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暗戀的死對頭 第59節
“方才聽郡主說不許,我們還以為謝大人你和康大人一樣,是……懼內呢哈哈哈?!?/br> “怎會,我是一家之主,郡主也得聽我的?!敝x翎的聲音有些飄,卻實實在在落入了崔荷的耳朵里。 眾人哄笑起來,馬車漸行漸遠,崔荷盯著馬車離去的背影,氣得差點將帕子給擰爛了,她轉身回府,沒看到車窗外探出的腦袋。 “謝大人,看什么呢?” “無事……”才怪。 第68章 到了夏日, 黃昏變得格外漫長,暮色四合時,已到了戌時。 回來后崔荷本應cao辦接風宴, 但是謝翎已與同僚去應酬,她便遣人去與兩位夫人說明原委,接風宴暫時推遲到明日。 大夫人特意讓丫鬟送來點冰酪過來, 晶瑩似雪,剔透似玉,上面澆灌著清甜的梨汁,還有紫玉葡萄做點綴, 似膩還成爽,如凝又似飄。 崔荷禮尚往來,也托人送了盒宮里賜來的妃子笑當回禮。 花園里的荷花池蛙聲陣陣, 院里槐樹上的知了還在吵鬧, 銀杏領著幾個丫鬟在樹底下捕蟬, 崔荷則坐在涼棚下納涼。 冰酪雖好, 卻是至寒之物,紅袖不由勸阻道:“寒食不宜多吃, 郡主忘了上月小日子來的時候都疼得下不了地?” 眼看紅袖就要搶走, 崔荷抱著銀碗從榻上挪到一旁去,忿忿不平道:“今日心情不好, 吃點甜的怎么了?!?/br> 紅袖無奈道:“想吃甜食可以讓小廚房為你做點紅糖湯圓?!?/br> “不想吃熱的, 這天已經夠熱了?!贝藓梢呀涖逶∵^了, 平日在家中沒有旁人,會穿抹胸與輕薄的紗衣, 但今日卻換上了一件中長袖的對襟衫,顯得矜持了許多。 她曲起腿坐在榻上, 小口吃著銀碗里的冰酪,對著無邊夜色,竟品出了些寂寥來,她擱下銀碗,望向院門外,“什么時辰了?” 金穗去看了眼滴漏,回來說道:“郡主,戌時一刻了?!?/br> 崔荷靠到扶手上,拿起榻上的九連環把玩,卻不料越玩越心煩,往日里三兩下便能取出來,今夜玩了一個時辰也沒弄出來,她惱怒的扔到一旁,起身對底下幾個丫鬟吩咐道:“今夜你們鎖好院門,不許讓他進來?!?/br> 底下幾個丫鬟互相看了一眼,皆不敢多言。 —— 醉仙樓。 燈火輝煌,衣香鬢影,一樓大堂底下坐著不少雅客,白衣綸巾,錦衣華服,不論身份高低,坐在臺下皆是恩客。 臺上絲竹之音靡靡,鶯歌燕舞,今日的花魁娘子跳了一曲洛神舞,引來狂蜂浪蝶無數,高臺上全是扔來的花卉紅綢,更有無數詩人吟詩贊頌,一時底下詩興大發,竟攀比起誰寫的詩更能描繪出瑛娘的曼妙舞姿。 二層閣樓雅間上,窗戶大開,幾位大人坐在窗臺上湊熱鬧,唯有謝翎獨自坐在屋內喝悶酒,蘇大人看不過去,拉謝翎過去。 “謝大人,獨自喝酒有何樂趣,快來看看?!?/br> 謝翎推辭不得,只得來到窗前臨窗眺望,由高處看下去,竟別有一番風景,底下的姑娘只穿著抹胸與薄紗,露出了肩頸與腰腹,豐腴的身軀扭動起來,吸引了場下眾人的目光。 “如何?”蘇大人問道。 謝翎敷衍道:“不錯?!?/br> 許是他的態度太過敷衍,蘇大人調侃道:“看來這底下的庸脂俗粉不入謝大人的眼,只可惜先前有位蕓娘走了,否則,也輪不到這瑛娘?!?/br> “走了?為何走了?”謝翎對這個蕓娘還有些印象,只知道是醉仙樓力捧的花魁,沒想到竟就這樣走了? “聽聞……”蘇大人欲言又止,抬眼看了謝翎一眼,意有所指道:“聽聞得罪了郡主,便被趕走了?!?/br> 謝翎啞然,沒想到里面竟然還有崔荷的功勞。 蘇大人繪聲繪色把今日聽來的事告訴了謝翎,那些街頭巷尾里流傳的言論,把崔荷形容成了一個嫉美如仇的蛇蝎美人,只是因為妙玄先生畫的第十位美人不是她而是蕓娘,才肆意報復。 謝翎的臉色隨著蘇大人的眉飛色舞而愈發陰沉。 “誰不知汴梁第一美人是安陽郡主,可那個妙玄竟然替蕓娘作畫,這不是在打郡主的臉嗎?郡主我也算是看著長大的,她的脾氣是被長公主縱得嬌慣任性了些,能干出這種事也無可厚非,就是辛苦謝大人你,娶了郡主,往后便多擔待些?!?