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鳳衍出現的那一刻，整個天外天似乎都溢散開在了春日里，生機與綠意在一瞬間，舒緩了這觥籌交錯的嘈雜與奢靡。

    那是一種，獨屬于春的氣息和力量。

    整個天外天綠葉重回，百花齊放，就連臘月飛雪的人界，都在異相之后，感受到了那傲雪而至的春意，世人皆奉為神跡，重新祭祀神袛。

    許多年前，鳳衍也是如今日這般，出現在天外天。

    那是離決還是太陰幽熒，還是個奶娃娃，才誕生不久。

    昏暗的天光照耀下，拉長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影，他逆光而站，看不清楚他的目光，只有他那修長如玉的手指，散發著光輝，一寸寸地探過太陰幽熒的身體，小心翼翼，生怕傷害了那個小巧可愛的人。

    “你這小娃娃，還真是可憐，其他古神都是成人姿態，倒是你，是發奶娃娃?！?/br>
    鳳衍藏在黑暗中的面容，突然有了一絲的笑容，他輕輕地捏住了太陰幽熒的小手，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美人哥哥……”那還是個娃娃的太陰幽熒，抱著鳳衍的大腿咯咯地笑著，裂開小嘴來，露出了還沒長全牙齒的牙床。

    娃娃時期的太陰幽熒，是鳳衍和燭照一手帶大的。

    后來幽熒大了些，便不再如娃娃時期那般。

    再后來，她成了高高在上的萬壽之母，站在太陰神殿傷，接受著眾神的朝拜，他們之間，第一次有了疏離。

    是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幽熒接受眾神朝拜，舉手投足之間，有了古神睥睨蒼生的威嚴。

    而那時同樣站在浮川宮里的鳳衍，瞇著眼睛看向了太陰神殿的位置，眼底浮現出一抹悲哀。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后來啊，兩個人都在天外天，可心卻如同一個在地底深淵，一個在天之荒原里一樣，因為他們不敢相愛，給彼此帶來滅頂之災。

    可盡管如此，情愫還是難以抑制得住。

    直到黑暗一寸寸的消散，黎明的光芒緩緩從天際浮現，幽熒都會夢到年少時，被鳳衍和燭照帶大的那一幕。

    夢到那人，就站在她窗前凝望著她，可她一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直到日光傾灑在窗欞，才讓幽熒回過神來。

    那年天外天下了一場大雪，幽熒推開門，半尺厚的白雪鋪滿了整片天地，一派銀裝素裹，當真是絕美。

    那雪的世界里，零星點綴著幾株，在寒冬中還傲雪凌霜的紅梅，遠遠看去，卻又融為一體，仿佛沉浸在白色的海洋中，美到無法自拔。

    而那一抹純白色的身影，就站在白雪當中，似乎要和雪融為一體，那人回過頭來，朝著幽熒淺淺一笑，剎那間傾了整個人間。

    是鳳衍。

    后來，許多年后，幽熒都記得這一幕，可他們身為古神，難以有未來，只能把一切愛恨都放在心里，用鮮血喂養著。

    養著養著，便成了心頭的一顆朱砂。

    離決被天雷劈中的那一刻，腦中如同走馬觀花一般，閃過無數抹畫面。

    鳳衍亦是如此，想起他們曾經的時光。

    那時多么傾城呀，后來都難以回得去了。

    可幸好，他們都在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