁華的風流,百工百行、匠坊酒樓、路人中十個有一個是穿長白衫子。 “老道長,我還有點小事,我們有緣再見,”李達委婉的想把對方踹走。 “嗨,都到晌午了,吃了飯再走啊,請客,我請客,”老道很熱情,拉著李達就往附近的一個rou鋪子走。 李達自信,自己不是那種為了一口吃的,就出賣自己靈魂的人。 這跟那些網上為了求種,動不動就喊‘兄弟,借一部說話’的牲口有什么區別。 老話說的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來一斤rou,一斤雜燴,隨便炒兩菜,一壺酒,大兄弟,你看這差不多了吧?!?/br> 咦? 我怎么坐下來了, 我怎么動筷子了! 放手, 放手! 真香~ 李達感受著醬rou在味蕾中爆發出的香氣,不自禁的瞇住雙眼。 越往南邊走,這物價水平就呈指數函數上漲,以前在鄉里,一枚銅錢能買三饅頭,到這里,能買一個就不錯了。 所以,這兩天,他的物質條件有些困難。 有道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所以,這真不能怪他! 老神棍很熱情,動輒添酒加菜,說話也很有水平,恰到好處,總給人一種此人值得信賴的感覺。 不過總感覺這老頭在打探些什么,動不動就把話題往道家理論知識上引,當然也可能是錯覺,畢竟越是水平不足的,就越喜歡顯擺些專業知識。 “其實不瞞大兄弟,我在廟會中就看出來了,你其實是有本事的,”老神棍最后神神秘秘的道。 李達筷子一頓,然后該吃吃,該喝喝,沒多大反應。 真的怎樣, 假的又怎樣。 老神棍一看這態度,便知是十有九八;廟會那會兒,自己和王湯圓繞的正迷糊間,突然一下子就到了屋內,加上對方于城隍爺腦袋提刀就砍的態度。 肯定是這位爺施了法,破開這邪神的把戲。 老神棍越想越覺的有道理。 這漫不經心的眼神, 散亂的發型, 動如惡鬼的吃法, 還有那破了一個洞的布鞋, 就是你了! 高人! 一聲激烈的拍桌聲把高人嚇了一跳,骨頭差點沒滑進喉嚨里。 “這是什么rou?” 桌對面,一位身子瘦長的年輕人陰著臉,像死了爹似的。 “咋了,不合口味?”rou鋪子上的油布掀開,一個活像鎮關西的大胖子探出頭,疑惑道。 “我問你,這是什么rou!”年輕人像死爹一樣,面色鐵青,一字一句道。 反正不是牛rou,這年頭,殺??墒欠阜ǖ?。 李達一邊啃著骨頭,一邊看著熱鬧。 “昨天新殺的狗rou,咋了,小子,缺你斤少你兩了?”鎮關西提著一根磨刀棍,有些不耐。 年輕人兩眼突然睜的老大,“你居然殺狗!”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找茬——” 李達眼一花,年輕人鬼魅的鉆出來,不是垮過長條凳,而是從一蹬一竄,直接從凳子下彈出,臉貼臉就撞了過來。 “你——”鎮關西反射性的甩出磨刀棍,碗口一陣劇痛,上本身往前一送,腳踝和膝蓋內側一酸一軟,肥大的身子推金山倒玉柱,砸的地面一晃。 年輕人壓在對方身上,一手擒拿扣住對方小腿,一拳拳像擂鼓一樣,砸在對方后腦勺,‘砰砰砰’悶聲不絕,地面石子好似都在晃。 紫黑色的血水順著地面攤開來。 李達,還有一干食客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不是沒有反應, 是壓根沒反應過來。 擂了七八拳,年輕人若無其事的起身,身子一溜,就鉆入人群中。 片刻后,不知是誰的尖叫聲才響起。 “殺人啦?。。?!” 李達就像是在看一幕滑稽劇,人來了,人走了,人死了。 衙門來人了。 兩個穿著短打,肌rou疙瘩鼓起,一身紋身的精壯漢子檢查鎮關西的尸身,說了些什么‘捏筋’‘獨腳懸身’之類的專業詞。 擔架來了,尸體走了。 老神棍戳了戳還沒反應過來的李達,給了個眼色,指了指外面。 兩人偷偷摸摸的往人群里鉆。 雖說占死人便宜不厚道, 但說實話, 人都死了, 總不能付冥鈔吧。 