/br> 他眼底的幸災樂禍讓謝翎覺得有幾分不舒服,謝翎沉著臉說道:“崔荷她不會做這種事?!?/br> “唉,謝大人此言差矣,你與郡主才成婚多久,這女人成婚前與成婚后可是兩幅面孔,等你們成親時日長了,你就會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br> 謝翎斬釘截鐵道:“不會,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樣的人?!?/br> “哦,說來聽聽,她是什么樣的?”蘇大人倒是有些好奇,準備洗耳恭聽。 謝翎舉杯小酌,腦子里開始回憶與崔荷的點滴。 崔荷自小就很黏人,他也不知道為何崔荷那么喜歡跟在他后面跑,整天翎哥哥長,翎哥哥短,小短腿追不上就耍賴坐在地上哭,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一般。 他為什么會嫌崔荷煩呢?明明小時候的崔荷那么玉雪可愛,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每日只知道躲崔荷。 想到此處,他不由笑出聲來。 蘇大人一頭霧水,只是看著謝翎笑得輕松,他不由也跟著笑了。 在松洲與謝翎相處三月有余,他幾乎快要忘記謝翎的年紀比他要小的事實,謝翎殺伐果敢,雷霆手段,松洲那么亂,全憑他一己之力鎮壓下來,否則就憑他們幾個文官,去到那邊,迎接他們的是被屠宰的命運。 當依賴成了習慣,也就忘記了他的年紀。 如今見到謝翎少年思春的模樣,他終于想起來謝翎今年還未及弱冠,只是個少年郎。 而他又與崔荷是青梅竹馬長大,那點情分,自然比旁人都要多。 他起身拍了拍謝翎的肩膀,醉意有些上頭,打了個酒嗝道:“謝大人與郡主少年夫妻,但愿能相濡以沫,可不要步了她父母后塵才好?!?/br> 謝翎拉住蘇大人的手腕,問道:“蘇大人此話何意?” 蘇大人被他重新拉了回來,一屁股坐到凳上,面前又被人滿上了酒,他看向謝翎,謝翎將酒遞到蘇大人面前,殷勤道:“蘇大人不妨與我多說兩句?!?/br> 此事是長公主的私事,他本不應多嘴,奈何推辭中被謝翎多灌了幾杯,又東拉西扯的被他套了話,不知不覺中,便把長公主與駙馬的事說了出來。 “我不過也是聽說,做不得數,做不得數?!?/br> “不過聽個故事罷了?!敝x翎與他碰杯,又灌了他一杯酒。 “長公主與駙馬當年可是金童玉女,駙馬出身沒落世家,但他還算有點本事,是先帝欽點的狀元,后被賜婚給長公主,他們兩個曾經恩愛一時,羨煞旁人。但你知道嗎?長公主這人可霸道了,不僅霸道,還善妒,誰讓她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別人家都能三妻四妾的,到了駙馬這兒就行不通了。 “說起來也有些可笑,駙馬自從娶了公主后,仕途不順,屢屢辦了糊涂事,先帝礙于情面,只能給他一個閑職……” 蘇大人喝多了,扯得有些遠了,謝翎及時打斷,扯了回來:“駙馬不能納妾,不是從前朝就定下的嗎?” “是啊,前朝定下的,所以駙馬一時糊涂,染指了府里的婢女,還被長公主發現了,好像,那個婢女被賜死了。 “原以為長公主會休夫,沒想到長公主竟忍了這口氣沒有休夫,只是夫妻關系就沒那么好了,再后來也不知怎么了,駙馬上吊死了,哦,我記起來了,因為駙馬一家在流放途中死了,駙馬……駙馬懷恨在心,竟想殺了郡主,你說這也太奇怪了,駙馬怎么會想殺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蘇大人說得顛三倒四,那些重要的原因他一概不知,只能含糊說了過去,而且事情過去那么些年,還有長公主的刻意隱瞞,他聽到的也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消息。 底下的節目已經快要接近尾聲,謝翎看著伏倒在桌上的蘇大人,有些無奈,這才幾杯就醉成這樣。 