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驚天大案
天色漸明,場中還能動彈的眾人都各自警惕的看著周身的情況,紛紛站定了有利位置,這才靜下心來四處打量場中的情況,入目的景象,卻讓眾人都是心中一沉。 場中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具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昨夜參戰的不下數百人之多,如今竟然只有寥寥二三十人還能勉強站立,而且幾乎個個帶傷,竟無一人完好。 更讓他們心驚的是,雙方的首領人物,三山派掌門梅旬和清平莊莊主云清揚雙雙斃命,兩顆頭顱被一個溫潤如玉的青年道者提在手中,不由得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清平莊兩大客卿、五位供奉死的干干凈凈,三山派的高手也盡數全滅,卓慕白與沈星華這一對恩怨重重的同門師兄弟身上布滿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流滿地,業已同歸于盡。 “現在該怎么辦?”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卻見那道人提著人頭走上前來,眾人不由得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首惡已誅!你們莫非還要頑抗么?” 蕭千離目光如電,在場中一一掃視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被懾服,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啷”一聲,不知是誰的長劍落地,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眾人齊齊拋擲下手中的兵刃,有人仰天長嘆一聲,雙手垂下,顯然是束手就擒。 柳隨風、楚尋與郭家姐弟二人見大局已定,這才從藏身處躍出,楚尋笑道:“不愧是師父,竟然在昨夜的亂陣中將兩個首腦一并斬殺!” 一夜混戰,四人都幾乎沒有出力,完全是憑借蕭千離一人之力在場中閃轉騰挪,互相牽制挑撥,終于引發全場混亂,繼而趁亂絞殺兩個首領,這一招借力打力,實在是施展得出神入化。不僅是兩個徒弟大贊特贊,就連性子最為大條的郭玉盈也不由得心服口服——至于郭鵬程,此時早已是兩眼放光,恨不得撲上去抱著蕭千離的大腿哭鬧一番才算罷休。 正因如此,即便是蕭千離也沒有呵斥楚尋不入流的馬屁,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阿尋,你將他們都綁了?!笔捛щx隨口吩咐道,“二位小友,這莊院里,應該還有為數不少的下人,有勞一并擒來!隨風,你與他們同去!” 四人齊齊躬身稱是,就連性子最為大條的郭玉盈此時也是心服口服,不由自主的恭恭敬敬回答道:“遵命!” 天色大亮,偌大一個莊院中早已是空空蕩蕩。上百名侍女、仆役被長長的繩子捆成一串,一排排的蹲在墻根下;那二三十名碩果僅存的護衛、三山派門人則被牛筋反剪雙手,靜靜的站在墻邊。有的兩眼無神,有的抬頭望天,嘴里不知喃喃在念叨著什么,更多的還是臉色灰暗,眼瞼低垂,似乎已了無生趣。 “師父,接下來怎么辦?”楚尋問道,“是全部殺了,還是……” 蕭千離搖了搖頭,微笑道:“想必如今那些人也該快到了?!?/br> “哪些人?”楚尋剛要追問,卻一眼見到柳隨風不見蹤影,只剩下郭玉盈與郭鵬程姐弟二人手持長劍,在場中來回巡視。 “大師兄又哪里去了?” 楚尋正在疑惑間,忽然聽到莊院外號角聲連天,無數人喊馬嘶的聲音由遠及近而至,只聽師父笑道:“這些家伙的動作倒是不慢?!?/br> 一聲轟然巨響,卻是遠處的正門被重重的撞開,隨著吶喊聲響起,足足有上百名官兵全副武裝的沖了進來,一直奔到場中,陣列一展,頓時將眾人團團圍住。 一個白臉瘦削中年人大踏步走進圈子,他腦后飄著兩條黃飄帶,身穿箭袖短袍,腰扎四指寬的硬壯帶,肋挎防身劍,怎么看怎么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來到近前,首選環顧全場,見場中橫豎足足有數百具尸體,不禁心中駭然,原先的趾高氣揚頓時收斂起來,心說這些狂徒一夜之間竟然能殺死這么多人,想必是難得一見的悍勇兇徒。 他心中起了懼意,回頭一看自己帶來的眾多官兵,不禁又是膽子一壯,喝道:“本官得到線報,聽說有狂徒夜闖清平莊,一夜之間殺人無數,莫非就是你們幾個?還不快老老實實的束手就擒,免得本官多費手腳?!?/br> 聽到這官兒言辭鑿鑿的大言不慚,楚尋與郭家姐弟齊齊面露古怪之色,互相對視一眼,都一時間有時忍俊不禁。 那官兒連喝兩遍,卻見場中眾人紋絲不動,不由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喝道:“來人哪!