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素寬要的就是這種工作態度,她不再猶豫,拉高圍巾,踩著雪朝警房走進去。 “警長,我要報警?!?/br> 金三擰無線電,頭也沒抬地問是什么事。 白素寬說在燈市口被扒手扒了,不指望錢回來,但地契丟了使不得。 “地契呀?!苯鹑痤^。 接下去錄口供、簽字畫押、開具接警回執單。 整個過程機械而敷衍,金三甚至沒有再抬頭看過她一眼,白素寬不動聲色地觀察,心中有了主意。 · 入夜后,她回到手帕胡同的家中。 將今天誆來的回執單給丁二爺看了看,說:“我打算參照這張回執單,偽造 11 月 12 日那張回執單?!?/br> 丁二爺聽出她的用意:“然后用假單子去取回那份物證?” “對。今天這個老巡警對待公務極其敷衍,根本不會對回執單進行甄別,我們的成功概率很大?!?/br> 不過公用文書上有著橫平豎直的邊框,靠手繪是不可行的,一眼就會被識破。 丁二爺問:“怎樣偽造?難不成上石印局去印刷?” 白素寬搖頭,自然不可能上石印局或印刷廠造偽,她要自己動手。 古代四大發明之一‘印刷術’連小學生都聽過。只要用些心思,使原始手段印制出的版面也能夠以假亂真。 她叮囑丁二爺把家里板凳拆卸,再把改錐和刻刀打磨尖利。 至于油墨和公文紙版,她去想辦法。 囑咐妥當出門時,她從衣櫥帶了幾件母親和meimei的衣物,說自己從重慶走得急,沒帶夠衣裳,湊合穿母親的御寒。 但丁二爺看出點不尋常來,拿太太衣物御寒沒毛病,但何必捎帶二小姐的幾件衣裳? 姐兒倆的長相南轅北轍,雖是一母生,但jiejie高瘦,meimei嬌小,衣裳壓根兒不能共用…… 丁二爺猜到什么了,嘴上也不好戳破,隨她去了。 其實前天乍一回來,丁二爺就看出來了,大小姐如今落魄得很,腳上的皮鞋都掉漆了。 · 白素寬出門走進風雪夜,寒風呼嘯而過,將她那舊呢子大衣的衣擺高高吹起。皮鞋印隨她的身影逐漸遠去,每一步都陷進雪地里,她一步也沒有停留。 西單牌樓左近的當鋪還未打烊,她希冀母親和meimei的衣裳能當出幾個銅板來。 今晚如果再不交房租,就會被旅館掃地出門。 · 第5章 有女素寬·貳 以牙還牙·先鋪墊后出擊 金三五十歲。 這個年齡不會被派著出外勤了,和同齡的兩個老巡警輪流值班。 今天后半晌到警局換完班,剛擰開無線電,就有人進來了。 “警長,我來撤案?!?/br> “回執帶了嗎?” 他一邊調頻一邊接過回執單,嘍了一眼日期,隨即到檔案筐里找對應的牛皮紙袋。 口供和證物全須全尾,雙方對著回執單交接一遍,最后苦主簽字、物證歸還、口供回檔,完事兒了。 從頭到尾多嘍一眼都沒有,躺在值班室筐子里的案子哪有大案,都是些芝麻綠豆案。 打發完差事,他又去擰無線電。 苦主更是一秒不做停留地走了,因為走得太快導致在門檻上絆了一下。 這才引的金三抬了下頭,苦主身量兒不高年歲不大、看背影仿佛頂多十二三歲一毛丫頭…… 哎? 不大對。 他欲叫住盤問一句,連忙起身追出去,開門的一瞬被外面的冷風夾帶鵝毛大雪嗆了一嗓子,一邊掩口咳嗽一邊招手喊。 然小姑娘早就融進風雪中,身影兒模模糊糊,黑豆粒兒那般小。 金三懶得喊破嗓,于是作罷。 返回案前翻了翻剛才的案卷,是女學生告人造謠案。 這事兒自己有點印象,再仔細回想回想,益發想起是哪個案子了,于是放下心來。 當時就覺著是學生們惡作劇,丫小姑娘年紀輕,竟不怕壞了名聲敢來告狀,胡鬧不是!現在呢?自己悟過來了吧? 他闔上案卷丟開去,苦主簽字那里寫著的‘白瑩瑩’仨字似乎有些個眼熟,但也沒當回事。 他一天到晚凈琢磨老蔣如何定性他們這幫偽警,哪有心思摻和市井花邊兒。就連看報聽廣播也是直奔國事政事。 那些個社會新聞版面他一向是直接無視掉。 · 夜,手帕胡同,白宅。白素寬和丁二爺在煤油燈下研究那張物證。 物證破綻百出,居然上下聯都沒有拆,一起交給了受罰人。 如果驗章驗票能達到百分百精確,單憑這個漏洞就能扳倒王林。 只可惜世上沒有那么發達的技術。 如今的驗票驗章不受法庭采信,只用來鑒定那些制作特別粗糙的公章。 但凡下些功夫偽造出的印章,都很難鑒定真偽。 這張罰據唯一有價值的是上面的編號。 只要查驗警察局的票據簿,一定可以看出有這么一張缺頁。 但以王林的狡詐,恐怕早已針對這個漏洞做了補救。 如果王卉和米艮蓮當時自作聰明地在“受罰人手印”那一欄按上指印就好了。 現在指紋偵查手段已經非常成熟,一定可以作為罪證。 白素寬說:“看來只能想法子讓王卉或米艮蓮的指紋出現在這上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