他也沒管蘇大人,盯著杯子里黃澄的酒水陷入了思緒當中。 他認識崔荷前,曾聽關衢寧在私底下嘲笑崔荷是個沒爹的孩子,不僅在暗地里嘲笑崔荷,還敢隨意欺辱尚書房里年紀或是地位比他小的孩子。 他早就看關衢寧不順眼,因此那日看見他在宮墻下嚇唬人,才出手用杏子砸他,但沒想到,竟意外救了崔荷。 這小黏人精大抵就是因為這件事黏上他的吧。 看來做好事,是有好報的。 謝翎心里有幾分得意,想回去見崔荷的心越發熱絡起來,看了眼滴漏,二更天了。 聽窗邊幾位大人說,還想讓花魁上來敬酒說話,他沒什么心思繼續待在這兒,于是靜悄悄地離開了醉仙樓。 —— 聽荷院。 二更天的梆子已經響了,崔荷趴在床上摟著竹夫人怎么也睡不著。 謝翎一會回來若是發現院門被鎖了,會不會就不進屋了?依照過去的經驗,他多半會掉頭回虎鶴園而不是敲門求她。 若是第一道門就攔下了謝翎,那她豈不是白生氣一場? 可是若不做些事情讓他知道她生氣了,豈不便宜他了。 翻來覆去,抓耳撓腮,崔荷越發睡得不安穩。 院子里忽然有動靜傳來,崔荷倏地起身,側耳傾聽,竟然聽到了院子里綠影與人纏斗的聲音。 臨睡前,她特意叮囑了綠影今夜值守,就是為了攔一攔謝翎,原以為是白費功夫,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她趿著木屐下床,摸黑來到窗邊,小心翼翼掀開一點縫隙,就看到了綠影正在與謝翎過招,她還未曾見過謝翎動手的模樣,看他動作利落,招式迅疾,一時看呆了去。 綠影如今落了下風,應對得吃力,不過眨眼功夫便被謝翎一記手刀砸暈了過去,謝翎把她放倒在廊下,轉身便要進屋。 崔荷一著急,起身忙往拔步床方向跑,不小心碰到了梳妝臺的邊角,崔荷疼得直彎腰,扶著桌角時,聽到門外響起推門的動靜,她顧不得其他,忍著疼跑回榻上,落下薄紗蚊帳背對著外面佯裝熟睡。 她緊閉雙眼,側耳傾聽屋外動靜,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再等到聲音。 他既然都翻墻進來,還把綠影打贏了,為何卻退縮在了最后一道門上呢?就像上次,他就是不肯推門,不肯開口哄她。 如今,也和從前一樣嗎? 崔荷抓著冰蠶絲衾一角,低聲咒罵了一句:“謝翎你個混球!” 噗嗤一聲輕笑,在夜色中飄蕩開去,崔荷一愣,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轉身,就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坐在床榻邊沿,崔荷嚇得一哆嗦,往床榻內側爬了進去。 第69章 黑影起身, 點亮了一盞燭臺,他回到床榻邊沿,崔荷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你做什么嚇唬我!”崔荷秀眉擰起, 惱怒不已。 謝翎回聽荷院前特意去沐浴過,身上還沾有些水汽,方才打斗了一番, 也出了些汗,他把汗衫脫了掛在衣搭上,如今打著赤膊坐在榻上。 他借著燭臺的燈光環視了屋內一周,床榻前放著瓷缸, 里面盛了好幾塊涼颼颼的冰,也難怪屋內這么涼爽,床內有淡雅的茉莉花香, 是掛在床架上的香囊里散發出來的。 他只坐了一會便覺得心曠神怡, 原來崔荷的夏夜是這樣度過的, 比起他在松洲的孤枕難眠, 崔荷的獨守空閨竟是這般滋味,他都有幾分妒忌了。 謝翎看了眼床榻內側, 發現已經換上了兩個孩兒枕, 一男一女,并排放在床頭, 看來崔荷只是嘴硬心軟, 他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 翻身上榻躺到瓷枕上。 床側的崔荷沒有動靜,謝翎睨她一眼, 拍了拍床榻內側,溫聲道:“過來, 安寢了?!?/br> 崔荷哼了哼,嘟囔道:“你不是去應酬嗎?我還以為你要留宿在醉仙樓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