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91節
七月流火, 八月萑葦。 驕陽炙烤著大地,空氣中翻騰著一股股熱浪,無端令人悶熱難受, 崔荷和樊素兩人怕熱,都不愿出門,只想躲在屋內避暑。 幾個孩子因為年齡相仿, 很快就玩到了一處。 兄妹倆似乎特別喜歡許青嫵,白天謝鸞拉著許青嫵溜貓逗狗,夜里謝禹就拉著許青嫵下棋,許青嫵的時間都被這兄妹倆分配得明明白白。 許青嫵在當地有許多朋友, 突然看見許青嫵身后多了兩個錦衣華服的同齡孩子,一開始都還很拘謹,后來熟悉之后, 他們喜歡這兄妹倆更甚于許青嫵。 謝鸞自不必說, 嬌嬌俏俏, 玉雪可愛, 又因為年紀小,誰見了都想保護她。 而她的兄長謝禹, 不僅長得好看, 而且待人溫和有禮,小姑娘們都喜歡往他面前湊。 男孩子們起先都不服, 覺得他瘦瘦弱弱跟個女孩子似的, 是個繡花枕頭。 直到碰到了隔壁巷子的小霸王, 搶他們的玩具,還想欺負謝鸞。 別看謝禹瘦弱, 他為人聰明又刻苦,跟著謝翎學了段時日的功夫, 耍起功夫把式來有模有樣。 把人徹底唬住后,都不敢輕舉妄動。 但對方是個十歲的孩子,腦子轉得快,被嚇走之后越想越不對勁,第二天就來堵人,想要找回面子,但他萬沒想到謝禹不講武德,將此事告訴了謝翎。 小孩子之間的爭斗把大人卷了進來。 小霸王他爹知道后趕緊帶人登門道歉,能和郡守大人的孩子玩到一起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待他看到謝翎后,不禁一陣后怕,以他識人的眼光來看,此人非富即貴,當即讓小霸王跪下叩三個響頭,回去就把小霸王揍了一頓。 后來小霸王再看到謝禹他們,恭敬得跟個孫子似的。 此事驚掉了他們幾人的下巴,整個過程他們都看在眼里,謝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小霸王俯首稱臣,當中雖然有以權壓人的功勞,但也得靠謝禹避其鋒芒,從長計議。 謝禹并不把此事當做談資,而且對他們也不擺譜,就跟普通人一樣對待,久而久之,他們都唯謝禹馬首是瞻。 許青嫵對此嗤之以鼻,她治那個小霸王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感恩戴德,一個個都拋棄她轉而投向謝禹懷抱,做他的跟班。 這讓她這個曾經的青衣巷老大還怎么混得下去! 因此,許青嫵對謝禹再沒什么好臉色。 但謝禹待她一如往昔,甚至還比旁人要好一些,讓她小小的虛榮了一把,他們以謝禹馬首是瞻,謝禹以自己馬首是瞻,那她就是最最頂級的馬首。 自我開解一番后,許青嫵心頭那股氣都消散了不少,時間一長,她對謝禹也沒有了敵意。 —— 今年的酷暑天格外難捱,庫房里的冰很快就告急了。 崔荷與樊素受不了城里悶熱的天氣,恰好許如年有個手下介紹了個避暑的好地方,許如年跟謝翎商量了一番,決定帶妻女去山里避暑。 避暑山莊建在范陽郡城外三里地,離城不遠,許如年白天可以在城里當值,下值后坐馬車趕回來都行。 在城里的時候,崔荷白日都和樊素待在一起,謝翎不好往她們面前湊,就只能和許如年待一塊。 進了山,他就肩負著看護她們的責任。 這天,許青嫵和謝鸞吵著要進山里打獵,崔荷也蠢蠢欲動想進山里玩玩。 和謝翎商討過后,謝翎帶著七八個侍衛和她們一起進山。 避暑山莊的山后頭有一塊清潭,那兒山清水秀,曲徑通幽,是白日里適合避暑的好去處。 侍衛們搬來矮榻放在潭邊茂密的古樹下,供她和樊素休憩,謝翎帶著三個孩子先下水摸魚,再去林子里打獵。 有謝翎在,崔荷并不擔心會出事。 山風吹皺一泓清泉,陣陣涼意撲面而來,吹散了悶熱的暑氣。 樊素在榻上焚香煮茶,與崔荷閑聊起來。 guntang的茶水澆透碧玉茶寵,須臾的功夫,碧綠色的茶寵蔓延起一片殷紅色,崔荷稀奇不已,樊素笑著介紹道:“這是如年淘回來給我玩的,府上還有幾塊未雕琢過的,不如送給你,你再讓工匠雕刻自己喜歡的樣式?!?/br> “如此,我就多謝你的美意了?!贝藓刹⑽赐泼?,回頭她也想辦法送她一份回禮就是了。 崔荷抿了口茶水,不加掩飾地打量起樊素來。 