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父親從座位上繃起來，大喊“小氪！”

    他暫時沒注意到達米安，所以他得以一窺父親看起來快要哭的表情。

    達米安在刺客聯盟看了那么那么多的惡與殺戮，他看到人就會想到那些死在自己劍下的人命，還有他們瞪大到猙獰的眼睛。但泰特斯是動物，它是純潔的、無辜的、愛他全心全意卻不是因為他的身份或地位，只因為他是它的主人。

    在最艱難的那段時期達米安完全無法適應在韋恩家的生活，看見人就不自覺地緊張，好在訓練泰特斯很大程度上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靠著它睡覺，感受它溫熱的身體跟平穩的呼吸，就感覺自己還能堅持下去。動物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他想，也許雪豹小氪對父親來說就像泰特斯對他一樣重要。

    然后，雪豹就回來了。

    達米安不意外地發現雪豹完全不喜歡泰特斯，讓他意外的是泰特斯竟然會對另一只動物一見鐘情。

    泰特斯一向是護食的，只不過從不敢對家里人鬧罷了。但達米安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它主動把自己的狗糧讓出來，推到雪豹面前。

    當然，它最后只收到了雪豹亮出來的犬牙與低吼，立刻就傷心又害怕地躲開了。

    送狗糧還只是泰特斯其中一種討好方式，它只要見到雪豹就會不斷搖尾巴、像是蝸牛一樣一寸一寸匍匐著靠近它，試探它對自己的忍耐度、還會雪豹唯一一次跟他們一起出來散步時捉到了一只松鼠，想要送給它。

    但達米安對動物的愛是不限種族的，所以那只松鼠當然被放生了，還得到了一包松子作為補償。但不管怎樣，泰特斯的心意算是表達出來了。

    遺憾的是雪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是堅定地討厭狗

    。

    家里的其他動物，比如說阿爾弗雷德跟蝙蝠牛，幾乎一見面就被它喜歡上了，連一開始害怕雪豹的火雞杰里后來都敢踩在雪豹背上啄它的耳朵。

    只有可憐的泰特斯，最多最多被允許跟雪豹躺在一個房間里，還必須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

    達米安覺得自己也很倒霉，因為恨烏及烏，他也跟著成為家里雪豹最不親近的人。

    可惡，明明他對雪豹的關心絕對是家里面最多的！嗯，除了父親。

    雪豹恨的毫無緣由卻堅定，到最后連達米安都躺平了，不再試圖讓雪豹跟泰特斯接觸，而是選擇更簡單的方法——把它們隔開。

    他唯獨算錯了一點。

    他低估了泰特斯的執著。

    泰特斯沒有因為拒絕就放棄，相反，它似乎漸漸摸索到跟雪豹相處的方式。

    它把達米安自己做的會動的機械老鼠玩具拿了出來。

    那個老鼠玩具就是裝了輪子罷了，只不過內部植入了定位器跟韋恩老宅的地圖，發動機也遠比一般的遙控車發達，跑的很快。通常達米安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會拿出來，讓泰特斯在室內也能有充足的運動。

    他早該想到的，會自己動的玩具比起狗來說更受貓科動物喜歡。

    所以哪怕那個玩具上全是泰特斯的氣息，在玩具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雪豹的視線像沾了膠水一樣死死黏在上面。

    它還趴在沙發上，但伸出來的爪子不自覺地動了動，像是在模擬捕獵一樣。

    泰特斯把玩具捉住了，跑回來，丟到它面前。

    雪豹最后還是沒有接受泰特斯一起玩的邀請，但那是它頭一次讓大丹犬出現在自己一米范圍內。

    那之后它們的關系緩和了一些，但還是沒到能互舔或者躺在一起睡覺那么親密。

    事情的轉機是在超人克拉克出現之后，這期間達米安發現雪豹還去過另外兩個世界，有另外兩個主人，但克拉克，該死的超人，才是雪豹第一個也是它最看重的人類。

    可是克拉克不記得它了，轉而養起了一頭氪星犬。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布魯斯哪天忘記了達米安，轉而把另一個小男孩養在身邊稱呼他為自己唯一的骨rou，達米安能在一秒內想出一百萬種謀殺方案。對比之下雪豹只是開連帶著討厭其他的狗，甚至從沒有真正傷害過泰特斯，簡直溫柔不知道多少。

    或許泰特斯才是真的聰明的那個？

    或許它比誰都更早更透徹地了解雪豹冷漠表面下的本質，知道它不會真的傷害它，才會那么執著地想要接近。

    達米安以為見到克拉克會觸發雪豹不好的回憶，讓它對犬類更加討厭，但沒想到事實完全相反，它像是放下了。

    在克拉克離開的第二天，達米安醒來發現泰特斯沒有趴在床邊的狗窩里。他拉開門走出去，聽見游戲室傳來犬吠跟迪克大喊“小氪，別抓了！”的聲音，頓時緊張地沖過去。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雪豹攻擊泰特斯，但沒想到卻看見雪豹躺在地上，兩只前爪抱著老鼠玩具，后爪用力地蹬。

    機械玩具哪里經得起氪星雪豹的力量？那玩具看起來隨時都能散架。

    迪克還在喊著‘別抓了！’，同時伸手試圖把玩具給搶回來。但雪豹翻了個身就躲開它，泰特斯在另一側興奮得上躥下跳，狂吠，同時尾巴甩出殘影，速度快得讓人都怕會骨折。

    達米安怔了好久，一塊一直壓在心里的石頭似乎突然消失。他松開手，這才發現自己把衣角摳出了一個洞。

    雪豹的尾巴也在不安分地掃來掃去，因為太長，甚至把泰特斯給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