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漢廣一曲表心跡
第二天清早,唐門的炮哥炮姐炮蘿們非常反常的沒有在廣場上練功,而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實際上不只是他們,整個唐家堡,所有的侍女守衛們之間都在流傳著一個謠言,關于唐二小姐的身世,雖然有很多個版本,但所有的版本,幾乎都一致認為,唐小婉并非真正的嫡出。 有的人說,唐小婉是門主與屬下的女人私通生出來的。 有的人說,唐小婉是門主□□了無辜民女后的產物。 有的人說,唐小婉是門主與尼姑通jian后產生的,因為害怕玷污寺廟清靜只好抱回家冒充嫡女。 還有的人說,唐小婉她壓根不是唐傲天的種,是他的某個小妾給他戴了綠帽子后的產物。 …… 此時此刻,唐小婉的住所已然是兵荒馬亂,唐無樂唐無言在外面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唐書雁在里面不斷勸著,一個凄厲的童音時不時的傳出:“讓我死吧,嗚嗚嗚,為什么這個家這樣的冷酷,為什么要這么污蔑我……” “這都是誰在胡說八道!”唐無樂氣的一拳砸在門框上,咬牙切齒,“要是叫少爺我知道,必要扒了他的皮!” “哎,事情鬧得這么大,想必老太太那邊都已經知道了,父親說不定也已經被叫過去了,不知道他們談的怎么樣?”唐無言有些擔憂。 “哼,還能怎么樣,當然是嚴格排查唐家堡上下,只要找到流言的出處,立刻送往刑堂!”唐無樂冷冷道。 “小婉!” “讓我死,讓我死,你們不要攔著我,不要攔著我!” 唐無樂急的不知怎么辦才好,想進去勸又擔心小婉meimei看到他更不高興,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出現出一個人的名字來。 “葉凡,對了,你,你們,去給我把葉凡找來,就說書雁和小婉這邊有急事,快去啊你們愣著干嘛?”唐無樂又急又氣。 “少……少爺,藏劍山莊一行人已經離開了?!笔虖膫儗σ曇谎?,無奈的說。 “離開了?”唐無樂如遭雷擊,“什么時候離開的?” “昨天晚上,葉莊主說五公子忽然病重,便急著帶他離去尋醫問藥了?!?/br> “病重?”唐無樂心里滋味復雜極了,既高興又不高興,葉凡要是昨天病重了,他肯定仰天大笑三聲,再高呼蒼天有眼,可這個節骨眼上病了……小婉要怎么辦? “哼,真是個短命鬼!”唐無樂不解氣的踢了踢眼前的石頭。 ------------------------------------------------------------------------- 秋雨連綿,打落在平滑如鏡,匹練絲綢般的水面上,似一根根引了絲線的細細銀針,于這蜀山蜀水間繡出一副梨渦百綻圖。 扁舟一葉,緩緩蕩漾。船頭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船家撐船破浪,船尾兩個著一襲鑲金帶白外袍明黃衣衫的藏劍弟子一個舉著傘一個坐在爐邊小火烹茶。 船艙中,容色婉媚比閬苑海棠的少女半倚半靠在闔眼靜坐形如春柳質如清雪的青年懷中,柔弱無骨的小手被攥在骨節分明的五根長指之中置于胸前,安詳而美好。 “阿英,你就不問我為何要這么急匆匆的離開唐門?”阿云輕聲問。 “你不說,我又何必問?”他沒有睜眼,聲音平淡的一如簾外的綿綿細雨。 “這么相信我,你之前還問唐漠,難不成是醋……”她尚未說完的話消失在腰間頓生的癢感中,在笑到眼淚都出來了,才側過臉來拉著他的衣袖央求道,“好阿英,別……我不說了還不好?” 他抿了下唇,睜開的眼中泛起輕微的漣漪,一圈一圈的,細密而不易察覺,她忍不住伸出手來,指尖觸碰到他細細密密的長睫之上:“阿英,你的眼睛真好看?!?/br> 葉英眉梢一揚,展臂將她整個人抱在懷里,她嗅著他衣上若有若無的淡雅熏香,半閉著眼:“阿英,有些事情,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將你扯進來的?!?/br> 你就該如此,像昆侖山巔的一捧清雪,像天邊的一輪明月,不當被這樣的塵俗陰謀給玷污。 正當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時,一陣清婉的歌聲自鄰舟傳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真好聽?!卑⒃坡牭糜行┦?,“這位姑娘想必是唱歌給她的心上人聽吧,可惜我不會唱這種古歌?!?/br> 胸前被握住的那只手忽被攥緊,她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隨之傳來他清朗而刻意壓低的聲音,吟誦道: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br> 她愣怔著抬首,對視著他那雙極美的眼,在那眼底,再找不見浮冰碎玉的影子,只有一絲清淡而溫和的笑意,那瞳孔深處,滿滿的映著她的影子。 她啟唇,將那下半闕低聲吟誦出來: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br> “我三歲那年,便熟讀詩三百,未曾想過,再次吟誦漢廣之時,竟遠在隔世,”葉英輕嘆了一聲,放開了她的手,指尖輕輕觸碰輕撫上她細長的眉梢,那樣溫柔,那樣細致,“阿云,我曾與你說過,心劍相隨,并非妄言?!?/br> 她閉上眼:“如果這一葉扁舟就這么停在此處,一生一世,該多好呢?” 人生若是沒有包袱,就沒有煩惱,于世外桃源中隱避一世,又有何不可? “我們的一生一世,還很長?!彼氖种秆刂拿夹渭毤毭枘?,“為何要拘于這方小小天地?阿云,待名劍大會落幕,你我,便可名正言順?!?/br> “若是,老莊主他不答應呢?”她轉過頭,咬著唇。 “我并非三弟,你亦非三弟妹?!?/br> 她沒有回答。 他們之間隔著的,其實不止是一個葉孟秋。 千年的時空,現實與虛幻的差距,還有很多很多的未知……遠遠比一個葉孟秋更可怕。 “呀,雨停了,茶也烹的差不多了,師弟,去拿茶具來?!蓖忸^葉芳明的聲音響起。 烏金破云而出,水面上灑滿金光,熠熠生輝。 那唱歌的女子也停止了下來,一個清越的男聲朗朗而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阿云坐直了身子,推開雕花木窗,清風徐徐而來,混合著某個激越清揚的聲音。 氣勢灑脫,襟懷磊落,可吞三江,可小五岳。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閉上的眼睛睜開來,仿佛決定了什么,緩緩轉過身,一把抱住葉英,輕輕靠在他身上:“不管了,明天的事情,有明天的人解決,偷得浮生半日閑,亦是難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