把這些人統統帶回府衙,嚴刑拷打,不怕他們嘴硬!” “住口!” 郭玉盈突然一聲大喝,驚得那官兒連連倒退三步,右手抖抖索索的按住長劍,驚恐的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這狗官!”郭玉盈昂首出列,指著那官兒怒喝道,“要不是你收受賄賂,明目張膽的替這藏污納垢、罪大惡極的清平莊打掩護,這莊子里又怎么會肆無忌憚的犯下滔天罪惡?如今還敢在這里大放厥詞,莫非真欺本姑娘手中長劍不利么?” 那官兒驚得面如土色,大叫道:“反了反了!你們還等什么?還不與我將這群狂徒悉數擒下?” 眾官兵齊齊應諾一聲,剛要上前,卻聽蕭千離笑道:“小友不必動怒,些許小事,便交由本座處理便是!” 如今郭玉盈對蕭千離信服無比,聞言頓時后退兩步,躬身道:“但憑前輩做主!” 見到蕭千離面容儒雅,神態悠閑,動作斯文,那官兒心中驚懼稍稍緩和了一些,戰戰兢兢的問道:“你又是何人?” “本座純陽掌教蕭千離!”蕭千離笑道,“敢問閣下怎么稱呼?” “純陽……掌教?”那官兒雖然沒有聽過純陽這個門派,但是聽到“掌教”二字,不由得心中大為訝異,急忙答道:“本官韓國真,乃是本城的城守?!?/br> “原來是韓城守!”蕭千離微微欠身行了個道門禮,笑道,“不知韓城守可知,這清平莊多年來,拐賣嬰兒不下千人?” “???”韓城守不由得一驚,半晌才搖頭道,“不知!” 蕭千離又問道:“韓城守可知,這些嬰兒,大多都被三山派和清平莊的高層用來大快朵頤?” “什么?吃小孩?不可能吧……”韓城守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猶豫良久,卻始終不發一言。 “韓城守可知,如今這些嬰兒的家人四處尋覓,已有為數不少的鄉鎮村民來到大興城中?倘若韓城守還要包庇,只怕引來滔天大禍?” “韓城守又可知,如今城中尚有百十名小乞兒可做人證,又有諸多物證,此事縱然是上天入地,也必成鐵案,不知韓城守信也不信?” “鐵案?”韓國真臉上肌rou抽搐,目光游移不定,顯然是心中正在天人交戰,半晌才重重一咬牙,喝道:“你這道士好不曉事,倘若有這樣的大事,本官身為大興城父母官,又豈能不知?你休要危言聳聽……” 蕭千離微微一笑,并不辯解。只聽遠處一聲長嘯,這一聲清嘯鼓足了中氣,綿綿不絕,竟然如同長龍一般翻翻滾滾。聽到聲音,楚尋不禁喜道:“大師兄回來了!” 遠處柳隨風見到門口來了無數官兵,不由得心中焦急,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前邊弓箭手趕緊拉弓射箭,箭象雨點飛蝗般地向柳隨風射來。只見柳隨風隕月劍出鞘,舞起一團劍光,好似銀龍亂舞,白蟒翻身,旋風一般地沖進人群,如入無人之境,頓時將眾官兵殺得人仰馬翻。 總算是柳隨風心中有事,不欲多傷性命,這一輪硬攻,轉瞬之間便連傷二三十人,卻并無一個被當場擊殺。眾官兵被他殺得鬼哭狼嚎,被他一口氣闖進莊院中。 他一路殺至場中,一眼見到師父師弟等人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這才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笑道:“師父,奉了您老人家的命令,我把那些鄉民都叫過來了?!?/br> 韓國真這次足足帶來了五百人馬,卻不料被這樣一個年輕人單人仗劍強行闖入,不由得心中驚懼不已。又聽那年輕人竟然叫那青年道人為師父,不由得更是駭然,心說徒弟都如此兇悍,那師父想必更是武藝高超,今日只怕不能輕易善罷了…… 他心中還在反復盤算,如何大事化小,以保住自己腦袋上的帽子。突然蕭千離若無其事的從墻邊提起兩個人頭,順手扔到他的腳下,笑道:“韓城守,麻煩看看清楚,這兩個人頭是不是云清揚和梅旬的?倘若昨夜殺錯了人,本座說不得還要再多費一番力氣?!?/br> “什么?”韓國真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原先只以為殺死殺傷了一些護院下人之類的,卻做夢也沒想到清平莊的莊主和三山派的掌門一同死在這里,不由得汗出如漿,抖抖索索的撿起人頭。 云清揚身為本地有名的鄉紳富戶,逢年過節都會去城守府送上禮呈,韓國真自然是認得清清楚楚,而三山派的大名他也知曉,更知道掌門梅旬殺伐果斷,武功高超之極,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此時見到兩個人頭,韓國真不禁心中一涼,雙腿一軟,不由自主的坐在地上——這樣的驚天大案發生在自己的管轄城內,自己這個肥的流油的城守位置,只怕也保不住了…… 他此時真是哭都哭不出來,抱著萬一的希望,剛要將人頭撿起再辨認一番,只聽門外喧鬧聲再起,似乎莊外來了無數人,不由得更是大驚,心中只道:“莫非是三山派知道掌門死在這里,如今是來大肆報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