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壽王說謊玄宗疑
葉孟秋煩躁的走來走去,看著座位上老神神在的伯父不禁皺眉:“伯父,你身為葉氏族長,倒是說句話啊,這件事,侄子不方便出面,你總是有理由的吧?自古婚姻,哪個不講究門當戶對的?” 胡須全白的老人淡笑了一聲,搖搖頭道:“那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氣質上佳,脾氣夠硬,膽子夠大,配得上做我葉家的媳婦兒!真不知道你干什么這么反對人家,如果僅僅因為家世的話,人家說的也對啊,公孫樓主的弟子們不也大多是孤兒,你叫那些寧愿傾家蕩產也想娶憶盈樓的姑娘做媳婦兒的人怎么想,叫公孫樓主她怎么想?” 葉孟秋嘆了口氣,道:“伯父,你不懂,這里頭的文章大著呢,你要是真不愿意出面,我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絕對不能叫我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娶這么一個禍水!” 老人一臉莫名其妙:“禍水?長得稍微好看些就禍水了?你這想法也未免太……” 葉孟秋看著伯父不贊同的眼神,心中哀嘆之極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忽而一個侍女匆匆趕來,稟報道:“老莊主不好了,老夫人她暈過去了!” 老人連忙站起來,退了把愣住的葉孟秋:“愣著干什么,你還不去看看你夫人!” 葉孟秋無奈只好跟著侍女離去。 到了夫人的院子里,卻見她好好的端坐在那里,淡淡的看著他:“你來了?!?/br> 葉孟秋皺眉:“不是說你暈過去了?” 葉夫人冷笑了一聲:“我若不暈過去,哪里見得著人,哪里會知道我的兒子和阿云已經回來了?” 葉孟秋一聽這話就火冒三丈,怒視著葉夫人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個葉云,她長得和薛棠那個禍水一模一樣,你明明知道,你還敢把人往你兒子身邊推,你是想害死他,害死全家嗎?” 葉夫人卻不理會他的怒氣,只漠然道:“別給我扣這么大帽子,還有,棠jiejie不是你說的什么禍水,你又知道什么,就胡亂評價?” 葉孟秋怒極而笑:“我又知道什么?好,我們不說她,說說那個葉云,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朝一日她的容顏傳入宮中,會引起什么樣的禍事,當年發生在薛棠身上的事情,難道不會重演?到時候你的兒子會是個什么下場你想過嗎?” 葉夫人冰冷的容顏有一絲輕微的動容,遲疑道:“可是,阿云她遠在杭州,豈會這般容易被皇帝知道?” “這世上,什么事情不會發生,”葉孟秋見她似乎有一點兒動搖,便放軟了語調,勸道,“夫人,你就聽為夫一言,為英兒另擇佳婦,為了藏劍山莊,為了我們的兒子,不能發生任何意外,不是嗎?” 葉夫人長嘆一聲,搖頭道:“晚了,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的兒子,不是我一開始就因為棠jiejie的緣故喜歡那孩子,而是英兒……他認準的人,認準的事,任誰去勸都不會發生改變的?!?/br> ----------------------------------- 長安平康坊 “喝花酒,還是要去西邊那家找安娘子,那小腰細的,嘖嘖嘖……” “算了吧,照我說,還是胡姬風流浪蕩,而且不矯情,該做就做,從來不纏著人?!?/br> “哧,你們兩個沒出息的,要知道平康坊里最紅的姑娘是誰,那不是樓芊芊樓娘子嗎,樓娘子這一笑,抵得過這平康坊里多少妓戶……” 武聆泉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就全是這些污言穢語,他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壓根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他只記得他昨天還和天策府的某個校尉吵了一架,然后出去散心,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他生性清高,從來都是寧可在書本中消磨時光也不愿意出門和人“鬼混”的,至于平康坊這種紅燈區,他別說來了,簡直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所以一時間找不著方向也是可以理解的,可…… 這群莫名其妙將他包圍起來的羽林衛是怎么回事? 武聆泉表示他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 為首那個看了他一眼,道:“沒錯,就是他,御史臺侍御史武聆泉,來呀,把人給我抓起來,帶回宮交圣上處置!” 武聆泉就這么被綁起來摔上馬,一顛一顛的去了大明宮。 玄宗坐在龍椅上,看著被壓著跪在地上的武聆泉,側頭對著身邊的高力士道:“你說,是泉兒把十八郎帶出宮的?” 高力士低眉順眼道:“照守門禁軍的口供,卻是武御使無疑?!?