樊素還是閨閣少女時,因她祖父廉潔的名聲,不怎么穿紅戴綠,如今換上了亮眼的緋色羅衫,手腕戴著碧綠透亮的翡翠,一看就知道非凡品。 況且她面色紅潤氣色佳,便知她和許如年的小日子過得很是美滿。 當初知道她要和許如年成親時,崔荷簡直不敢置信,一直追問謝翎消息的準確性,這才知道許如年早就自請調離汴梁,去范陽當了個地方官。 他破釜沉舟,脫離了父親的掌控,當中經歷過什么,她這個外人并不知曉。 與樊素的書信往來也有打探過此事,但樊素寥寥數語并不愿多談,后來她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想起昨夜的見聞,崔荷狀似無意地提起:“昨天夜里下了場雨,他大可留宿在城里,非得冒著雨趕過來,這又是何必,一來一回生病也不劃算?!?/br> 樊素知曉崔荷對許如年有成見,淺笑替他解釋道:“他這人雖看著不著調,但其實他為人處世極為周到,冒雨回來,只是因為我夜里腿腳容易抽筋,他擔心我沒人照顧才趕過來?!?/br> “好話你都替他說了,我還能說什么,他一心待你,我也就放心了。對了,他身邊沒有鶯鶯燕燕吧?”崔荷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許如年這只花蝴蝶,桃花可是旺得很,她舍不得樊素委曲求全,但許如年若真有那種心思,她還能勸樊素和離不成? 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與樊素關系再好,也不能強硬插手他們之間的事。 樊素神色從容自若,搖頭道:“沒有,郡主大可放心,我也不是沒腦子的人,若他和旁人有牽扯,我是不會愿意與他生兒育女的?!?/br> 早在下定決心接受他的時候,她就做過打算,若有那一日,她自會求他寫一紙放妻書,但這種事她不必與崔荷交代。 有了樊素的保證,崔荷才放下心來:“嗯,說得在理,我知道你向來清醒?;仡^我讓阿禹認你做干娘,有我和阿禹給你做靠山,你也不必瞻前顧后?!?/br> 樊素哭笑不得,心中感念崔荷為她做的打算,她如今沒有娘家,一旦和離,無人會為她撐腰,若認了謝禹這個干兒子,她還有條后路。 “你待我這般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回報了?!?/br> “咱們姐妹一場,不講這些虛的?!?/br> 兩人相視一笑,又扯開了話題去聊別的。 第104章 番外八 終章 山林里傳來兩個女孩銀鈴一般的笑聲, 崔荷便知道是她們回來了。 許青嫵腿長,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謝鸞緊隨其后。 等她們二人走近了, 崔荷才看清楚她們頭上都戴著一個花環,花環用山野里隨處可見的藤蔓編成,上面穿插著顏色鮮艷的, 不知名的野花。 “這是誰家的小仙女,這么好看?!贝藓尚Σ[瞇地將謝鸞抱到膝上,謝鸞今日穿著一條粉色的留仙裙,頭上扎著雙平髻, 額前碎發遮住了腦門,襯得一雙眼睛烏黑明亮。 謝鸞被夸獎后笑彎了眼睛,在崔荷直勾勾的注視下, 慢慢羞紅了臉頰, 抱著崔荷的脖子藏到她懷里去。 一旁的許青嫵喘著氣坐在樊素身側, 拿過樊素的扇子給自己扇風, 樊素見她玩得滿頭大汗,不由責備了兩句, 許青嫵哼了哼, 說道:“憑什么姑娘家就得老老實實地待在屋里,男孩子就可以到處跑了, 我爹天天夸我, 以我的本事, 將來還可以當個女狀元?!?/br> “你爹那是哄你的,天底下哪兒有姑娘家去考科舉的, 那都是男孩子做的事?!狈貙λ诔隹裱砸呀浺姽植还至?,許青嫵自小就比旁人有主意, 碰上個樂于縱容她的爹,更是翻了天。 許青嫵嘟著嘴,不滿地說道:“為什么不可以,現在的天后就是女人,她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br> 樊素心中一驚,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低聲罵道:“天后也是你可以議論的,這種話往后不許再說了,回去我定要問問你爹是怎么教你的?!?