一個公門皂役冷冰冰的擋在二人面前,吐出兩字,“交錢!” “……” 一路上,老神棍還在罵著那收錢的衙役,什么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 李達終于回過神來,“這世道這么亂么,吃頓飯都能死人?” 古代愛狗黨這么有戰斗力? 這要讓他們穿回現代, 某某狗rou節,不該變成大型殺人慘案現場了! “嗨,拳師禍國,沒事,會有人來處理的,這些人不守規矩,自會有人教他們規矩的,”老神棍倒是滿不在意。 “對了,老兄,老道我剛才的建議如何?” 李達一臉迷茫:“你說啥了?!?/br> 老神棍干咳了兩聲,“你我若能合作,憑老道的見識,加上大兄弟你的本事,這世道,哪還有除不了的妖邪!” 李達愣了下,搞了半天,這是找自己合作來著。 無事獻殷勤,果然是非jian即道,道士的道。 介于吃人的嘴短,李達覺的還是態度委婉點,“老道長,這妖魔鬼怪,畢竟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的,而且抓妖有風險,再說,朝廷衙門不有陽司嘛?!?/br> “陽司那些廢物,他們懂個屁,富貴名利里,哪能練出真本事,”老神棍一臉不屑。 你一個符篆都不會畫的假道士,是誰給你的勇氣嘲諷全國最大的道門組織的。 李達嘆了口氣:“老道長,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有更好的路子,不大想做這危險的買賣?!?/br> “哦,什么,說道說道,帶挈老道一把!”老神棍雙眼放光。 所以說,你之前說的豪言壯語,也只是單純為了賺錢吧。 李達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干咳了一聲,用著十分懷疑的語氣,道:“你懂詩嗎?” “開玩笑,老道我可是中過秀才的!”老神棍很不滿。 李達真對對方有些刮目相看了,秀才轉職道士,怎么說呢,就像是公務員下海當主播,那都不是一般人做出的事。 這是要有勇氣的! “我念一句你評評,人生若只是初見?!?/br> “何事秋風悲畫扇?” “……”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 李達瞳孔睜大,手腳冰冷發涼,看向對方的眼神,比大白天見鬼還恐怖。 “小溪澄,小橋橫,小小墳前松柏聲。碧云停,碧云停,凝想往時,香車油壁輕?!彼凰佬牡挠帜盍艘痪?。 “溪流飛遍紅襟鳥,橋頭生遍紅心草。雨初晴,雨初晴,寒食落花,青驄不忍行?!崩仙窆鲹u頭晃腦。 李達三觀盡碎,五官扭曲,一字一句道:“這不是我大明王朝嗎?” “當然是日月大明?!?/br> 李達深吸了口氣,用著地下黨接頭的語氣,“老哥,你幾幾年穿過來的?” “啥?”這一次,換作老神棍懵逼了。 歷史在某個時間段,發生了一次很微妙的轉折。 簡而言之,我大清,亡了??! 順治二年,李自成戰死九宮山,史可法殉國,揚州陷落,順帶還有一件小事。 攝政王,大清棟梁,和碩睿親王多爾袞,被刺于北京城中。 接下來一系列反清復明、恢復舊山河的大事浩浩蕩蕩,不勝枚舉。 簡單的說,如今的朱家皇帝,原來姓鄭。 所以,納蘭容若成了罪臣子弟,但他到底還是出生了。 朱彝尊這個清詞三大家,大學士朱國祚的曾孫,繼續當他的明臣,甚至比歷史上的官路還順。 所以,李達傻逼了。 原身的記憶中,的確有過大明中興的模糊印象。 但是你也要理解,這沒上過歷史課的鄉下小道士,對于我后明史的一直半解。 李達久久不語。 “大兄弟,你沒事吧?!?/br> “憋說話,我想靜靜,靜靜是我亡妻,”李達捂著胸口,滿臉滄桑。 mmp 穿晚了! 早個一百多年,他就是反清復明的功臣,或者說開國元勛,開國皇帝,當然更有可能是被清兵砍死。 再早個兩百年,他在大明史上,就是第二個唐伯虎,未來能跟蘇軾、柳永一起上教科書的存在,讓你們這些高考渣渣天天琢磨我的思想感情。 再早個三百年,呃,這太遠了,暫時還沒想出來。 那么問題來了, 大清都亡了, 我該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