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聽南揚眉，面上依然帶著微笑，優雅坐在了褚剛對面，左手輕輕敲著膝蓋，“是有什么問題嗎？”

    褚代表那張全是胡茬的黑臉又憋紅了一個色號，小聲嘀咕著，“那個，饒助理，這份報告，要從哪個方面寫啊，是普通員工，還是員工代表？”

    話里話外都透著試探。

    “普通員工怎么了，員工代表又怎么了？”饒聽南仿佛聽不懂他的暗示，笑得更加溫和，“有什么區別嗎？”

    褚剛低著頭，偷摸著看了眼饒聽南，輕咳一聲，“普通員工比較心直口快，員工代表，相對來說比較理智?！?/br>
    “說詳細點?！别埪犇弦桓毖b傻充楞的模樣。

    褚剛咬咬牙，抬起頭來直視微笑的饒聽南，那張兇悍的臉透著滿滿的求生欲，“饒助理，左總這回被罵得比較慘，如果您要普通員工的呢，我就把反饋如實上報。如果您要向左總展示分公司和諧友愛的那一面，那就是員工代表的報告了?！?/br>
    “嗯，”饒聽南并沒有做出選擇，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員工代表就是你自己吧?！?/br>
    褚剛緊張得咽了口唾沫，說話都磕磕巴巴了，“那個，我是工會代表，說我是員工代表，也沒錯吧……？”

    “沒錯，當然沒錯?！别埪犇宵c頭，表示肯定。

    “所以說，您是要員工代表的，還是？”

    “普通員工的?！别埪犇衔⑿?。

    “啊，可是，左總真的被罵得很慘?！?/br>
    “可以選取其中比較理智那一部分的發言嘛?！?/br>
    褚剛懵逼了，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可是，在考勤這件事上，普通員工和理智，通常很難并存的?！?/br>
    饒聽南：……

    怎么聽不懂話呢？

    她嘆口氣，稍微捅破了點窗戶紙，“可以稍微美化一點，這畢竟是左總第一次獨立決策，還是不能打擊自信的?！?/br>
    “明白了，”褚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您還是要員工代表的發言?！?/br>
    但是以普通員工的名義。

    饒聽南沒有表態，而是換了個話題，“其次，面對不那么理智的部分員工的抱怨，你打算怎么辦呢？”

    褚剛頓時挺起了胸膛，驕傲得揚起頭，“您放心，我肯定都給鎮壓了?！?/br>
    饒聽南再次無語。

    “還是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她慢吞吞地說著，“不能一味打擊，可以提倡員工去網絡上發言嘛?！?/br>
    “網絡發言？”褚剛再次一怔，隨后目光中帶著點懷疑審視地看著饒聽南，“網絡發言，很危險的啊……”

    他猛地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您站在哪邊？”

    “你猜呢？”饒聽南的笑容更加讓人捉摸不透了。

    “我……”褚剛思索一會，用力搖搖頭，“我不猜?！?/br>
    “對你來說是一個明智的決定，”饒聽南聳聳肩，“第三，關于考勤制度的改變，有什么看法?！?/br>
    褚剛重重嘆了口氣，搖搖頭，“這一點我們確實不占理，聽您的?！?/br>
    饒聽南挑眉，“哦，這么悲觀的嗎？我覺得還是有抗爭……轉圜余地的?！?/br>
    “……??？”

    饒聽南看著面前交流困難的人，重重嘆口氣，“算了，我和你哥說，給他打個電話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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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止元起身送公關部的部長離開，關上門，用力揉了揉笑僵了的臉，低頭看眼匯報安排。

    “褚凡君啊，”她苦惱地癱倒在椅子上，“難搞的家伙?！?/br>
    “饒聽南這個家伙，到底什么時候回來，說好了陪我的?！彼樗槟钪?，聲音里滿是幽怨。

    財政部褚凡君，人事部李春蟬，這兩個難對付的被留到了最后。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開始緊張不安地踱步，直到饒聽南和褚凡君一同出現在門口。

    饒聽南溫和地笑笑，快走幾步，在她身后站定，一副順從的模樣。

    褚凡君的眉毛跳了跳。

    若不是方才見識了這女人的鋒銳獠牙，他差點就要被這一幕騙了。

    “褚部長，坐?！弊笾乖獟焐狭硕Y貌的笑容，給他遞杯水。

    冗長無聊的例行報告開始了，褚凡君照本宣科念著數據，心里卻想著方才與饒聽南的對話。

    “饒助理，想不到我們第一次談話居然是在我弟弟的辦公室，”褚凡君拉開椅子，扭頭看了看被趕出辦公室的褚剛，笑笑，“手沒什么問題吧?！?/br>
    “不礙事，”饒聽南也坐下，饒有興趣地望著他，“我其實是想請教褚部長一個問題?！?/br>
    “您問?！?/br>
    “公司表面上的制度，依然是定時上下班打卡，所謂的彈性工作制，只不過是硬性要求工作任務要完成又不干涉早上遲到而已。事實上，由于人天生的惰性，工作時間實際上是被拉長了的，”饒聽南遞給他方才秘書辦送過來的數據，眼睛緩緩瞇起，“所以，我想問的是，在公司現行制度下應該存在的巨額加班費，在潛規則的彈性工作制下，發了沒有？誰在發？發了多少？”

    褚凡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自認為沒小看饒聽南，但她依然給他送上了一份大禮。

    “饒助理，”他松了松領帶，笑容變了個味道，“您想要什么？”

    饒聽南也笑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

    “我需要人事部和財政部的配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