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道破心思阿云亂
曲苑,風荷初綻,接天蓮葉,菡萏瀲滟,一美人憑欄賞花,她身側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 “阿娘,我來看你啦?!比~煒在身后之人的眼刀之下強自擠出一個萌噠噠的笑容,跑過去葉夫人身邊。 “煒兒,你怎么……”葉夫人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的看著自家小兒子,復又抬起頭,看到站的不遠的那個少女。 “是阿云來了啊,我和英兒正說著你呢,咳咳咳……”葉夫人剛剛說完,就又開始咳了起來。 葉英在旁給她遞藥。 葉夫人如畫的眉眼皺成一團,帶著些許小俏皮,對自家冷冷清清的兒子眨眨眼:“英兒,就一次不吃,不要告訴孫大夫么?” 葉英已然退去青澀卻更為精致的眉眼間盡是無奈之色:“母親……” “噗嗤!”阿云忽然捂著嘴巴笑了,隨后提著食盒過來,“夫人,孫神醫開的藥還是吃了的好,你要是不吃啊,少莊主不知道要怎么煩惱了,說不定又要睡不著了?!?/br> 葉夫人聞言卻眼底泛著一抹亮光道:“他睡不睡得著,阿云怎么這樣清楚呢?” “哈……”阿云被她這個關注點給愣怔了,偷瞄了眼葉英,發現他低垂著眼簾,便尷尬的笑笑,岔開話題,“總之,夫人你還是吃藥吧,我做了糕點和甜羹,問過孫神醫他說了無礙,夫人你喝完藥要不要嘗嘗呢?” 葉夫人卻是笑著看了一眼葉英:“英兒近日里辛苦,要不要也嘗嘗阿云的手藝?” “哎哎,不用了夫人,你自己吃就好啦!”阿云急急忙忙的擺擺手,那可是她用積分換的靈泉水,雖然沒有起死回生藥那么霸道,但也能祛除百病,強身健體的,莊花好好的,才不需要呢。 見眾人都奇怪的看著自己,阿云不由輕咳一聲,道:“那個,我天天做吃的給他,他都吃煩了,夫人還是自己吃的好?!?/br> 葉英抬眸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意味深長。 葉夫人卻是滿意的點點頭,喝了藥再用了些靈泉水做的甜羹和糕點,拉著阿云說了好些話,讓葉英并葉煒先退下了。 “煒兒那個孩子,從來腦子里面缺根筋,今日這般善解人意,也是阿云你教的吧?”葉夫人拉著她坐下,輕輕拍著她的手,暖風熏然,吹的人有些困了。 “額,這個,其實三公子他,也很思念您?!卑⒃茡蠐项^,嘿嘿笑了笑,這個莊花娘,怎么感覺跟莊花似的,看起來什么都不管,實際上一猜一個準。 “難為你了,這般為我打算?!比~夫人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抑郁。 “夫人,阿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卑⒃瓶此@個樣子,在罵葉孟秋渣渣的同時,也忍不住同情。 “你想說什么就說,不要拿我當外人,在我的眼里,你啊,就像我半個女兒?!比~夫人微微一笑,抬手幫阿云理了理發鬢。從見到這個孩子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十分親切,許是因為過去和棠jiejie的情分,也或許……是因為自家兒子不知不覺間的變化。 “其實……有的事情,木已成舟,夫人不如拋棄往日的那些執念,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畢竟少莊主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二公子也是個有本事的,將來不必為之擔憂,至于三公子……他也是個勤奮的孩子。兒子們如此的爭氣,也沒什么可憂心的。不在意,才不傷心,不是么?” 葉夫人聞言神色一慟,她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女,透過她那張明艷如芙蕖的臉,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你要是真的要嫁給他,我也不阻攔了,只是,淞茹,若有一日,葉孟秋負了你,你需得記住七個字,不在意才不傷心?!?/br> …… “夫人,夫人?” 