/br> 她轉頭對崔荷歉意說道:“許青嫵自幼就被她爹慣壞了,說話不知輕重,郡主千萬不要放在心上?!?/br> 崔荷搖了搖頭,笑著夸贊道:“青嫵年紀輕輕就有鴻鵠之志,將來必有大造化?!?/br> 許青嫵得意地翹起了尾巴,轉投崔荷懷里,抱著她道:“還是姨母最懂我?!?/br> 崔荷又問她:“你為什么想做狀元,你知道狀元是干什么的嗎?” 許青嫵眉飛色舞地說道:“知道,我阿爹就是狀元,我爹說狀元可風光了,中了狀元可以騎大馬,當大官。我想做個跟我爹一樣威風凜凜的大官,范陽里的人都夸我爹是個清正廉潔的父母官,我也要和我爹一樣?!?/br> “好,我相信青嫵可以做到?!贝藓蓻]有戳破她的美夢,她母親能做天后,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若能激勵許青嫵,說些讓她開心的話也并無不可。 許青嫵將崔荷的肯定牢記于心,姨母是天后的女兒,姨母說她能,那么她一定能! 她們在此處坐了一會,也不見謝翎和謝禹回來,崔荷問懷里的謝鸞:“你爹和你哥他們上哪兒去了?” 謝鸞一朵一朵地扯著花環上的花骨朵,頭也不抬地說道:“在花田?!?/br> 崔荷嘀咕他們二人在花田做什么,不時往她們回來的方向看去,許青嫵心中一動,似是猜到了崔荷的想法,驟然起身,走過來拉著崔荷的手道:“姨母,我還想去玩,你帶我過去吧?!?/br> 有了許青嫵的邀約,崔荷從順如流起身,謝鸞玩累了,趴在榻上睡覺,崔荷只好拉著許青嫵的手一起往花田走去。 花田的位置有些隱秘,許青嫵帶她穿過茂密的叢林,曲折的小道,終于來到一片極其開闊的花田。 花叢里成片鵝黃色和粉綠色的野花開得正盛,微風拂過,連綿起伏的波浪由遠及近,拍打著崔荷裙擺。 崔荷抬起手擋住烈烈艷陽,目光往花田中間望去,不見謝翎身影,但可以看見謝禹的腦袋在花叢中若隱若現。 身邊的許青嫵忽然松開她的手,悄無聲息往謝禹身邊潛游過去。 臨近了,許青嫵猛地撲了過去,謝禹沒站穩,跟許青嫵雙雙跌倒在花叢里,壓倒了一地的嬌花。 林中傳來許青嫵咯咯的笑聲,兩個人似是打鬧了起來。 崔荷對此并不擔憂,反而覺得很開心。 在汴梁時,謝禹少年老成,高興不高興,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在宮里過得孤單乏味,唯有出宮與謝鸞待一塊時能笑一笑,但很多時候,崔荷能感覺得到謝禹并非是真的開心。 到了范陽后,謝禹臉上的笑容才真誠了許多。 此次出游帶上謝禹,是她做過最明智的決定,她沒辦法給謝禹一個完整的童年,但可以給他一個難忘的童年。 正當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有東西落到了她頭上,她倏地回頭,便被眼前一捧嬌艷欲滴的野月季占據了視線。 野月季開得正艷,花紅如火,蕊黃如焰,周身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币霸录疽崎_后露出了謝翎那張俊逸的臉,他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把花遞給了崔荷后,謝翎背著手與她并排而立。 手里的月季細桿被他細心處理過銳刺,捧在手里也不怕被扎著,崔荷抱著懷里的月季,不由心花怒放,抬手摘下頭上的花環,和謝鸞她們戴著的花環一模一樣,想必都出自謝翎之手。 崔荷問道:“你在這兒做什么呢,這么久都不回去?!?/br> “給你摘月季?!敝x翎睨她一眼,見她拿著花環套在手腕上不肯再戴,不由心急,握住她的手腕取出花環,再次給她戴上,“別摘,多好看?!?/br> 崔荷拗不過他,只好任他作為,只是不解他為何心血來潮給她做了個花環。 對上她困惑的眼神,謝翎解釋道:“你忘了?你送過我一束花環,后來我丟回來給你了?!?/br> 經過他這么一提醒,崔荷才想起來花環的由來,那是他從西北凱旋回京途經云歸樓的事。 崔荷故作不滿,哼道:“哦,這是在跟我翻舊賬?你是在怪我當初讓你當眾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