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蕭逸看著那道虛影，心頭說了一聲，隨即面露恍然之色。

    周遭賓客，大多面露惘然。

    只有兩位老家主，以及秦二爺，瞬間面若寒霜。

    “云裳?！鳖櫪霞抑饕а赖?，“你還未忘記此人？”

    秦二爺，臉上的憤怒，再以黑若烏云，“云裳，20年了，20年還磨不去此人的身影？”

    “告訴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今日的婚宴，無疑已成了一個鬧劇。

    可如今的秦二爺，已然怒不可遏。

    那是一種憤怒到極點的不可壓抑。

    “論家世，他不過是個小地域的武者；我乃四方域秦家家主之子?！?/br>
    “論天賦，我已踏入武道皇者；而他，哼，不是我少看他，恐怕他現今還是個廢物圣王境吧?！?/br>
    “論對你，整整20年，我未曾放棄分毫，一如既往地待你；他呢，銷聲匿跡，再不復歸，不過是個縮頭烏龜?！?/br>
    “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

    秦二爺的話語，聲嘶力竭。

    每一句話，皆仿佛是用盡了力量般吼出來。

    只不過，這聲嘶力竭，這悲憤交加，卻絲毫未能讓顧云裳臉上有半分的臉色變化。

    她那溫婉的面容上，蒼白如斯，略帶慘笑。

    “哪一點…都不如?！鳖櫾粕?，緩緩地吐出幾個字。

    “你…”秦二爺怒目而視，想吼些什么，但顧云裳，卻搶先說出了幾句話。

    顧云裳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自從當年你們暗中將他重傷，廢去他的武道天賦時，你，便已是我顧云裳的敵人?！?/br>
    “你知道？”秦二爺霎時面露驚色。

    “當然?！鳖櫾粕训哪抗?，轉而看向了顧老家主，“甚至是爹在暗中助秦縱，我也知道?！?/br>
    秦縱，便是秦二爺的名諱。

    “什么？”顧老家主，瞳孔一縮。

    “呵?！鳖櫾粕炎旖沁诌^一道得意，“所以，后來，我便也廢了自己的武道天賦，一生終困圣王境?！?/br>
    “你…”顧老家主，霎時滿臉怒色。

    曾經名動四方域的天之驕女，竟是自廢天賦，難怪多年一直困于圣王境巔峰。

    “你…噗?！鼻乜v，臉色一紅，隨后一口腥血噴出，顯然是怒火攻心。

    “20年了，整整20年了，哪怕他已是一個廢物，我還是比不上？”

    “哈哈哈哈，好，很好，好一個柳蒼茫?！?/br>
    秦縱看著那道虛影，眼中霎時殺意滔天。

    不錯，那玉佩上凝聚而出的虛影，正是柳蒼茫。

    難怪蕭逸會感覺這道氣息有些熟悉。

    柳蒼茫，這位曾經的風圣地域第一天驕。

    蕭逸在風圣地域見過他一面，之后便再無相見，自然對他的氣息并不太熟悉。

    不過，見了虛影的面容，他倒是認出來了。

    這道虛影，比之蕭逸在風圣地域時間到的柳蒼茫，要年輕許多。

    但這顯然是柳蒼茫前輩。

    “你既是今日不愿，為何要答應為父？”顧老家主的臉色，復雜到極點。

    或是憤怒，或是愧疚，或是氣急…

    “呵?！鳖櫾粕研π?，“爹爹既要與秦家聯姻，既之前對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便只能答應?！?/br>
    “爹要我做的事，我今日做了，但我也要有做的事?！?/br>
    “答應爹的事，做完了，便做我自己的事?！?/br>
    答應爹的事，自然是與秦縱完婚；自己的事，自然便是今日的自斷心脈。

    顧云裳笑著，但臉上，早已是一片死寂灰喪。

    “不好?！鳖櫪霞抑骱鋈荒樕蛔?。

    “姨娘?！鼻≡诖藭r，方慕雪強行掙脫了蕭逸的禁錮，快步而來。

    蕭逸布下的禁制，本就沒有多強，也并未持續多久。

    若非剛才有這番意外的話，顧云裳和秦縱的跪拜之禮，早便結束了。

    “姨娘?！狈侥窖┠樕显缫褣鞚M淚痕，“你不是說不等那人了嗎？”

    在她看來，她寧愿顧云裳不等那人了，也好過自尋短見。

    “是，確實不等了?！鳖櫾粕褢K笑一聲，“我，誰也不等了?！?/br>
    話音落下，顧云裳，一掌轟向了自己的心門。

    方慕雪，霎時臉色一驚。

    “嗯？”蕭逸眉頭一皺。

    眼疾手快下，一把捉住了顧云裳的手腕。

    “你…你想反悔？”顧云裳霎時眼眸冰冷，冷眼盯著蕭逸。

    所謂反悔，自然是蕭逸剛才答應過他，不會救第二次。

    “不是?！笔捯輷u了搖頭。

    事實上，他早知顧云裳有死意。

    那玉佩，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玉佩，里頭藏了一絲元力，藏了一絲柳蒼茫的虛影。

    玉佩，捏碎了，便再無修復的可能。

    顧云裳，捏碎了玉佩，便等同斷了自己再等待的心思，也萌了死意。

    與其說，剛才的秦縱，是歇斯底里的暴怒，怒吼。

    倒不如說，顧云裳，才是早有死意下，忍耐20年，苦苦等候，哀痛不已下的今日一朝爆發，不顧后果。

    “唉?！笔捯輫@了口氣，“云裳前輩，可還記得，我說過那個‘等’字?！?/br>
    “一個等字，很重，壓了一生?！?/br>
    “但你又焉知，所等之人，又是否輕松，是否比你好過?！?/br>
    “你愿等，又怎知遠方，所等之人，是否也在等待著？”

    “一個等字，很重，壓的，不止一生，而是兩個人的一生?！?/br>
    “等什么？”顧云裳虛弱地問道。

    蕭逸淡淡道，“你等他，他，或許也等你?！?/br>
    “不過，對比等，我更傾向于動身去尋?！?/br>
    蕭逸搖了搖頭，一道澎湃元力，打入顧云裳體內。

    “你身體很虛弱，不要再說話了，歇息一陣吧?！?/br>
    說罷，蕭逸一手扶著顧云裳，一邊，看向顧老家主。

    “顧老家主，剛才說，若日后但我所需，顧家絕不拒絕，可還算數？”蕭逸問道。

    “當然?！鳖櫪霞抑鼽c了點頭。

    “那就好?！笔捯蔹c了點頭，“我要她?！?/br>
    蕭逸說著，看向顧云裳。

    “什么？”顧老家主瞪大了眼睛。

    “??？”周遭滿座嘩然，隨后目光怪異。

    方慕雪與那丫鬟，張大了嘴巴，看向蕭逸的目光，有些古怪。

    顧云裳，則頃刻愣住。

    秦縱，霎時暴怒，原本就通紅的臉龐，瞬間發黑。

    “小子，你說什么？你找死？”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