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徵未兆_282
她沒有回答葉棲寒,只是看向不遠處旁聽席上,她喊了十八年“爺爺”的老人。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她,不像是過去十八年,在葉家那樣養尊處優的優雅美麗,也不像是做鳳來時那么強勢傲慢,現在的她短發稍稍長了一些,隨意凌亂地披在肩上,面容極為削瘦,眼底滿是陰霾和冷意。 她的聲音也變了,沙啞中帶著某種寒意:“我的爺爺想要殺了我。而唯一對我好的哥哥也要被我害死了,我不來,是要像孤零零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地度過一生嗎?” 在葉家,她的父親忙于軍務,母親素來只在乎華服美飾,她放在心上的親人,滿打滿算,也就這么兩個而已。 葉棲桐站在被告席間,面向法官:“沒必要再來列數別的證據了,我是葉棲桐,也是鳳來。入學名額這件事,我才是真正的主謀。我承認我有罪??蛇@里還有一個有罪的人,涉險謀殺。因為在收到那封‘精神力波動異?!捏w檢報告之前,我很清楚,我根本沒有精神力異常的跡象?!?/br> …… 葉澄那天因為要辦理軍部入職,沒有到法庭,這些事還是聽季芳澤提起的。 “據說是一個小發射器,放在葉棲桐床頭的花瓶里,葉棲寒提前把人帶走了,這才撿回來一條命,只不過精神力算是徹底毀了,連模擬倉都用不了。葉棲寒在回首都星之前,應該把她安頓好了。她會出現在法院,一半是為了報復想殺她的祖父,一半大概是為了葉棲寒?!?/br> 主謀和幫兇,可不是同一種量刑。 葉澄給桌上的小銅錢草澆水,隨口應了一句:“兄妹情深啊?!?/br> 他并不因為這件事,就覺得葉棲寒兄妹有什么可憐可敬之處?;蛟S葉棲桐覺得自己很慘,但是他們兄妹當初肆意摧毀別人的生活和希望,卻也沒見他們可憐可憐別人。 季芳澤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好像那盆銅錢草有沒有喝飽水,比葉棲桐等人的生死存亡重要多了:“你不在乎庭審的結果嗎?” “不在乎啊?!比~澄放下水壺,坦然道,“現在全天底下那么多人盯著呢,該坐牢的坐牢,該槍斃的槍斃。這已經和我們沒關系了?!?/br> 這樣的結果,葉棲彥應該也可以安心了。 “這銅錢草就不一樣了?!泵髅骷痉紳蓻]有把吐槽說出口,葉澄卻好像會讀心,笑意盎然,“這是咱們小家的新成員,當然要精心呵護?!?/br> 葉澄如今已經從軍部的療養院搬了出來。季芳澤在帝國大學附近,買了一套小小的房子,一室一臥一書房,住他們兩個人剛剛好,連一個人工智能都多余。 季芳澤就聽到“咱們小家”四個字,輕咳了一聲,把原本要說的話都忘了,看那盆丑啦吧唧的銅錢草,好像也瞧出了那么點叫人喜歡的盎然綠意。 季芳澤撥了撥那圓圓的葉子:“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軍中?” “等軍部通知,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比~澄摟住季芳澤的腰,把頭靠在季芳澤肩上。他不習慣因為暫時的分離,就表露出什么小兒女般的情緒,但心里終究是不舍的,“你呢?我聽說議會公布的皇帝候選人名單,你也在上面?” 薔薇女王一生未婚,季芳澤是她唯一的兒子,守舊派雖然瞧不上私生子,可按照法律,也同樣享有相應繼承權。如今季則因丑聞被迫退位,季芳澤也出現在公眾眼前,從血緣來說,他也是極接近皇位的人選。 季芳澤覆著葉澄的手背:“我不想去參加?!?/br> 先不說其中要經歷多少明爭暗斗,只看葉澄是打算在保家衛國的路上走下去了,以后還不一定在哪個星系駐守,他就算真的當上了皇帝,到時候困居首都星,豈不是要異地? 葉澄點頭:“那就不去?!?/br> 季芳澤注意到廚房的定時到了,卻又不想放開葉澄的手,于是兩個加起來不知道多少歲的大人,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我會在帝國大學繼續讀書,同時繼續打理反舊派的事,幫那些來求助的人擺脫困境,吸納新成員。這樣的話,我們以后和皇室世家的沖突,恐怕不會少,我去競選那個位置也不合適?!?/br> 葉澄一怔:“你還記得反舊派?!?/br> 在星瀾,成立民間組織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一個發起者,在星網上填寫申請表,然后五個公民簽字加入,這個民間組織就成立了,比大學里辦社團還容易。也因為如此,星瀾的民間組織多如繁星,但里面有影響力的卻是鳳毛麟角。 葉澄玩笑一樣,拉了當初預選賽上的隊員,成立了這個“反舊派”,事后就沒再怎么提起過。 沒想到季芳澤還記得,并且這么認真地把它加入了自己往后的計劃。 季芳澤打開鍋蓋:“嗯,我記得。所以你在外面,不那么拼命也可以,你想做到的事,我都會盡力幫你?!?/br> 為了不引發廚房事故,兩人在廚房門口分開,此刻葉澄就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季芳澤嘗咸淡,關火的背影,眼神說不出的溫柔。 雖然營養劑足以健康維持生命,人工智能也可以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但季芳澤還是喜歡自己動手,哪怕做的不那么好。 餐桌上,兩人吃飯吃到一半,葉澄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我聽說,你在我身上安了追蹤器?” 季芳澤手里的湯匙“噠”一下掉進了碗里。 葉澄挑眉,心中微訝。從卓瓊口中意外聽到這件事,他原本以為這只是季芳澤當時隨意想的借口,就說出來逗一下季芳澤,沒想到季芳澤這個反應,有點像心虛??! 葉澄來了興趣:“難道真安了?我怎么沒發現?” 季芳澤頓時緊張:“我沒有!不是我安的!” 葉澄就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男朋友糾結萬分的表情。 季芳澤糾結了好一會兒,微微喪氣,把手心攤開給葉澄看。 別人是看不到他手心的光的,無論他有沒有打開光幕。但葉澄問了,他也不好在這樣的小事上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