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小凡徐徐將身世道來，李刃眼中動容。

    不是為張小凡悲慘的身世經歷動容，而是為他的心態動容。

    草廟村兩百余人盡遭屠戮，他和幼時玩伴林驚羽得以幸存，還剩一個王二叔，已經變得瘋瘋癲癲。

    入門之時，林驚羽因天資較高，幾脈首座爭相搶奪，而他資質愚魯，無人問津，最后田不易不得以才將他收入門下。

    入了大竹峰，田不易不曾親自教導他一天。他的太極玄清道全是大師兄宋大仁代師傳授。

    也許，大竹峰一脈，并不是真正將他當作其中的一份子，只是可憐他的身世而已。

    田不易，蘇茹，幾位師兄，都只是可憐他悲慘的身世，才對他稍微好一點而已。

    至于師姐田靈兒，不過是因為多了一個可以欺負的玩伴兒，若真要說什么感情，至多不過姐弟。

    可繞是這樣，張小凡的心性還是如赤子一般干凈純粹。

    他心地善良，性格堅毅，不會怨恨他人。

    他的內心沒有充斥滿仇恨，而是以一顆大愛之心來擁抱這個世界。

    青云門視他無睹，對他不公，大竹峰一脈只當是多了一個雜役小廝，但他心中沒有任何不滿。

    這樣的少年，讓李刃眼神柔軟了幾分。

    人之初，究竟是善是惡？

    有人說，人性本善，有人說，人性本惡。

    現在李刃覺得，人生下來，善惡俱有。有的人偏向善的一面，有的人偏向惡的一面。

    善惡因人而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各自的緣法而已，善惡皆是大道。

    善為美，惡為丑。

    在記憶陷入沉睡之前，李刃覺得自己不算是惡人，也不算是好人，只憑本心行事，追求一個隨心所欲。

    現在記憶陷入沉睡，他內心中善的一面逐漸浮現了出來。

    等到有一天，他徹底明悟了，也許就水到渠成斬出了善尸。

    自己應該去這世上走一遭，重新投入萬丈紅塵，李刃心中隱隱有了這一感覺。

    目光柔和，伸手撫了撫張小凡的頭頂，李刃開口道，“孩子，你的身世不可謂不凄慘，但是你沒有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難能可貴。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種心態，你的前路比別人更加開闊！”

    張小凡點頭，迎著李刃柔和的目光，他只是覺得仙人的那慈祥的眼神給了他莫大的鼓勵。

    李刃想了想，伸手一點，一束金光遁入了張小凡的識海。

    是青蓮劍典。

    這一部直指金仙大道的功法遁入了張小凡識海中，或許是出于對張小凡的欣賞，李刃送出了自身前期修行的法門。

    李刃記憶陷入了沉睡，但不知為何，本能一般，他傳下了青蓮劍典。

    這個孩子的心性與青蓮劍典更加契合，在污濁的塵世中，他猶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青蓮。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張小凡不知不覺間得了一樁潑天機緣造化，只是這傻小子本身卻意識不到這場機緣造化的寶貴之處。

    愣愣看著李刃遠去的灑脫背影，張小凡幾次張嘴，鼓足勇氣喊道，“仙人，我們還能再見嗎？”

    李刃腳步一頓，也沒有回頭，眨眼間消失在張小凡眼中。

    片刻后，遠處傳來了聲音，“孩子，有緣自會再見！”

    聽到這聲音，張小凡傻笑起來。雖然才見過李刃兩次，但是他能感覺到李刃對他的善意。

    李刃目光給他的溫暖，是田不易和蘇茹也不曾給予過的。他只在幼時從父親身上感受過。

    “如果可以叫他一聲父親該多好??！”

    張小凡喃喃自語，隨即嗤笑一聲，嘲笑自己道，“張小凡啊張小凡，你天生命運不順，能見得仙人一面已經是百世修來的福分，何德何能能叫仙人一聲父親？”

    張小凡對李刃感覺到如此親切并不奇怪，畢竟李刃是只差一步便得混元道果的無上存在，俯瞰諸天萬界的劍帝。

    李刃雖然無意，可他的一舉一動都契合大道，他對張小凡流露出善意，張小凡自然會感覺親切。

    別說是張小凡了，如果李刃一笑，甚至能引動法則，使得鐵樹開花。

    這就是近乎道的存在，凡人根本理解不了李刃等人所處的境界和掌控的力量。

    在張小凡自嘲的時候，道玄等幾位首座追了出來。

    他們意識到了，李刃才是他們的機緣所在，所以要將李刃留在青云門。再不濟也要從李刃身上學得真法。

    雖然有了楚河留下的一部分傳承，可楚河留下的傳承哪里比得上一尊行走在世間的無上存在？

    “小凡，仙尊呢，你有沒有看到仙尊？”

    田不易瞬息到了張小凡的身前，雙手抓住了張小凡的肩膀，神色焦急開口問道。

    雖然不解師父態度轉變為何如此之大，但張小凡還是老實點了點頭。

    看張小凡點頭，田不易手上力氣大了幾分，險些沒有捏碎張小凡的肩胛骨。

    “仙尊往哪個方向去了？”

    蘇茹，道玄，萬劍一，蒼松等幾位青云巨擘都目光灼灼看著張小凡，那熱切的目光讓他頭皮發麻。

    不過張小凡也沒有往深處想，指著李刃消失的方向，開口道，“仙人他下山了，往那個方向走的?！?/br>
    “追！”

    “無論如何也要請仙尊坐鎮青云，即使讓出我這掌門之位也在所不惜！”

    道玄喝了一聲，腳踩長劍化為遁光，往李刃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身后，緊緊跟著幾道流光。

    見識過了楚河等人的大戰，看到了仙界，他們的眼界已然擴寬，想要從李刃身上得到更多好處。

    人便是這樣，貪得無厭是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