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沒有直接回答離決，纖纖玉手輕轉，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那上面古樸精致的茶壺中，就多了沸騰的熱水。

    她慢慢倒了三杯，一杯推給了重兮，一杯遞給了離決，還有一杯放在手中，輕輕抿了一口。

    曼殊看著臉色極為蒼白的離決，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情緒堵在心頭，卻還是開口寬慰道：“阿離，神袛縱然壽元亙古，可也沒有哪個神袛真正活到永恒，你祁天叔叔便是如此，如今天生異象，昭示著神袛隕落，也不過是命中注定罷了，你又何須介懷呢？！”

    “母神，愛而不得，這種感覺我又是何嘗不明白呢？”離決的面色隱隱有了血色，氣息終于穩了些，她端起那杯清茶，也微抿了一小口，將臉上的異樣全部都給壓了下去，心頭彌漫的憂愁哀傷，全部都藏了起來。

    離決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淡淡開口道：“只是，這孽緣，還尚未徹底斬斷，若當真是他要隕落，我也該要去送他一程才是?！?/br>
    她不是傻子，看到重兮和曼殊這般三緘其口，不可能什么都猜不到的。

    “阿離，數萬年前，便注定了鳳衍會有今日，你既和他恩斷義絕，便也無需再關注這些?！甭獾灰恍?，面上平靜無異，心卻如同攪在炙熱的巖漿中，又添了幾把寒霜，抽搐著撕裂出一道道傷痕。

    離決握著茶杯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茶水灑落了出來，把她的手背都燙得有些紅了，眼前不知道被什么給蒙住了。

    她有些難過地說：“果真是他……”

    太古少神離決，終究是為了一個人，自甘墮落，終究是，再也回不了頭了……

    愛，果然是如罌粟一般的毒藥，迷戀而又誘惑，一到深入其中，便再也無法自拔。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鳳衍，你可知，我多愿，用千年歲月換你一次回首，哪怕只是微妙到片刻……

    “阿離，對不起，母神也沒辦法救他?！?/br>
    曼殊握著那如玉的茶盞，聲音有些微沉，極其壓抑地開口，她凝視著什么都不讓自己看出的女兒，說不上來的心疼。

    但，她能說的，卻，只有那微乎其微的三個字。

    對不起……

    她這一世，對不起的，又何嘗只有離決一人？

    “母神，您不要這么說，哪怕是愛情是穿腸毒藥，都甘之如飴，這是我該經歷的劫數罷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了?！彪x決微微一笑，臉色灰白，卻擋不住那份優雅和風華絕代，只是，哪怕掩藏的再深，心終究會痛到不可抑制。

    “只是我沒有想到，鳳衍竟然會隕落?！?/br>
    離決以為古神永遠都不會死的，她以為，只有像幽熒和祁天那樣經歷什么劫難，古神才會隕落。

    可鳳衍，怎么會在現在隕落呢？

    她想起鳳衍先前那決然的一幕，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難不成他那么做，只是為了讓她在他走后，不要那么痛苦？

    愛與恨，旦夕之間，如風而起，如火焚燼……

    “阿離，有些事情，母神沒辦法告訴你，我和你父神，都有難言的苦衷，等過了這個劫，便什么都過去了?！甭忾L嘆了一聲，臉上有著劃不開的憂愁。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是痛到發瘋，癲狂到極致，如在一把刀在心口上凌遲，一點點碾碎所有的幻想。

    她故作這樣若無其事，心中，又該是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