/br> 玄宗招招手,示意那些禁軍暫時放開被壓得動彈不得的武聆泉,訝異道:“你帶十八郎出宮做什么?” 武聆泉總算獲得了說話的機會,腦子里卻一片的脹痛,他不知高力士為何無端端“陷害”他帶壽王出宮,但他的反應并不算慢,立即拜倒在地,一臉正色道:“圣上明鑒,臣奉旨監軍跟隨天策府將士去往吐蕃,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被小人陷害,醒來之時,居然身處陌生之地,臣與壽王雖名分上是表兄弟,私下卻并無接觸,還請圣上為臣做主!” 玄宗聽他這么一番沉重的自陳,不禁皺眉不語。 奉旨監軍?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好似對他而言,才發生一樣? “武御使,你不記得,自己被冊封為御史臺臺院侍御史的事情了?”高力士問。 武聆泉更是一頭霧水,氣憤道:“高公公,武某敬你是三品大員,可你也不要胡編亂造,信口開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高力士眉毛一挑,亦不說話了。 玄宗道:“傳壽王?!?/br> “不必傳了,妾帶清兒過來了?!钡钔?,一抹高挑的,淺紫色身影緩緩步入,與上回阿云見到的樸素完全相反,這次的惠妃裝扮的格外雍容,長袍上挑了略深的絲線繡了鳳凰形狀的暗紋,在燈光下明滅不定,衣襟袍角處緣以銀色滾邊,青絲高高盤起,挽以一根尺來長的金簪,尾部雕以鳳喙,吐著一串長長的瓔珞,襯得她本就冷艷的外貌愈加貴氣令人不可逼視。 “娘子來了?!毙谠久鏌o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溫柔,他指著自己身邊道,“娘子過來坐,朕恰好有一事,要問問清兒?!?/br> 壽王沒有跟著母親走上御階,而是站在離武聆泉不遠的地方,打量著他,不料被武聆泉不屑的“哼”了一聲,遂撇撇嘴,收回了目光。 “清兒,泉兒說他沒有帶你出宮,那么,是誰這么大膽子,把你拐出去的?”玄宗問。 李瑁轉身,像個乖乖孩子一樣朝父母作揖后,道:“就是表哥帶我出去的,不是很多人都瞧見了?” 武聆泉聽他那句“表哥”就一陣陣的別扭,連忙道:“圣上,臣并沒有做過這樣的事?!?/br> 玄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么說,你們兩個各執一詞,朕該信誰呢?” 惠妃淡淡掃了跪在地上的武聆泉一眼,道:“孰是孰非,只需要找那些當值的禁軍問問不就好了,泉兒,這件事情不過是件小事,你就是承認了,姑母也不會怪罪你,何必死不悔改?” 武聆泉卻絲毫不領情,道:“娘娘這話錯了,這天底下的事,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就算是皇子,也不能隨便誣陷別人!” 惠妃被他這么一頂撞,蛾眉一凝,面上帶了幾分不悅,正待斥責于他,忽而被李瑁拉了下袖子,面色就緩和了幾分:“清兒,怎么了?” 李瑁正色道:“這件事情,娘你不要怪表哥了,是我非要他帶我出去的,終歸,我是王爺,他也拗不過我的?!?/br> 惠妃眉皺的更緊,卻不好當眾斥責自己的親兒子,只得瞪了武聆泉一眼,淡淡道:“雖然如此,可他畢竟是堂堂的命官,六品的御使,這般不懂事,豈能與你這孩子一并論之?!?/br> 武聆泉并不服氣,還要說什么,玄宗忽然抬手,道:“好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既然十八郎沒什么閃失,就不要再計較了,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br> 眾人都退出之后,玄宗的目光落到案幾上一本奏折之上,那是一本密奏,由御史臺呈上,上面記錄著霍國公王毛仲自開元初年始非同尋常的調兵之事,不得不說,李林甫這本密奏上的非常及時,剛剛好,在高力士狀告王毛仲以小兒封官不及三品之事怨望,惹的他雷霆大怒之后,及時到,若非深知高力士為人,他甚至懷疑自己身邊這個心腹中的心腹,已然與李林甫相互勾結。 壽王的事情,其實并不是件大事,他本也懶得去管,可巧就巧在,那些刺殺壽王的刺客,居然被裴耀卿查出,是出自龍武禁軍的,而王毛仲最后一次私自調兵,也在那一天。 作為一個帝王,玄宗的政治敏感性一下子被點醒,而且很自然的,就聯系到了某些陰謀之中,這便是,他非要將武聆泉抓來的原因——如果惠妃的親侄子都暗中投靠了太子或者王毛仲,意欲殺死壽王,那么東宮的勢力,究竟大道了怎樣的程度? 然而,事情的答案卻遠遠比他想象的復雜,他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記憶里的武聆泉,卻驚恐的發現,那個從吐蕃歸來的,氣度自如,渾然若脫胎換骨的武聆泉,和現在的這個比起來,確實一點兒也不像從前的那個武聆泉。 而壽王……他很明顯,是在說謊,說謊的原因,究竟是為了什么?是害怕,還是,想要保護什么人? “力士,今天晚上,壽王熟睡后,著暗衛帶到昭陽宮見朕,記得,不要驚動惠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