葉夫人回過神來,勉強的笑了笑:“我沒事,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不過,現下有一件事,我倒想,同你商量商量?!?/br> “夫人請說?!?/br> “你覺得,英兒怎么樣?”葉夫人看著平靜的湖面,貌似閑扯的問。 “少莊主他,人品氣度,才華相貌,都是頂尖的存在,自然是這世上難覓的風華人物?!卑⒃撇幻骶屠?,只隨口說著。 “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陪著他,一輩子照顧好他呢?”葉夫人轉頭,美目盯著阿云的臉,徐徐問。 “我……”阿云剛要說什么,然后睜大了眼睛,霍然站起來,“夫人……你說什么呢……” 這是……怎么就跳到這里來了。 “阿云,別慌,我也是女人,”葉夫人拉著她再次坐下,“我明白你的心思?!?/br> “夫人的話,阿云不明白……”她什么心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對莊花有那樣的心思…… “你看著英兒的眼神,那種,夾雜著眷戀和心疼的眼神……不會錯的?!比~夫人笑著說。 “您誤會了,我只是,只是覺得少莊主他明珠暗投,然后又仰慕他的武功,才……”阿云接下來的話全然淹沒在葉夫人看向她的戲謔眼神中。 那個眼神,像極了葉英……讓她忽然有一種,在對著葉英否認的錯覺,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心虛。 “你就否認吧,不過,沒有關系,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明白自己的心意?!?/br> ----------------------------------- 因為葉夫人的神來一筆,阿云整個人直到晚上都是恍恍惚惚的,隨意用了半碗蓮子羹并小一碟兒金絲桂花糕,就什么都不想吃了。 她走到書房,欲拿一本游記雜集之類的東西看看,卻盡是些才子佳人私奔,指天說地盟誓的戲碼,心煩之余,再也看不下去。 窗外的明月光照到書桌上,映的那青墨格外的潤澤明亮,她不禁起了些玩心,上前加了水,拿起半塊青墨研磨了起來,沒一會兒,就研出了一池的墨汁。 鋪上宣紙,立腕提筆,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 一滴墨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阿云伸手將那張廢掉的宣紙拿開,揉成一團丟了,再次沾了沾墨水,一筆一畫的,在那宣紙上寫字。 英。 她看了看字跡,又覺得不好,丟在一邊再寫。 不知道她已經寫了多少張紙的時候,手邊的宣紙被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玉手給拿了起來。 “啊……”阿云嚇了一跳,毛筆一抖,就在自己臉上勾了一道。 “你這字寫的……真不怎么樣?!比~英瞧著她那個寫的雖然端端正正卻毫無筆鋒的“英”字,眉梢微微一揚,從筆架上另外拿起一只狼毫,左手扶著廣袖略沾了沾墨水,抬腕在她寫的字前面又寫了一個字,行云流水,姿態老到。 阿云看著他寫的那個“云”字,字體端麗,婉約清秀,就如他這個人一般,該藏鋒的時候藏鋒,該顯露的時候,亦毫不含糊。 “云英……”她喃喃的念著這兩個并排而立的,卻不可同日而語的字,臉頰漸漸染上一抹緋紅。 葉英卻輕輕拉過她,拿了一方手帕在她臉上擦著,語氣里帶著笑意:“寫字都寫成花貓了?!?/br> “啊,沒,沒看到……”阿云因他近在咫尺,嗅著他衣上的熏香,低垂著眼簾不敢看,手指攪動著,舌頭登時就打結了。 “聽蘭薇她們說,你今晚就只用了少許晚膳,怎么,不餓了?”葉英松開她,將那些只寫了一個“英”字的宣紙整理起來,放在一邊。 被他這么一說,阿云還真覺得有那么點兒餓,笑了笑,問:“那阿英你吃過了么?” 葉英搖了搖頭,淡淡道:“去做一些吧,你我一同用些宵夜?!?/br> “哦?!彼齽倓倯艘鋈?,又瞬間反應過來,她為毛要自己去做吃的,又不是沒有廚子,但又覺自己已然跨出門檻,不便再回去,遂徑自去了。 葉英捏著那一張宣紙,浸著冷月清輝的眉眼蘊出一抹罕見的暖意來。 三國時,曹子建有言:“下潛醴泉,上受云英?!痹朴⒄?,甘露也。 甘露依于花葉而生,若非日出,不離不分。