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聽南愣住了。

    她凝視著左止元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的怒火突然無由來的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濃烈的悲傷和失落。

    一個沉重的現實，一個她一直逃避的現實，此時硬生生地砸在了她面前。

    她倚著墻，抿著唇，垂下頭。

    電話接通了，左止元轉過身，語速急促，“常醫生，麻煩您來一趟，嗯，我……”她看了眼饒聽南，“我朋友感冒了，還有點低燒，您來看看?！?/br>
    電話掛斷，兩人間的氣氛再次掉落到冰點。

    “左止元，”沉默良久后，饒聽南率先開口，聲音里透著nongnong的疲倦，“我問你件事?！?/br>
    “你說?！弊笾乖€在生氣，冷冰冰回答她。

    “你說，我不是普通朋友?！别埪犇险f得極慢，仿佛這些話極難說出口。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她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左止元，眼睛里閃動著不知名的濃烈情緒，聲音中帶著淡淡的諷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個輸得一塌糊涂卻還在用可悲自尊粉飾自己的還債人？是你們左氏的降將，亦或者是家臣？”

    左止元一怔，剛要開口，饒聽南卻疲倦地擺擺手，“算了，不用回答?！?/br>
    她雙眼無神地看向窗外，輕聲道，“左總，抱歉，是我一直沒擺正位置?！?/br>
    她早就不該還殘存著那些驕傲的。

    怒火慢慢消退的左止元意識到了不對勁，想了想自己方才說的話，突然麻了爪。

    該死，你這張嘴，生氣起來也不過腦子，突突突什么都往外冒，說什么不好說這個？

    饒聽南的逆鱗并不多，唐傾一定算一個。自己方才，傷人傷狠了。

    她抿抿唇，輕吐出口氣，邁著小步子磨磨蹭蹭挪到了饒聽南身旁，小心翼翼揪住了她的衣角，聲音輕若蚊蠅，“饒聽南，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饒聽南沒理她，依舊看著窗外。

    左止元張張嘴，可是比道歉話語先涌上來的是鼻尖的酸意，一股無法言說的委屈讓她聲音里都帶著點哭腔，“可是我也沒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讓你好好看病而已?！?/br>
    “所以你為什么不好好看病呢？”她哽咽著，手松開了，頭扭到另一邊。

    饒聽南的心慢慢抽動了下，女人的抽泣仿佛一柄鈍刀，在胸口慢慢的攪動。

    她緩緩轉身，看著仰頭望天瘋狂眨眼憋淚的左止元，張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我……我只想離你遠些，你我終究會站在對立面，終究會分道揚鑣各走各路。我不想再承你的恩，也免得以后辜負你的好。

    為什么要關心我呢？我不需要人關心的。

    只是年輕女人輕微的吸氣聲音終究讓她無法無動于衷，她嘆口氣，緩緩伸手，按在了左止元肩膀上。

    “你說得對，其實就是我作了?！彼椭^，聽著驟然響了幾分的抽泣，艱難開口，“謝謝你的關心，我……”

    左止元驟然回身，用力抱住了她。

    饒聽南吃痛，愣愣看著將頭埋在自己肩上的女人。

    她的雙臂很用力，似乎要將自己融入她的骨血。

    “左總？”她全身繃緊，小心翼翼問詢著。

    “非工作時間?！弊笾乖穆曇魫瀽灥?，從她肩上傳來。

    饒聽南嘆口氣，“左止元?！?/br>
    “嗯?！?/br>
    “現在是為了探溫度嗎？”

    左止元用力搖搖頭，“不是?！?/br>
    “那你……”

    左止元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顫抖，“你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失敗者、家臣?！?/br>
    她將腦袋埋得緊了點，“你是很好很好的朋友?！?/br>
    饒聽南沒說話，任由左止元將胳膊收緊。

    “饒聽南，”左止元輕聲喟嘆，“你真的瘦了好多?！?/br>
    饒聽南閉上眼睛，不斷在心中筑牢某道岌岌可危的防線，聲音也帶著點顫抖，“很好很好的朋友才不會說這種話?！?/br>
    年輕女人聲音執拗，“很好很好的朋友當然可以說這種話?！?/br>
    饒聽南左手慢慢抬起，僵在半空。

    心中的防線不斷崩塌又不斷重鑄。

    過了許久，終于，慢慢落在了左止元背上。

    “謝謝?！?/br>
    “那左總，把我養胖點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饒貓心中天平的傾斜是有過程的，但她現在糾結得讓我想揍貓……

    第24章

    “就是風吹的，感冒又引起了發燒，不是很嚴重，休息幾天就好了?！焙宛埪犇嫌羞^一面之緣的中年醫生從家中常備的藥箱里找了點藥出來遞給左止元，“吶，退燒藥和消炎藥?！?/br>
    饒聽南坐在床上，看著認認真真記錄著用藥量的左止元，無奈地看著笑瞇瞇的中年醫生，“常醫生，我明天退燒了還是能上班的吧?！?/br>
    “理論上……”

    “不行，”坐在床邊的左止元頭也沒抬，“常叔，不要聽這個工作狂的，讓她好好休息幾天?！?/br>
    常醫生聳了聳肩，“理論上可以，但現在是流感高發季節，你還傷了右手，本來就該好好休息。工作的事還是放一放吧，左氏又不是缺了你就不轉了?！?/br>
    “左氏缺了我也照樣轉?！弊笾乖樦虏垡痪?。

    可是我還得策劃那些小動作啊……

    饒聽南看著床旁板著臉記錄著用藥量的左止元，突然有些心虛，可是她還想掙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